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嗯。”待尹星将梅枝安放妥当,掌心捧着茶盏暖手,视线望向忙碌正事的玄亦真,周身透着一丝不苟的严肃,细细打量她那沉静好看的眉目。
奇怪,玄亦真平日里那么喜欢养花弄草,可是现在感觉对腊梅并不上心的样子。
“怎么?”玄亦真迎上灼灼目光缓声问。
“没什么,亦真这是在处理什么事?”尹星掩饰心虚的小口喝着茶水。
玄亦真将手中折书稍稍递近给尹星观看,出声:“万俟世家的一些琐事而已。”
尹星配合的探头看了眼,满头雾水疑惑道:“这些是字?”
“嗯,万俟世家的密文。”玄亦真平静的解释,视线落在尹星浸润茶色的唇,微微停顿。
“密文,那我是不是不该看啊。”说话间,尹星很是自觉的移开目光。
玄亦真将一封折书随意的放置案桌,抬手端起茶盏饮用缓解喉间干涩,淡然出声:“你看不懂。”
尹星沉默,竟然无法应答,只能安静的闭嘴喝茶。
不多时,屋内并没有再响起话语声,尹星见内里渐渐有些暗,便起身给玄亦真掌灯照明。
寂静处,尹星身形忙碌在周身跃动,像是散发甜香花蜜的勤劳蝴蝶,玄亦真视线不动声色的跟随她游离变化,晦暗难辨。
待屋内的光亮陆续越发清晰,尹星打算去找些笔墨来练字,总好过无所事事偷盯玄亦真。
没想,原本一直安静的玄亦真,忽然出声唤:“别动。”
“怎么?”尹星顺从的停顿动作,掌心捧着纸张,有些疑惑。
玄亦真起身,踏步走近,周身清香浮动,裙裳似浪翻涌,止步身前,却让尹星有些心慌意乱。
难道玄亦真突然有亲近的兴致吗?
可玄亦真只是抬手伸向尹星身后的衣袍,垂眸细细打量道:“你就没觉不适么?”
尹星木讷的顺着目光看到自己身后衣袍的一点鲜红,面热的嗫嚅道:“没感觉。”
这是什么,尹星当然再清楚不过。
原主身体一直病弱的很,所以数月来尹星每天都在喝玄亦真命人安排的药膳。
“春离,去备热水和月事带。”
“是。”
外间候命的女官春离心知章华公主癸水日期,因而有些意外,却还是听令。
随即玄亦真握住尹星捧住纸张的纤细手腕,另一手把纸张放置案旁,兀自牵着她往内室行进,平缓道:“你该更衣擦洗,可会用月事带?”
尹星听着玄亦真温柔缱绻的话语,脚步由她牵引行进,迟钝的回神应:“不会。”
烛火摇曳,屏风内室里寂静的只能听到细微水声,早已更换的衣袍搭在屏架,若隐若现间,其间身影暧昧不清。
“亦真,我自己可以的。”
“别动,谁让你先前还说不会用月事带?”
尹星眼睫微颤的看向身前的玄亦真,双腿微凉,心间忸怩的想要拒绝,却又担心会让她更觉生分,因而变成如今场景。
那温凉的指腹握着月事带的软绳缠绕于隐密肌肤间,动作细致又认真,尹星只觉自己又冷又热,备受煎熬。
“这月事带的系法并不复杂,你应该能看会的。”说话间,玄亦真视线焦灼的落在裸露粉嫩肌肤,待绳结交叠,呼吸微沉,指腹仿佛抚琴般的轻柔触碰肌肤,却又因感知到颤,而适可而止的收回动作,仿若无事发生的蜷缩指腹。
“嗯。”尹星面红耳赤的应声,没好意思去看玄亦真,自顾穿起亵裤,整理长袍,生怕自己会羞死在她眼前!
见此,玄亦真自顾将双手浸润干净水盆,想起成婚前宫廷女官给的图册,心知那处是用来蕴育子嗣。
所以常有女子初次行房会受伤出血的事。
不过因着女子之间没有那个必要,而尹星又一向怕疼,玄亦真并不会特意探究。
现下玄亦真看着自己留有修长指甲的指腹,不禁生出几分新奇,自顾拿起绣帕擦拭指腹水珠,神色归于平静道:“你这几日好好躺着休养,不要出去见风,以免受寒。”
于是,这日天刚入夜,尹星用膳沐浴就被安置躺在床榻,整个人有点恍惚。
玄亦真半卧坐在一旁看书,并没有更多的言语动作。
但尹星知道玄亦真是在陪自己,稍稍探头靠近她,想要问询心中的疑惑,又有些难以启齿。
“很疼?”玄亦真垂眸看向缓慢贴在身侧的尹星,掌心迟疑的搭在她脸颊轻抚安慰。
“还好。”尹星其实不怎么觉得难受,只是有些怀念玄亦真的关切。
闻声,玄亦真打量尹星漂亮眉眼,确实并无痛苦神色,才收回手翻着书卷道:“那就早些休息。”
尹星眨巴圆眸望向神态平和的玄亦真,到底还是忍不住的出声:“亦真,你是不是因为我上回拒绝尝试所以不高兴?”
语落,书页翻动的窸窣声并未停顿,玄亦真甚至连眼睫都未曾变化,神情温婉柔美,仿若置若罔闻的宁静,却又透着难以掩饰的死寂。
“不会,本宫只是想拿那种尝试吓唬你而已。”
“真的?”
玄亦真稍稍偏头,无声俯瞰几乎挤进自己臂弯里的尹星,温凉指腹轻触她清亮干净明眸,动作一顿,淡然应:“嗯,睡吧。”
这些指甲似乎有些过长了呢。
闻声,尹星顺从的闭上眼眸,鼻尖闻着清幽药熏淡香,格外凝神静气,渐渐有些困倦。
可尹星迷迷糊糊间想起些异常,那条时常被玄亦真缠绕腕间的红绫丝带,近来似乎好些时日都没有出现呢。
这般过去数日,正月的年假将要结束,探亲访友的官员们陆续回到国都,尹星癸水结束,自然要准备回大理寺当差。
可尹星没想到在同玄亦真对弈时,她突然提议让自己搬回庭院。
“无论是公主府还是别院都离大理寺有些远,那处小庭院比较方便你的日常起居。”
“那我岂不是又要时常见不到亦真?”
玄亦真看着尹星流露不舍纠结的眉眼神态,不紧不慢的落下黑棋,出声:“你休沐日可以来别院,再者若本宫有空也会去庭院小住,总好过你大清早赶路辛苦。”
尹星摇头,抬手放下白棋,眼巴巴的望着玄亦真,示软的唤:“不辛苦,我以后早点睡觉早点起来,可以吗?”
“既然非要如此的话,那就随你吧。”玄亦真视线从尹星坚定神态移开,薄唇轻抿,没再多言。
“好!”尹星弯眉笑盈盈的望着玄亦真。
可当尹星发现玄亦真吃掉自己大片棋子,面上笑容逐渐消失不见。
从跟玄亦真对弈至今,尹星还没有赢过一盘棋呢。
玄亦真端起茶盏浅饮,视线落在尹星懊恼耸搭的眉眼,漆目透着愉悦,故作随意的出声:“一颗棋子一个铜板,你这阵子欠下多少?”
原本还想着翻盘的尹星心如死灰,眼眸看向神态关切的玄亦真,只得去翻记账本,震惊的出声:“八千多枚铜板。”
玄亦真她是怎么把围棋下的比象棋还要凶猛!
“幸好只是以铜板做数,否则你今年又要负债累累。”玄亦真悠悠道。
“……”尹星听着玄亦真一本正经的关切话语,莫名觉得她在埋汰自己。
但尹星转念又觉玄亦真不是那般性情,便没有多想,兴致盎然的提及上元节灯会,打算请她一块出去逛国都灯市。
玄亦真指腹拨弄圆润黑棋,旁听尹星的新奇热闹言语,漫不经心的出声:“据说上元节的灯会是很热闹,可你身上有钱吗?”
尹星被这云淡风轻的话语问的鸦雀无声,又不好让玄亦真扫兴,只能硬着头皮应:“亦真你放心吧!”
“行。”玄亦真稍稍抬眸意外的看向满面郑重神色尹星,只见她熠熠生辉的眼眸灿若珠石般明亮,指腹握住的温凉黑棋,隐隐有些发烫。
明明仍旧介怀尹星上回不愿意尝试,但玄亦真又做不到对她视而不见,便想着冷淡捉弄,现下却又生出莫名期盼,反倒陷入两难境地,进退不得,实在拿她没有半点办法。
窗外料峭寒风肆虐,覆盖庄园的苍茫大雪却已经有渐渐消融迹象,清早尹星迷迷糊糊爬起床,抬手系着官袍衣扣,才发现玄亦真说的辛苦,一点都不夸张。
现在屋外只有极其微弱的一点白,尹星都怀疑是没消融的积雪在发光,而不是天亮。
“现下还觉不辛苦?”玄亦真见尹星眼皮耸搭的可怜模样,抬手替她系着衣扣,实在不懂她的自找苦吃。
原本玄亦真提出让尹星搬去别院,其实是想让她抉择而辞官,或者请病告假,总归好过蹚大理寺的浑水。
“嗯,我有亦真就不觉辛苦。”尹星脑袋低垂枕在玄亦真的肩旁,撒娇的贴贴,唇瓣偷亲了亲她的侧脸,试图蒙混过关。
玄亦真动作一顿,只觉侧脸微微发烫,沉静视线看向脸颊红扑扑闭着眼的尹星,她稠密眼睫颤的暴露心思,眸底翻涌暗流,指腹替她抚平官袍褶皱,冷静自持道:“你这样拖沓会耽误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