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们有的自家清苦,时下农活清闲,便想帮忙来吃顿有油荤的饭菜;
  有的见季胥生意挣钱,也想来卖好做情的,赶明儿也成为下一个陈家;
  也有的,因着从前田氏夫妇曾帮过他们盖房,如今自想着要帮回来还这份情的。
  问的便有不少。
  “是咧,何时动工啊?”
  “我们也好腾出工夫相帮哪。”
  “你的手艺,大家伙儿可都巴巴等着尝呢!”
  说的人哄笑起来。
  季胥这头,正在屋檐下和陈家人商量这事呢。
  话说吕媪并陈老伯听了信便也来了,陈老伯年轻被征去服了好些年修建城邑的劳役,学到一些,算是盖房的老把式,乡里不少人家盖房,都会请他去选地看址、挑日子破土动工,
  讲究的富户还得请巫觋来,用五音和岁时来定房屋的朝向,趋吉避凶。
  季胥家自然没条件这样搬弄,一起头有了攒钱盖房的念头,便是托的陈老伯,届时请他来相看,陈老伯二话不说应下了。
  如今拇指掐了掐,想了片刻,便道:
  “春三月庚辛,夏三月壬癸,秋三月甲乙,冬三月丙丁,依我看,明日十月十二,便是动工的好日子,并不犯这些忌讳,
  况且日阳儿也晴,垛泥打夯这些活儿做起来也才便宜,
  也不用挪地方,你这处垄上的地势就很好,后有山坡,前有田亩,北高南低,利贾市,正好合了你做买卖。”
  “这盖房的事我是抓瞎了,全听陈大父的。”季胥道。
  吕媪也道:“越早动工越好,住进去才暖和,你现在这窗子漏风,怕是夜里睡着都生凉。”
  这时正听的看热闹的乡人逗趣儿后的哄笑,季胥也笑了笑,便打开嗓门儿道:
  “才刚陈大父帮我定了日子,明日动工,有乡亲父老看的上我这粗陋的手艺,愿来相帮,也是我们三姊妹的一大幸事,一定尽心招待。”
  “算我一个!”
  “还有我!我明日也闲着。”
  “还有我小豆子。”
  说话的是个三岁的奶娃娃,他阿母抱起他,“尿床的小鬼头,是能伐木还是能背土啊?”
  众人又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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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这些说了能来的,季胥数了数,有六个,又问陈老伯:
  “您看这人可够?”
  陈老伯摇头道:“还少了些,不算我和你吕大母,至少要有十个,且要多些力大能干的,两日便能竣工,不多拖了你的时间。”
  如今这报名的,有的还是尚未成年的丁口,因想吃顿好的,遂报了名来。
  吕媪低了嗓门,替她考量道:“那还十岁出头的小子,就别让他们来了,来也做不了多少活儿,没的白白费你供他们的饭。”
  “没事,他们有兴头来,能做就做些,也吃不了多少,
  还差的四人,我挨家挨户去问问,看可有明后两日空闲的劳力。”季胥道。
  “我和你陈大父陪着一道去,明日各家分工,哪家要带哪些家伙什儿的,趁天色还早都先商量好。”
  牛车卸了瓦,已是离了去,屋前瞧热闹的人渐也三两
  结伴散去,剩凤、珠二妹,还有一些孩童在稀罕那堆成一摞摞的瓦。
  “别胡拿乱碰的,弄碎了可得赔我家四个钱!”
  季凤守在瓦堆前,眼睛直防着他们那群小郎的手,谁也不能碰。
  季胥交待过妹妹去向,便由陈家二老陪同,向着本固里各户人家去了。
  “真能干呀,胥女,才回来多久就盖上房了。”
  “本该去帮的,偏不凑巧,我家不得闲。”
  妇人抱着孩子道,将人送走,回屋后她汉子问:
  “方才我忍着没揭你的话,明儿我不是没什么活吗?”
  妇人道:“你脑子浆坏啦?她家就三个女娘家,将来咱们盖新房,她们这点气力能帮咱什么?
  掘土担土可是个气力活,图她一顿不知好赖的饭,把你累个半死去,不如在家歇着。”
  隔壁便是崔家,廖氏说亲被季胥驳了的内情,陈家二老尚不知,率先拾步进至院内了,
  季胥也没好再拦回来说这事,虽说心觉希望不大,仍也随了进去。
  廖氏纳着鞋,听完来意,抿了线头叹道:
  “我家广宗,在县里铁肆学成了呢,现如今,是个打铁匠了,成日里忙的,秋收直到现在也没回来一趟,这说亲的人家哪,门槛都踏破了,我也没法子,只能先替他往外推,你们说说,他哪里有空来帮你家盖房?
  我们夫妇俩呢,偏巧明后两日都得去我母家那边吃席去,真是好事儿都赶一趟了。
  我那女儿崔思倒是闲的,小女娘家的,在家我都不舍得使唤她拿一下苕帚,别说让她去盖房了。
  我家广耀,那才七岁,成日里上树掏鸟、下河摸鱼的,狗都嫌,若是不嫌弃,就让他帮去!”
  这套托词,季胥和陈家二老哪能听不明白,道了两句叨扰的客套话,便去了。
  “呸!下妻养的!盖个房显弄到我眼里来了!
  老天保佑,明日下雨刮风,后日下大雨刮大风……”
  待他们走后,廖氏独在屋内咒念着。
  路过王家草屋时,陈家二老对视一眼,倒是默不作声的,径直略过。
  早年王麻子偷过田氏胡瓜的事,他们是知道的,去这家,反寻季胥的晦气,因都抬脚走了。
  季胥倒是停了下来,她道:“王麻子是个孬的,记得曹婶儿是个好相与的,不若问问她,可有空闲?”
  “也好,他家曹娘的确是个随和人。”吕媪说着,便唤声进至院内。
  “曹娘?”
  只见院内空地燃着一簇火,曹氏正往里烧些竹筒,火光里发出烞烞啪啪的炸裂声,火苗一闪一闪的影子落在泥墙上。
  她回头哄着背上哭闹的王绵,“不怕不怕,山臊被吓跑了。”
  吕媪见这阵仗,便问:“是身上热症了?”
  相传,西边深山老林里头有个人脸猴身的怪物,高一尺有余,只有一只脚,百姓们都管它叫山臊,要是哪个不留神触犯了他,身上便会一阵阵的犯寒热,都说这山臊惧惮响声,因而曹氏才烧些竹节筒来驱赶。
  曹氏背着人轻晃,一面叹道:“是哪,她阿翁正领着阿利去寻些草药了。”
  那王绵脸蛋红扑扑的,瞧着可怜见的,吕媪聊了会子,嘱咐她喂些豆水,见她心焦,倒不好再提那盖房的事了。
  还是曹氏哄好小女,想起来道:“快进来坐一坐,也不知您二老与胥女是为何事来的?”
  听完忙的点头,“有空的!我明后日都去胥女家帮忙,孩子让她阿翁看着。”
  她家赋后日子艰难,还欠着债,若能去相帮,在外吃顿饭食,不论好差,总能省点自家口粮,好捱过这个冬。
  其实曹氏究竟放不下这热症的小女,想让王麻子去的,张了张口,终将话咽了回去,羞的没提。
  走时,恰好王麻子同王利先后进院来,王麻子扛着锄头,一见是他们,把头闷向一边,无有言语。
  后头的王利把着篮子,同陈家二老招呼,
  经过时,又浅着声叫她:“胥姊。”
  “你从哪回来?”季胥家常问道。
  王利登时舒出气来,响快不少,“牛脾山挖草根子回来。”
  季胥特地看了那篮子,里头是黄芩连翘两味草药,都是清热泻火的,便没再多说什么。
  随后去了几户人家,又寻到个汉子空闲愿来,算下来还差两个人。
  在冯家周围时,鲍予刚从母家归来,撞个对碰。
  一听在找人盖房,遂将他们笑迎进去,一口一个胥妹,一面悄悄的问:
  “我可都听了盛昌里的新鲜大事了,快说说,那甘家的王典计寻你做甚?”
  季胥也没瞒她,同她说了帮他给甘家做两个菜的事,听的鲍予掩唇惊呼:
  “那可是甘家哪,你若是能得他们的好,也不愁将来没有好买卖做了。”
  鲍予越发觉着这个妹子认的对,只见门外一抹身影,偷听到这忿然甩身而去,闪过一片裙角。
  鲍予撇嘴道:“罢了,甘家在这个家,就像心口的肉里埋了根针似的,说也说不的。”
  聊了会子,鲍予同他们去见话事的徐媪,向其道:
  “母,胥妹家要盖房,还差两个劳力呢,可巧恽郎经舍那头也带假在家,明后两日,便让他同冯二一道,去帮帮手罢。”
  徐媪听说,拉了季胥的手,笑道:“才回来多久,这样能干,只是恽郎还要温书,讲席先生假后还要过问的,只能让家里老二去帮忙了。”
  “学业要紧,不好耽误了的,我们再去别处问问。”季胥本就没打算请冯恽的,能有冯二相帮已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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