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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特别是萧镶月的纯音乐专辑公开发行后,很多民众听得如痴如醉,纷纷感叹能写出这样美妙乐曲的人,心底一定纯净得没有一丝杂念,怎会为了名利不择手段......先前那些传言对他实在太不公平!如今斯人远去,只剩余音绕梁,令人嗟叹怀念。
  唱片一再加印,还是供不应求,偏远地区根本买不到。春妹和程晋都来了信,说从报上看到月儿出国的消息,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庐陵县的谢校长也来信,说在县城买不到萧镶月的唱片,希望能寄几张回去,以供学生们欣赏。
  上周南京的夫人打来电话,将萧镶月出国留学之举上升到民族大义的高度,赞扬他舍弃名利,为中瑞邦交做出重大牺牲和贡献。骆孤云最听不得“牺牲”二字。冷冷回了句:“夫人过誉了,月儿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牺牲。”便挂了电话。
  婚礼场面盛大,采用西式礼仪,东东做花童,牵着见梅长长的白纱裙摆从鲜花铺就的通道中走过,宾客掌声雷动。本来应由骆孤云主婚,易水见他这两天无甚心情,便上台替他简单说了些祝福新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的话语。
  骆孤云触景生情,想着若是月儿在,见到这样的场面,不知道会有多开心,面色沉郁地坐在席上,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不太搭理旁人。
  来宾们见总司令威严冷冽,都不敢放肆。只孙牧、卢汉坤、艾克等人坐于一桌,与他低声交谈着。
  孙牧道:“我亦是最担心月儿会晕船,之前备足了防止晕船的药物,还用生姜、陈皮、泽泻、白术等几味药材做成膏药,发作时贴于额头和肚脐,便有很好的疗效。只是听说大海不比江河,若遇上飓风,就是常年在海上漂泊的水手也不一定承受得住......唉,月儿定是遭罪了......”
  艾克宽慰道:“查莱德先生受人景仰,在瑞典是国宝级的人物。将军和孙副官不必忧心,月儿一定会得到最好的照顾。”
  “小师弟看似柔弱,实则性格坚韧。相信他能熬过去,很快康复起来......”卢汉坤也道。
  孙牧满脸担忧:“小秦办事周到稳妥,医术得我悉心传授,有他在身旁照料,我想也当不至于有大的凶险。只不知情况到底如何,终是令人牵肠挂肚......”
  骆孤云脸色晦暗不明,长叹道:“月儿的身体我比谁都有把握,不然也不会放心让他远去万里。只是......一想着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受苦,自己却无能为力,怎不让人心如刀割......”
  第27回 擒暗鬼弟兄布机谋秣兵马孤云上战场
  婚礼次日,骆孤云、易水、李二虎一行便整装出发,从陆路回安阳。经过汉昌,又去视察了兵工厂,与张市长和相关官员会晤,商讨从上海直接修一条铁路到汉昌,以方便日后军火运输的事宜。盘桓十余日,抵达安阳,已是七月中旬。
  骄阳似火,骆孤云站在高台上,英俊无俦的面庞上目光坚毅,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检阅军队,宣布即将出征的计划。士兵们唱着嘹亮的军歌,吼声震天,总司令好的喊声山呼海啸,透着无坚不摧的力量之美。
  一切依旧,只少了那个红衣猎猎,飘逸俊秀的身影。
  骆孤云一到安阳,便直接去了部队驻地,慰问军士,部署作战方案,一切安排妥当,才回到城中的骆府休整。
  骆府的老管家春节后告老还乡,琼花便做了府里
  的管事。这会子已怀孕七个月,大腹便便,正指挥着佣人们洒扫庭院,张罗酒席,迎接主人的归来。见着骆孤云,又是高兴又是伤感,絮絮叨叨:“要是小少爷也在就好了......我成亲后总司令就带着少爷走了,罗塔想给少爷赔罪,都没机会。本来还说等你们回来,再好好感谢少爷,我们两口子还想让他给将要出生的孩儿取个名字......谁知竟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小少爷心底单纯,身体又弱,孤身在外面,没个可靠的人服侍,琼花实在放心不下......”又赶忙拿出一个信封:“......这信已到好几日了,从上海转来的,少爷快看看,兴许是小少爷写的呢!”
  骆孤云接过,打开一看,信是小秦写的。上海的侍卫每日在港口候着,一有信便按骆孤云的吩咐,立刻转来安阳。骆孤云在路上耽搁了些时日,这信竟比他先到了。
  小秦在信上说,镶月少爷上船后一直都很好。谁知船行到印度洋,遇上大风浪,颠簸得厉害,大部分人都晕船了。少爷也是吃什么吐什么,几天几夜水米不进,用了好些治晕船的法子,也不甚凑效。到后来,已经虚弱得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船一抵港,黛丝夫人就将镶月少爷直接送进了医院。
  查莱德先生第一次与少爷见面便是在医院的病床上。十七年前,弗朗西斯去世前,也是这么形容枯槁地躺在病床上。查莱德先生仿佛又见到了十七岁的儿子,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逢人便说他的儿子并没有死,从遥远的东方又回来了。将对儿子的爱全数倾注在镶月少爷身上,日夜不离地守候在床边,请了瑞典皇室的御用医师来给少爷治疗。萧镶月身体本来没有大碍,只是因为吃不下东西,才导致极度虚弱。在医院输了营养针剂,将息几日,已经恢复了许多。大家怕少爷劳神,不给他读书写字,只静静养着。小秦恐骆孤云担忧,便赶紧写信回来报平安。
  月儿的情况和预想中的差不多,仅只是晕船,并无大碍,骆孤云心头大石落下。
  当晚骆府大摆宴席,热闹非凡。骆孤云军中将士,安阳城中的达官豪绅,齐聚一堂,欢迎总司令归来。
  骆孤云酒量好,又自律甚严,很少喝醉过。今晚是在自家老宅,加上得知月儿平安无虞,心情放松,与众人谈笑风生,来者不拒,爽快豪放地一碗接一碗干着。
  将士们都看得出总司令今晚心情不错,纷纷过来敬酒。李二虎和几个副官要上前替他挡酒,被易水拦下,道:“三弟这段时间为着月儿日夜忧心,今晚高兴,又是在自家宅子,多喝几盅也无妨。”
  气氛正浓,不知谁起哄,说仰慕总司令的书法,想求得一副墨宝。秘书赶紧奉上笔墨,骆孤云已有七分醉意,提笔不假思索写下“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几个大字,笔力雄健,力透纸背,众人轰然叫好。
  矿业商会的周会长乃安阳城中首富,见总司令今日兴致颇好,赶紧道:“在下家中花费巨资新建一佛堂,请了尊整玉雕的观音像供奉,准备日日礼佛。就是佛堂门口的牌匾一直没有合适的,能否也请总司令赏脸题几个字?”骆孤云略一思忖,又写下“片石孤峰窥色相,清风皓月照禅心”两行字,古朴清健,律气庄严。众人又是一阵啧啧赞叹。周会长脸上有光,喜滋滋地道:“多谢骆总司令赏脸,这润笔的费用,改日再专程给总司令奉上......”
  易水在一旁暗笑,三弟当真是酒醉心明白,竟是句句不离月字。将人家的佛堂当成了秀恩爱的场所,还被人感恩戴德......
  酒酣宴散,骆孤云难得喝了个酩酊大醉。易水与李二虎将他搀回卧室,几个副官秘书也簇拥在左右。琼花带着仆妇忙前忙后,又是煮醒酒汤,又是用热毛巾给他擦拭。骆孤云醉得厉害,一直含糊不清地唤着:“月儿......月儿......我要月儿......”
  二虎在一旁抱怨:“我就不明白,少爷如何会舍得让小少爷独自去到那么远的地方?若是我在,定会劝着些。看少爷难受成这样,实在令人心酸。”易水调笑道:“你家两个少爷都是情痴,为着对方,死也甘愿,难受些又怕什么?”
  等骆孤云迷迷糊糊睡着了,众人方各自回屋歇息。
  夜已三更,偌大的骆府黑沉沉的,没有一丝亮光。一个人影鬼鬼祟祟,闪身进入骆孤云住的卧室,悄悄摸到床边,压低嗓音,细声细气地道:“总司令,萧公子不在,就让雨民来给你暖床吧......”
  屋外灯光大亮,易水一脚将门踢开,大步跨进屋,对趴在床边,惊得瑟瑟发抖的人喝道:“果然是你!”骆孤云也已坐起,一脚将近在身前的人踹出丈把远,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提月儿?”
  萧镶月生日那天,骆孤云听他提起情书和约会的事,后来越想越不对劲,这些事情极其机密,如何会传到他耳里?还有前段时间喧嚣尘上的谣言,虽是捕风捉影,但其中提到的一些细节,如和平饭店,钢琴等,外面的人根本无从得知。空穴来风,必有其因。难道是有人故意在月儿面前搬弄是非,并制造谣言?骆孤云想不透,月儿单纯善良,待人和气,公馆上上下下都喜欢他。究竟是谁要害他?出于何种目的?
  易水易寒听说后,也觉得此事严重,这段时间便不动声色,一直在暗中排察。
  骆孤云平常的往来信件和行程安排都是由机要处负责。秘书总共有六位,四男两女。能进机要处,都是层层把关,十分可靠的人。首席秘书伍成亮,年近五旬,老成持重,是当年跟着骆其峰的老部下,应该没有问题。余下三男两女,究竟谁是内鬼?这两个月明察暗访,基本锁定了嫌疑对象。一路上腾不出手,没功夫收拾此人,今晚回了老宅,易水与骆孤云便定下策略,使出这瓮中捉鳖之计,诱人自投罗网。李二虎憨厚老实,怕露了破绽,因此连他也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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