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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春潮 第60节

  他说至此,轻叹一声:“说实在的,属下实在不明白,皇上至今囚着太师,究竟图什么?如今他大位已定,非但擢升沈大人为太师,连沈二公子也安排进了吏部要职。”
  “这般看来,他分明是有意重用沈家。既如此,又何苦一直扣着太师不放?即便当初是为着牵制沈姑娘,可沈姑娘人已在宫中,他不放人,姑娘也出不去。太师年事已高,长久拘着,终究不是办法啊。”
  陆呈辞大步踏入卧房,径直走到衣柜前,一言不发地脱下外袍,取出一件玄色夜行衣开始更换。
  岳秋见他始终沉默,也不敢多问。他深知王爷这段时日承受了多少——便是睡梦中,也时常听见他呓语着沈识因的名字。
  当初,他们还未回京时,便听闻沈识因被太子软禁在东宫。原以为返京后能立即将人接回,谁知太子迟迟不放,其间几经波折,王爷甚至险些命丧途中。
  最可叹的是,昔日那个病弱的太子竟登基为帝,王爷心中岂会好受?偏偏又无可奈何。
  如今大局已定,连老王爷临终前都未能见上一面,种种变故翻天覆地,王爷心里该是何等煎熬?至亲离世,挚爱被夺,多年谋划功败垂成……
  岳秋想到此处,不由轻叹出声。陆呈辞闻声,终于开口:“沮丧什么?一切才刚刚开始。”
  他利落地系紧衣带,声音沉静:“人生在世,岂能事事顺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自负,认清局势,为长远谋。我还未放弃,你倒先叹起气来。”
  岳秋忙道:“属下并非放弃,只是……心里难受。”
  陆呈辞戴上护腕,动作干脆利落:“有何可难受的?只要活着,便有希望。如今我手中权势兵力,几乎已不逊于皇帝。该难受、该惧怕的,是他才对。”
  他整理着袖口,继续道:“战事一起,苦的终究是百姓。所以须得谋划周全,既要达成所愿,亦不累及无辜,方为正道。往后有的是时日与他周旋。当务之急,是先救出太师,再将识因娶进门。”
  岳秋听他这般说,不由怔了怔:“当真要成婚?可……皇上那边岂会应允?”
  陆呈辞冷笑一声,眸中森寒:“沈识因是我的未婚妻,我的人。他应不应,由不得他做主。”
  他抓起佩剑大步向外走去:“即刻调集人手,我今夜便要入宫救出太师,顺道一把火烧了他的东宫。”
  烧东宫?
  岳秋吓得冷汗涔涔,急忙追上前:“王爷三思。如今皇上根基虽未稳,可擅闯宫禁、火烧东宫乃是滔天大罪,稍有不慎便是掉脑袋的祸事啊!”
  陆呈辞脚步未停,衣袂挟风掠过廊下:“掉脑袋?让陆瑜来取便是。他好不容易坐上那龙椅,此刻怎么舍得与我兵戎相见。只要他敢出兵,那皇位怕是顷刻就要动摇。在安抚好民心、坐稳江山之前,即便他再恨再怒,也得给我咬牙忍着。”
  他说罢,已疾步踏出王府,翻身跃上一匹骏马,朝着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
  沈识因刚踏入府门,母亲姚舒便迎上前将她紧紧搂入怀中。望着女儿清减憔悴的模样,姚舒心疼得直落泪。
  自除夕那日女儿被带进皇宫,便再未能归家。这数月来,她的父亲与兄长不知奔波了多少趟,苦苦恳求太子放人,却始终无果。
  后来他们才知晓,太子暗中布下一盘大棋,不仅铲除了陆亲王,更在先帝驾崩后以雷霆之势登基。在世人眼中,新帝行事果决,深谋远虑,堪称英明。
  正因如此,他们无时不刻不担忧女儿在宫中受委屈。直到新帝登基后,姚舒才从宫中旧人处听闻,沈识因在宫中的日子,竟一直被照料得极为周全。
  新帝非但对她袒露心意,更是事事体贴,处处温柔。姚舒虽稍感宽慰,可人终究被困在深宫,连太师至今也音讯全无,这叫她如何能真正安心?
  她思女心切,终日以泪洗面,身形都清减了不少。此刻见女儿归来,激动得泪如雨下,一声声唤着“因儿”。
  沈识因扑进母亲怀中,感受着那熟悉的温暖,连日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竟是一口气没缓过来,软软昏厥过去。
  姚舒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唤来大夫。
  大夫仔细诊脉后,摇头叹息道:“姑娘这是郁结于心日久,已然酿成心病。加之身子本就虚亏,全凭一股心气强撑着,如今心神一松,这才支撑不住。”
  姚舒连忙追问:“大夫,我家因儿自幼身子骨康健,只是两年前遭逢变故,受了惊吓昏迷多日,醒来后郁郁寡欢了许久才渐好。虽说心结未解,可体质一向是好的呀?”
  大夫温声解释:“夫人莫急。所谓身子不适,实是因她长期忧思过甚
  、夜不能寐,精神始终紧绷所致。此番症结,确与两年前那场心病息息相关。”
  “姑娘心中似有难解之结,近日又逢变故,心绪交瘁,这才支撑不住。观她形销骨立、气血两亏,还需好生静养,多用些温补之物。待老夫开几帖药调理,按时服用,假以时日必能康复。”
  ——
  陆呈辞悄无声息地潜入皇宫,寻了处隐蔽角落蛰伏至夜幕低垂,方才开始行动。
  依照月前安插的宫人递来的方位,他一路潜行至囚禁太师的院落。虽对宫禁路径了如指掌,但要从这守卫森严之处带出一个人,终究非易事。
  所幸先前营救小福时已积攒了些经验,他掐准侍卫换防的间隙闪身入内,果然在厢房中见到了独坐灯下的太师。
  太师见了他,惊得倏然起身。陆呈辞原以为他被囚禁多时,精神必定萎靡,不料老人目光清明,脊背挺直,竟比想象中硬朗许多。
  太师正要开口询问,陆呈辞连忙微微摇头,二人目光一触即通。
  他当即燃起火折子掷向帷帐,趁着火舌蹿起时隐入暗处。待烈焰蔓延,宫人惊呼“走水”之声四起,整个院落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趁着众人忙于救火的混乱场面,陆呈辞带着太师乔装改扮,混出了东宫。与接应之人会合后,一行人急向宫门赶去。
  宫门守卫森严,很快察觉异样,双方当即厮杀起来。所幸陆呈辞早有准备,伏在附近的人马见信号立即冲出,顿时刀光剑影交织成一片。
  趁乱之际,他护着太师登上马车,疾驰而去。
  打斗中,陆呈辞左肩中了一箭。马车内,太师看着他汩汩流血的伤口,满面焦灼。
  陆呈辞却摆手道:“不必忧心,这点伤不算什么。”他忍着痛楚继续道,“眼下最要紧的是送您回府。想必朝中近况您已听闻。沈大人荣膺太师,意林兄也在吏部担了要职。沈家如今安好,您且宽心。”
  “既然我将您救出,定会护您周全,护住整个太师府,绝不叫皇上再为难于您。如今您年事已高,不必再为朝堂纷争劳心费神,正是该颐养天年的时候。待局势安稳些,不妨寻一处山明水秀之地,好生静养。朝中诸事,自有旁人操心。”
  陆呈辞心下清明,此番救出太师,即便皇上明面上不予追究,往后老人家若仍留在京城,难免左右为难。眼下朝局波谲云诡,他只盼这位历经风雨的老人能得安宁。
  太师闻言,眼眶骤然通红。他望着陆呈辞,万万没想到时至今日,对方非但毫无怨怼,反而句句皆为体贴考量。
  忆及那日在太师府书房长谈,陆呈辞谈及对皇权、朝局乃至天下苍生的忧思与抱负时,那双灼灼眼眸里跳动的光火,曾让他恍惚以为见到了重整山河的真龙。可当时他思虑再三,终究怕战火殃及黎民,这才转而与陆亲王联手。
  岂料兜转至今,纵使自己曾背弃在先,陆呈辞仍怀赤子之心,待他如初。
  沈昌宏满心愧疚,朝着陆呈辞深深揖了一礼:“老夫实在对不住您!当初是老朽昏聩短见,让您平白受了天大的委屈。如今您竟还甘冒奇险来救,这番恩情,老夫真是......”话音未落,喉头已然哽咽。
  陆呈辞急忙伸手扶住他:“太师不必如此,往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我与识因既已订下婚约,自然要一同孝敬您。”
  沈昌宏听得眼眶发热,在这权势倾轧的乱世里,竟还能听到这般赤诚之言。他既激动又欣慰,孙女终究是寻了个可托付的良人。
  陆呈辞见他情绪起伏,宽慰道:“识因现已回府,只是此番在宫中时日不短,心绪恐有郁结。她两年前受过惊吓,旧伤未愈,如今又添新忧。她素来心思重,凡事总憋在心里。还望太师回去后好生宽慰。”
  沈昌宏连连颔首,拭了拭眼角:“你放心,老夫定会好生看顾这孩子。”
  东宫这场大火烧得蹊跷,太师又不知所踪,宫里宫外乱作一团。消息传到御前,陆瑜却只是淡淡一笑:“他心里憋着火,烧了便烧了吧,由他出出气也好。”
  陆呈辞将太师安然送回府邸后,并未进门。肩上的箭伤隐隐作痛,他不愿让沈识因瞧见这般模样,便径直回了亲王府。
  他利落地处理完伤口,独坐窗前,对着满园春色发怔。
  他强忍着不去见她,深知此刻她需要时日平复心绪。可胸中那股浊气翻涌难平,生平从未如此煎熬过。
  那句“对不起”总在耳畔萦绕,一想起来便心如刀绞。
  晚膳未进,事务不理,他就这般枯坐到暮色四合。最后独自躺在那张空荡荡的床榻上,二十余年过往如走马灯般在眼前流转,彻夜难眠。
  想起父亲,虽说昔日父子间多有隔阂,可那终究是血脉相连的生身之父。他还没来得及挣得那份渴求已久的父爱,人便这么去了。
  还有母亲......那个五岁便离世的温柔女子,如今连容貌都记不真切了,只余下一声声“辞儿”的轻唤还在耳畔萦绕。
  这些说不出口的思念,这些无人可诉的伤痛,只能由他独自咽下。他一遍遍舔舐着这些看不见的伤口,再一遍遍告诉自己:总会好起来的,总会好的。
  春日的细雨绵绵不绝,淅淅沥沥地连着下了好几日。这几日陆呈辞始终未曾去太师府寻沈识因,只埋头处理手中事务。只是每逢上朝,总免不了听见些风言风语。
  皇上对东宫走水、太师被救之事只字不提,可底下大臣的议论却愈发不堪入耳。
  多是揣测沈识因长居东宫的缘由,虽无人知晓内情,却不妨碍他们编排些香艳暧昧的猜测。加之皇上往日对东宫与沈识因的格外关照,更让众人疑心其中藏着些不清不楚的男女私情。
  陆呈辞听着这些污言秽语,胸口像被钝刀割着似的疼,面上却仍要维持镇定,三言两语将那些试探挡回去。
  这日又飘起细雨,他撑着伞来到太师府,直接去了沈识因的院子。才至月洞门前,便见那道纤影正倚在廊下望雨。
  她独自立在蒙蒙水雾里,像一株被雨打湿的海棠,周身透着抑郁和憔悴。
  她察觉动静,微微直起身子,眸光深深地望过来。他一步步走近,雨珠顺着伞骨滑落,在他鞋边溅开细碎的水花。
  待走到廊下,他低头凝视着她渐渐泛起波澜的眉眼,将纸伞掷在青石地上,拉着她的手腕进了房间。
  房门合拢的刹那,他便将她抵在了门板上。雨声被隔绝在外,屋内只余彼此急促的呼吸声。他捧住她的脸,指尖带着微颤,不由分说地吻了下去。
  这个吻带着压抑太久的焦灼与侵占,近乎凶狠地撬开她的唇齿。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强势惊得轻哼一声,下意识地想后退,后脑却被他宽大的手掌牢牢托住。
  他滚烫的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纠缠吮吸,仿佛要将这数月分离的苦涩与思念尽数吞没。
  沈识因起初还僵硬着身子,渐渐被他灼热的气息融化,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他胸前的衣襟。
  感受到她的软化,他的吻逐渐由暴风骤雨转为缠绵深入的探索,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手掌顺着她纤细的脊背往下,将人紧紧按向自己。
  她被他吻得仰起头,青丝散乱地铺在门板上,喉间溢出细碎的呜咽。
  他的吻沿着她颈侧一路灼烧,牙齿轻轻碾过锁骨,惹得她浑身战栗。腿软得站不住,整个人挂在他臂弯里。
  他好像很生气。
  非常生气。
  他托着她的臀将人抱到窗边妆台上,铜钩撞得窗棂作响
  。春衫半解时,沈识因挣扎着翻过身,细白的指尖紧紧抓住榻沿。
  妆奁被撞翻在地,胭脂膏子泼洒出大片嫣红。他又掐着她的腰抵在柱子上,抬眼望着她绯红的脸颊,低头咬了一下她的嘴唇。
  力道很重,带着火气,竟将她的嘴唇咬破了。
  她吃疼地哼了一声,接着又被他霸道地吻住。
  “唔……”所有惊呼与推拒都被堵在了喉间,化作破碎的呜咽。
  她抬手抵在他坚实的胸膛,指尖所触是微凉的锦缎下急速起伏的心跳,以及那紧绷的、充满力量的肌理。
  他一手紧扣着她的后颈,迫使她仰头承受这个吻,另一只手摩挲过颈侧细腻的肌肤,引得她一阵战栗。
  “陆……呈辞……你听我说……”她终于寻到间隙,气息不稳地开口,声音却因情动而染上娇软,毫无威慑力。
  回应她的是更深的侵占。他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提起,几步便将她抵在了那张紫檀木书桌上。
  案上宣纸、笔砚被扫落一地,发出凌乱的声响。她被放倒在冰冷的桌面上,他的身躯随之覆上,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清晰感受到他灼人的体温。
  他重新攫住她的唇,这个吻带着惩罚般的力度,吮得她舌尖发麻,却又在间隙里,流泻出不可反抗的低语,混着灼热的呼吸灌入她耳中:
  “收收心,整理好心情,五日后我来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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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来啦来啦!啊啊啊啊啊啊啊!
  [饭饭][饭饭][饭饭][饭饭][饭饭][饭饭][饭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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