第16章
我皱着眉接过,这类和华族、财阀有关的案子,是我这种普通警察最不想碰的,“我会尽力而为的。”不知道有没有限期破案的要求……嘛这种时候不能主动问,问了就有了。
回到位于三系的办公室,我叫佐藤和白鸟一起到旁边的一间空置的会议室,摊开档案材料,拿来白板,一边讨论、梳理思路,一边切分工作。
“根据鉴识科尸表检测报告,被害人衣着整齐、无被侵害现象,身上只有两处伤口,一处是非致命伤,在下腹,伤口很干脆……只是腹部受伤的话,出血量不会太大,人应该能支撑好几个小时,最长有几天的记录;另一处是致命伤,在颈动脉附近。”我把照片贴到白板上,并写下了被害人的名字,三井丽华,“进一步的尸检和毒理报告,还要等法医那边——听说之前家属一直拦着不让解剖。”但是这种明显的他杀案件是法定解剖的。
“如果是那个‘三井’的话,可以理解。”白鸟任三郎道。也是,他姓白鸟,也是大户人家出身。
“嗯,你们有什么想法?”我越来越喜欢用提问的方式来锻炼下属的侦查思维。
白鸟任三郎看了佐藤美和子一眼,然后道,“那我先来抛砖引玉了。我觉得犯人可能有医学背景,因为伤口干脆利落,普通人可能都找不到颈动脉在哪吧?”
佐藤美和子点头附和,“有道理,医学背景是有可能!而且现场清理得那么干净,犯人说不定还有洁癖!”
“嗯,是个方向,但是查案的时候不能先入为主。”我写下“医学背景”这几个字,“其实还有别的可能。”又写下“前科犯”三个字。
“前科犯……”白鸟任三郎怔住。
“对,如果熟练的话,没有医学背景也能产生这样的伤口。”我解释道。
“那清理犯罪现场的话,也可能是为了避免留下自己的dna,防止被警方的数据库匹配出来!”佐藤美和子跟着道。
“那说起清理现场,你们能根据已有的报告信息,能解读出来些什么?”我再度提问。
“现场留有没用完的双氧水、氨水和垃圾袋,而这两种清洁剂可以反应生成过氧化氢,具有强氧化性和消毒能力,能破坏现场的血迹甚至dna……说明犯人有较强的反侦察能力。”白鸟任三郎分析道,“更支持了犯人有医学背景或者前科的推论啊!”
“但是,被害者的手指甲缝里也发现了这些清洁剂的成分。”佐藤美和子看着材料补充道,脸色变得有点可怕,“莫非清洁现场的不是犯人,而是被害人……?”
“什么!”白鸟任三郎大吃一惊,连忙凑过去看那份鉴识科的报告。
“不错,”我夸了佐藤一句,然后沉重地道,“想象一下犯罪现场可能发生了什么——凶手先在被害人肚子上划了一刀,强迫被害人边流着血、边清理自己留下的血迹,最后在被害人失血过多、体力不支的时候,再在脖子上留下致命伤……”
“简直丧心病狂!这都是虐杀了吧?”白鸟任三郎握拳。
“嗯……”我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分配任务道,“在更多的信息传来前,我们先做基础排查。白鸟,你先去调查一下被害人的人际关系中,有一定医学背景的人,或者与被害人结怨的人;佐藤,你去东京和全国的案件库里搜索类似的已侦破或未侦破的案件,元素是现场留有相同或相似的清洁用品,被害人身上留有相同或相似的伤口——我感觉,完成度这么高,应该不是第一次犯案。”
“您是说,连环杀人犯。”白鸟任三郎脸上露出一种害怕与兴奋交织的表情。
“还都只停留在猜测阶段呢!”我强调了一句,“查案切忌先入为主。”
第26章第 26 章
考虑到这次案件难度,和警视厅上层可能面临的来自三井财阀以及社会舆论的压力,我觉得只有我和佐藤、白鸟三个人,查起案件来效率应该不够高,为了尽快破案,我向松本管理官又申请来几位帮手,帮白鸟和佐藤一起朝那两个方向去排查。如果不是考虑到伊达航手头还有案件需要交接,我甚至都想提前把他从神奈川警署抽调过来了。
大约一个小时后——
“小林警部,关于被害人三井丽华的人际关系,我们查到,因为从小家境优越、长相美丽,她在同学中是非常受欢迎的那类,认识相当多的人。而且因为从小学到高中一路就读的是私立贵族学校冰帝,正在就读的大学也是庆应义塾,所以同学、朋友中具备医学背景的就有十几位;至于亲友方面,因为三井家族的压力,暂时还没有办法开展调查。”白鸟任三郎停顿了下,然后接着汇报,“不过据我了解,因为她家只是三井家族的一个旁支,拥有的也只是三井集团中并不起眼的公司,所以亲属方面好像没有关系紧张的传言。”
“是人气很高的那种女生?社交中心点吗?”我追问道。
“可以这么理解吧。”白鸟任三郎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佐藤,”我瞥了眼佐藤美和子,“你也是女生,你知道这类女生有什么特点吗?”
佐藤美和子一愣,“啊?由美那样吗?”
我看了看她单纯的大眼睛,不由得一噎,“算了我怎么忘了这茬……”佐藤美和子以及她的闺蜜宫本由美,都是那种貌美、人缘好,但是本性单纯善良的家伙……佐藤甚至没觉得她自己人缘好!然而这几年来,其实整个刑事课、乃至整个警视厅的单身男性基本上都或多或少喜欢她,哎!
——嗯?我的话,不行,她和澄子妹妹太像了,而且我一直把她当成单纯(蠢)的手下来看待的。
我看看会议室里的其他几位,啊,都是身材健硕、目露精光的男刑警,好像找不出比较好的范本,只能亲自上阵了,“嘛,虽然只是一个猜想……白鸟,我想问下,三井丽华生前有没有卷入过‘校园霸凌’之类的传言?”
“校园霸凌啊……”白鸟任三郎仿佛反应过来了——其实我觉得他脑子是蛮好使的,要不然也读不了东大法学系,甚至还是硕士毕业,但是真缺了点灵气——“您这么一说,确实不无可能!像三井丽华这样受欢迎的女生,身边的确有概率出现不少drama的事情!”
“佐藤,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我转头又问佐藤美和子。
“是的,我正想和您汇报,”佐藤美和子神色一肃,“在案件资料库中,我们查到了3起和这件案子高度相似的案子,现场都以相同的方式摆放着同样品牌同样规格的双氧水、氨水和垃圾袋!被害人身上都有一些抵抗伤,但是颈部和腹部有类似伤口,利落程度则不如当前的这起,另外最大的不同点是——之前3起都发生在1年多以前,而且被害人都是……女公关。”
“女公关啊……”犯人的手法有个逐渐熟练起来的过程,这个好理解,但是之前的被害人和三井丽华在身份上却迥异,这个倒是很不寻常。我又追问道,“案发地点呢?之前为什么没有联系起来?”照理来说,涉及人命的刑事案件,都会第一时间转交警视厅或者警察本部的刑事课才是。
“案件都发生在东京,但是位置都是……红灯区的小旅馆。”佐藤美和子努力表现得若无其事,“可能因为被害人都算是社会的边缘人物,报案的反而是她们工作的公关店或者同事,也没有亲属追究相关责任,所以接到案子的警察查不下去后就都……”
这种事理智上可以理解,但情感上让人难以接受。我摆摆手,“先不讨论案件以外的事,”毕竟我也没有责任与义务整顿警视厅的风气,能干好自己的活就不错了,“那3起案件的档案资料尽快搬到这间办公室来;当年办案的警察,让他们把能回想起来线索和查到的东西都交接一下。”
“您是要进行并案侦查吗?”白鸟任三郎问道,“但是受害人之间的差异实在太大了……”
“同样摆放方式、同样的清洁用品,相似而又不断升级的伤口,我觉得依据很充分了。”我又看向佐藤,确认道,“既然当初的一连3起案件都无声无息,那么我猜测媒体并没有太关注这些案件,也就是说现场照片并没有外流过吧?”保险起见,排除一下模仿犯的可能。
“关于这点,我再去和办案的警察确认一下。”佐藤美和子朝我点了下头,然后走出了会议室——呃,日本人好像是这习惯,觉得当众接打电话是相当失礼的事,一般会离席去专门的区域或者户外。
“时间有限,那我先分配任务吧。”我对其余人指挥道,“白鸟,你帮我去约一下被害人家属,我看到材料上说第一报案人是三井丽华的亲妹妹,三井美奈?虽然好像已经年满18岁了,但是考虑到她们难搞的家庭……”我对白鸟任三郎递过去一个“你懂的”的眼神,又补充道,“等佐藤回来后我们一起去,有女警官在场问话更方便些。”如果带着白鸟办案的时候,同时带上佐藤,他会像打了鸡血一样更积极哈哈……心思太明显了,白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