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沈晚棠来到司马奉身边,指腹划过剑身,哂笑一声:“为了见尊上,我可是特意用木楝花泡了衣服,就连我的剑也是如此。”
  闻言,司马奉立刻跌下台阶,强忍着痛苦,大怒:“滚!离我远点!”说完短短几个字,他的气息都急促了起来。
  起初离得远,殿内人多血气浓他倒没发觉什么,眼下她封住了大殿又近在跟前,那熟悉的气息的确是木楝花无疑!难怪剑来时那阵风他觉得奇怪,也难怪他的反应迟钝,是因为他正在毒发!
  这个毒妇!
  沈晚棠睨了他和瘫软狼狈不堪的牧垚一眼,略施小术法,将榻复原,就连上面的软垫靠枕也恢复如初。
  她动作随意地坐下,交叠双腿手搭膝盖,笑问:“说说,你想怎么死?”
  怎么死?
  司马奉冷笑一声,扫了一圈大殿内的人。
  一个是想杀他的毒妇,一个是被他丢掉的弃子,还有一个……
  他眯了眯眼,算是看明白了,关潇和沈晚棠分明早有预谋!
  关潇方才根本可以不受他所困,她分明是早就料到了沈晚棠的实力和手段如何,所以故意示弱让他以为即将事成。
  若他早发现破绽,也不至于连逃都没法逃脱。
  难怪今日三位魔王也未到,这么多天以来餍魔宫日日无主,他们也三天两头出去胡吃海喝,可今天早上宫内魔兵被弄倒一大片,他们本该到场!
  除非,是沈晚棠和关潇把他们派出去了,做什么?
  “外面的人怎么了?”似有所料一般,司马奉直接质问,心里却笃定了答案。
  沈晚棠跟着他的目光一起看向殿外,却意外瞥见不久前见到的那个姑娘,淡声道:“我让他们去找莫獨借了人,你的人还没来,看来是被杀了。”
  “你!你简直丧心病狂!”
  一听她这云淡风轻、轻贱人命的话,司马奉忍不住厉声斥责道:“你个蠢货!他们是我的人没错!可从根本上论他们是餍魔宫的人!更是你的族人!你杀了他们就是在自掘坟墓!”
  关潇也觉得不妥,这件事沈晚棠从头到尾都没有跟她商议过,全是自作主张,方才故意被司马奉抓住,她猜到她既然一人敢来必然是有九成把握能胜,本想助她顺利抓住司马奉饶他不死,可眼下……
  她也猜不透沈晚棠究竟会不会留活口。
  她动了动唇,想说话,却又怕激怒魔主,最后干脆等在一旁静观其变。
  “族人又如何?我餍魔宫不养废物,更不留有异心之人,像这样的人,有多少,我便杀多少。”她说完抬手撤掉殿外那层封印,静静看着外面负伤跑来的女子。
  孟晓韵已经服过疗愈丹,伤口止了血,可还是痛得脸色惨白,她看见大殿内尸横遍野只是愣了一下,紧接着目光转冷走了进去。
  司马奉指着沈晚棠好一会儿说不出话,都快被气吐血来,虽说他有夺位的不轨之心,可他好歹在魔尊这个位置坐了这么多年,他就算和她再怎么斗,也绝不会杀了关潇和全族大半的餍魔。
  “你这个毒妇竟连同族都下得去手!我餍魔一族迟早在你手里毁于一旦!”
  “我呸你个臭不要脸的老东西!”牧垚听了他的话倒觉得好笑,他恢复了些许魔气,撑起身来。
  他句句羞辱:“像你这种出尔反尔又自私自利的小人,还有脸说什么同族人,刚才要杀我的时候不是很痛快?这时候死到临头了想起同族人!在这给老子装什么圣人!”
  “你!”
  司马奉想骂回去,话到嘴边又无话可说,的确他存了私心,为了拿到解药杀了沈晚棠,甚至想牺牲牧垚。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不过是自私了些,他只是犯了全天*下人都会犯的错,他何错之有?!
  一群蠢货!
  偏偏这时,孟晓韵猛地冲上来抱住他的手臂,她已经被日积月累的仇恨冲昏了头脑,根本来不及想他们方才都说了什么,现在又是什么情形。
  “尊上,尊上我有事求您……”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司马奉一把甩开。
  司马奉本就因为体内的毒素焦躁痛苦,眼下被人这么烦着更是把气撒在她的身上,却什么话也没说。
  孟晓韵也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司马奉心情不顺的时候就是会突然打骂她,她也忍了过来,可现在她忍不了!
  她恨沈晚棠!
  她只是想要沈晚棠死而已,一点也不难的。
  “尊上,这个女人是无虚宗的细作!你们快杀了她!她会害死我们餍魔宫的!”
  孟晓韵近乎祈求地说着:“她是无行神君的徒弟,她还有个师兄,就是清玄神君沈卿言,你们不能放过她!她和沈卿言亲如兄妹……对了,她还喜欢沈卿言,她喜欢沈卿言,她一定会帮着沈卿言害死你们!”
  这话犹如巨石落入静湖,瞬间激起千层浪。
  司马奉一把把人拽起来,“你说什么?她和沈卿言是相好?!”
  他又转头看向关潇:“这就是你们要拥护的人?!”
  这事关潇之前听过沈晚棠的解释,解释得很是平淡无奇,可平淡恰恰能说明问题……魔主应当和沈卿言的确有问题。
  否则,怎么会安然无恙成功从沈卿言手底下逃脱?
  这也是司马奉的想法,还不等他说出来,一旁的牧垚忍不住白了这女人一眼。
  “谁不知道他沈卿言长相好,何况我们餍魔一族历来的魔主都是个没有心的,喜欢的男子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了,就这话司马奉你个老色鬼也信……”
  “你宫里女人都成堆了,还在这儿质问他人情爱,这种东西什么时候在我们餍魔宫存在过?”牧垚又是忍不住一句嗤笑。
  司马奉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想骂他个狗血淋头,毒性一上来却生生给自己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关潇也无话可说。
  这牧垚从来都是个心直口快的,脑子里缺根筋,他们过细深思的东西,他是一点也琢磨不出来,但却总是思路清奇地想到别人意想不到的东西。
  沈晚棠看这出戏看得心情不错,朝牧垚抬了抬下巴,下令道:“把她的面纱拿下来。”
  牧垚的身体好了很多,伤也都是些皮外伤,听见声音后二话不说一把将孟晓韵从司马奉怀里拽了出来扯下她的面纱。
  “哈,还以为是个什么惊世骇俗的大美人儿,没想到连我们餍魔宫的侍女都比不过,老东西你还真不挑啊。”
  关潇:“……”
  司马奉这次的毒发是又气又痛,几乎快一口气背过去。
  他之所以看重孟晓韵是图她的皮相吗?若是要貌美,他们餍魔宫哪个女子不比她强?他看中她只是因为她体内的魂魄是个恶魂,还满身怨恨!
  这个蠢货懂什么!
  沈晚棠的唇畔似有若无染上几分笑,盯着那女人的脸看了看。
  孟晓韵被这么一通羞辱下意识捂住脸,也不想被沈晚棠认出来。
  牧垚见她矫情得很,干脆一脚把人踹了上去,孟晓韵“啊”了一声,一下趴在了台阶上,沈晚棠的脚下。
  她暗自在心里骂了牧垚一遍,头顶目光如炬,不容忽视,她把头埋得更低了。
  “有几分眼熟。”沈晚棠说着,裙下鞋尖挑起她的下巴,对上她暗藏怨恨和恶毒杀意的眼睛,缓缓笑开:“正好我身边缺条狗,就你吧?”
  ……狗?
  她把她当什么?!
  孟晓韵一时气狠,别开脸。
  “不愿意?那就……杀了吧!”沈晚棠说,“牧垚,听说你爱养妖兽、魔兽之类的毒物,把她拖去喂了。”
  牧垚略显嫌恶勉强应:“行,行吧……”
  “不!我不要!”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喂我的爱宠还便宜你了,再废话魔主让你陪这老色鬼一起死!”
  “我不要!”孟晓韵下意识回头吼了牧垚一句,说完又后知后觉了什么彻底愣住了。
  魔主?
  牧垚刚才说什么?
  沈晚棠是……就是那个杀了李双的魔主?
  怎么可能!她怎么这么命好?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死……
  “我,我可以做你的侍女!对!我可以服侍你!做什么都可以!”
  沈晚棠却笑着起身,“你只不过是个渡劫期的魔修,也配?”
  她居高临下看着趴在地上的孟晓韵,话语清晰,“对了,你大概不知道,从前我的身边也有一条狗,方文许,你知道他后来如何了吗?”
  孟晓韵浑身冰冷,头也不敢抬,指甲陷进肉里。
  “他不听话,成了个哑巴残废,不仅要日日受他师父打骂,还要遭人耻笑,就是可惜……”
  “他还活着。”
  此话一出,孟晓韵整个人浑噩地瘫软在地。她永远都报不了仇了,她这辈子都斗不过沈晚棠了。
  她,死定了……
  沈晚棠缓缓起身,眸中含笑,冷冷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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