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不全是。”志保摇摇头，撇了撇嘴，女王的蔑视，可爱又真实：“我说的是那些真正的invisibleelite（看不见的精英阶层）。他们的父母可以随意为他们安排任何职位，但有趣的是，这些父母反而更鼓励孩子去寻找自己的passion。”
invisibleelite（看不见的精英），这个词比trustfundbaby高级多了。
简直是当代凡尔赛文学的尽头：工作？我们家不谈这么俗气的事，我们谈“激情”。
翻译一下：我们家不缺钱，所以你出去随便玩，别丢人就行。
“……所以，劳拉昨晚又在宿舍里哭了。”步美叹了口气，稍微转了一点点话题，踢开脚边一片树叶，声音里有一点点无奈的柔软，“她说她已经给伦敦金融城里的大小投行还有各种咨询公司投了快一百份简历，收到的拒信可以糊满一整面墙了。”
拒信糊墙，什么当代行为艺术。
步美小天使还是一如既往的治愈和善良啊，可惜世界是个hard模式。
志保的目光落在远处图书馆的尖顶上，那座哥特式建筑在微微飘着雪的天光下，看起来越发的有中世纪炼金术士时期的滤镜了。她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眯了眯眼，好似在掂量这个话题的重量。
哀总的沉默。
她在cpu过载了，正在从社会学、心理学、生物学等多个维度构建吐槽模型。
“我安慰了她很久，告诉她，她已经非常非常优秀了。”步美继续说道，语气里有种天生的、想要修补世界裂痕的纯真的善意，“gpa接近满分，还是赛艇队的主力，谁能比她更努力呢？可劳拉她说，努力在某些时候，好像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步美：看我用爱感化世界。
世界：sorry，connectionfailed.
“努力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年度扎心语录+1。
真相了。对于没伞的孩子，只能努力奔跑，但跑到终点才发现人家直接开直升机来的，比方某铃木家二小姐。
园子：勿cue，再cue我就进化成乌丸园子毁灭全世界！！哼唧！
少年侦探团：我们也很努力。柯南（内心os）：嗯，你们重在参与。
“因为努力是变量，而出身是常量。”志保终于开口，声音，是解剖般的冷静，“变量，意味着需要被评估，被衡量，有被拒绝的风险。而常量，从一开始就存在于规则的核心，无需证明。”
来了。女王的课堂开课了。前排的同学把笔记记一下。
变量与常量，一针见血。
这话说的，琴酒听了都得点根烟，寻思一下自己算不算组织的常量。
“无需证明”，这四个字杀伤力太大了。
她的视线轻轻一偏，落在不远处草坪上谈笑风生的几个女生身上。
其中一个金发女孩，正用一种慵懒*而迷人的姿态靠在男友怀里。她的家族徽章，一枚小小的银质独角兽，就别在她的没有品牌logo，但是从质感上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贵如黄金的羊绒开衫上。
人人都知道，那徽章代表着一个在欧洲延续了数百年的银行世家。
日本的家徽，欧洲的徽章，都是老钱（oldmoney）了。
“就像她们。”志保的下巴略略地朝那个方向扬了扬，“对劳拉来说，进入一家顶级投行，从需要卷007福报的分析员开始做起，是毕生梦想的终点。但是对已经有几百年的家族积淀，甚至直接是出身贵族的她们而言，那不过是她随时可以看心情和方便度出席的家庭晚宴，甚至，她的一句话就能为那家投行带来一笔以‘亿’为单位的交易。计价单位是英镑。”
终点vs看心情决定要不要参加的家庭晚宴，这对比，杀人诛心。
步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沉默了片刻。那群人的笑声好似都镀着一层金边，显得那么遥远不真实。
物理上的阳光，也是阶级上的金光。
步美的沉默，是中产阶级自幼在自己的泡沫里成长，被细心呵护和托举培养出来的善良，第一次直面现实的无力感。
“我听高年级的学姐说，想进那些地方，‘networking’比成绩更重要。”步美把话题拉了回来，想要从这令人沮丧的现实中找到一点可以操作的方法论，“她们说，要多和人打交道，去参加那些行业晚宴，和那些高级合伙人喝杯咖啡，聊聊人生……”
来了来了，经典校园话题之“成绩重要还是人脉重要”。
翻译：如何科学地拼爹。
十九岁的步美酱，还是太年轻了。
志保的嘴角，略略的翘了起来，是讽刺的弧度。
“喝咖啡？”她眯了眯眼，像是在品尝它的荒谬，“步美，你以为那真的是在‘聊人生’吗？”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蓝色琉璃一样的眼眸，在阳光下呈现出迷人的通透质感。那双眼睛看得太透，有时会让步美觉得，自己像一只蝴蝶标本。
“对有些人来说，那份工作是人生的全部；对另一些人来说，那不过是家族晚餐会上，用来换取父亲一句点头称赞的入场券。”
一句话，两个阶级，宫野老师的社会学课堂开课了。过于真实引起不适。
隔壁柯南：我爸是世界知名小说家，我妈是息影天才女演员……我好像属于中间的（bushi）因为毕竟工藤家才积淀了一代，在那些欧洲或者不列颠的老钱眼中都还是属于暴发户。
或者说工藤新一属于日本迁都了200年的江户城里的新贵，而服部平次以及大冈红叶代表的，则是日本延续了千年的古都里面的旧权贵。
当然如果非要细细的从专业的日本法律角度来掰扯，东京可能不算首都。
当然这一刻，她们是在伦敦附近的大学城的郊区里，是在欧亚大陆另一端的岛国里，类似的战场。
步美沉默了片刻，她知道志保说的是谁。她们年级里那位真正的贵族名媛，上周刚刚轻描淡写地宣布，她父亲的公司为一家顶级投行带来了数十亿的并购案。那云淡风轻的姿态，好似在说今天下午茶的司康饼味道不错。
这就是世界的参差，有人在罗马，有人是牛马。
“我只是觉得不公平，”步美踢开脚边一片湿漉漉的落叶，“劳拉读书那么辛苦，gpa几乎满分，而那位大小姐……她的社交活动排得比课程还满。听说她随时能约到那些我们连名字都仰望的md喝咖啡。”
这不就是每一个努力奋斗的普通人的心声吗。
劳拉：谢谢你还记得我的满绩点（哭）。
md=managingdirector（董事总经理），金融圈顶层了，确实不是一般人能约的。
她们走进了一个回廊，光线瞬间暗了下来，空气中多了一点点潮湿感。
从阳光下的残酷现实，走进幽暗的真理回廊。气氛一下子就沉下来了。
志保的声音，在回廊里撞击出来了小小的回音，听起来颇为清冷：“对于他们来说，‘打工’才是需要勇气的选择，甚至是可耻的。父母安排的路径清晰可见，而所谓的‘鼓励寻找热情’，不过是确保这枚棋子在既定的棋盘上，能待在一个他们自己也觉得舒适的位置罢了。然后当放假时候，他们集聚瑞士的某一座私人滑雪场里进行每年都有的贵族阶层之间的社交的时候，有一些能够锦上添花的谈资罢了。”
“可耻的”这三个字用得太精准了，对那个阶层来说，不继承家业=背叛。
这句话杀伤力太大了，普通人拼命想得到的，在某些人眼里是"堕落"
志保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步美。她漂亮的如同北大西洋冰山一般湛蓝的眼睛在昏暗中显得幽深，好似藏着步美无法触及的、关于世界运行法则的冰冷真相。
这眼神，好似深渊，但又莫名有种安全感，因为你知道她不会伤害你，只会告诉你真相。
一个清冷、通透、带着破碎美感的成年版宫野志保，不再是那个躲在实验室的小女孩。
这个眼神……是看透世事的成熟，还是曾经受伤后的自我保护？
步美：我只是想吐槽一下不公平，你为什么要给我上哲学课？
志保此刻的表情包：你知道的太少了.jpg
q：此时此刻，说出这番惊人言论的宫野志保，内心深处最有可能的真实想法是？
a.“世界的本质是冰冷的利益交换，我早已看透。”（高冷女王标准答案）
b.“糟糕，刚才的语气是不是有点太装了？步美会不会觉得我很中二？”（偶尔自我吐槽的技术宅模式）
c.“也不知道那个女人……现在正在哪家高级晚宴上，和哪个倒霉蛋‘喝咖啡’呢。”（傲娇吃醋的潜意识乱码）
d.“说起来，博士今晚好像又要煮他那个秘制酱汁的意大利面……得想个办法溜掉。”（人间真实科研狗的干饭魂）
先选c，毕竟米娜桑是来看什么的都懂。这种不动声色的暗线糖，才是最高级的。
“你刚才提到那个顶级投行的md。对于某些人，比如隔壁宿舍那位从不参加早课的公爵孙女，不过是‘friendsandfamily’名单上的一员。一个电话，随时可以约出来喝杯咖啡。”志保伸出手指，在空中虚点了一下，好似在模拟一个轻松的邀约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