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院子里有不少下人在摆红灯笼,听见吵架声,偷偷朝这边张望。平阳侯面上无光,朝着这些下人扫去,喝道:“好了,晚儿后日就成婚,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阿婵你回去吧。”
  白婵朝着周氏冷哼一声,转身走了。平阳侯睨了周氏母女一眼,也朝着袁姨娘的院子去了。
  周氏和白向晚站在挂满红灯笼的前院,丝毫感觉不到喜气,只觉得前几日倒春寒还没结束。
  白婵回到苏合苑时,忍不住又朝着祈湛屋子看去,屋子里的门依旧紧闭,她站在回廊下问乳娘:“嫂嫂还没出门?”
  乳娘笑道:“不在屋子里,在那呢。”
  白婵顺着她的手看去,就见祈湛背对着她,站在空旷的亭子前认真晒书,那模样与李府晒书的情形有几分相似。
  “这几日天好,奴婢怕少夫人闷,借口晒书让他出来透透气,今早他硬要自己晒,拦都拦不住。”
  他显然是听到她声音了,但依旧没回头。白婵干脆走了过去,绕道他身边,帮着一本一本书的摊开,俩人默契的都没开口,白婵晒完她这边,朝着祈湛伸出手。
  日光透过俩人之间的缝隙将那手照得又白又晃眼,他眯着眼打量了一番,将自己面前的书推了过去。
  白婵轻笑,接过一一晒了。
  “嫂嫂,下次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生气?您不理我,我很难过,难过好几天,薛彩月找我喝酒一不小心就喝醉了。”
  祈湛转过身子面对她,素白的衣裳染上光晕,这个人耀目得让人y移不开眼。
  “下次一定告诉你。”
  “啊?”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白婵愣了半晌才回过神,看着朝书房走的祈湛,连忙追了上去,厚脸皮的问道:“嫂嫂,你再给我绣个荷包吗?”
  祈湛边走边疑惑的问:“之前那个呢?”
  白婵挠挠头,不好意思:“送人了。”
  祈湛停下,执着的继续问:“送谁了?”
  要是说送给男人,嫂嫂肯定又要生气。
  “送薛彩月了。”
  祈湛睨着她,“.....是吗?”
  “...嗯。”
  “可以。”
  “啊?”答应得有些猝不及防。
  “可以再给你绣一个。”
  一整日,苏合苑里的几个人都忙着晒书,收书,整理书。祈湛看着笑容明媚的白婵,沉闷的心情突然好了。
  他忽然明白一个道理:堵不如疏。
  二月二龙抬头,平阳侯府嫁女,府内张灯结彩,下人们端着托盘来回的穿梭在院子里,宾客齐聚,侯府的两个主人,平阳侯笑脸相迎,通身上下一片喜色,周氏笑比哭还难看,明显就是在敷衍。
  太子殿下作为平阳侯未来的女婿很给面子的来了,来参加婚宴的宾客多少带了几分瞧热闹的心思,但太子面前也不敢明显。
  平阳侯瞧见太子顿觉面上有光,远远迎了上去,只热络了喊了声:“太子殿下。”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行礼,这番做派明显是想告诉众人,他如今是太子岳父,地位不一样。
  不少人在心里嗤笑,平阳侯小人得志!
  前院敲锣打鼓,祈湛在凉亭里煮茶,白婵趴在他身边抓着毛笔写写画画。写一张不满意,扭成一团投到亭子外的竹娄里,正中。
  灯草站在一旁夸道:“姑娘丢得真准。”
  白婵得意一笑:“嫂嫂教得好。”
  祈湛侧头看她,冷声道:“你字还练不练了?”
  白婵很无奈,嫂嫂最近几日怎么把她当女儿在养了,监督她学武,读书写字画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嫂嫂,我想学轻功。”
  祈湛盯着她半晌,她有点发憷,刚要说不学了,他突然接过搁在桌上的毛笔顺手写了一个字:“什么时候能写好这个字就教你。”
  白婵探头去看,纸上工工整整写了个‘湛’字。
  她瞳孔遽缩,笼在袖子里的手指都拽紧了几分。
  这是男主祈湛的湛!
  嫂嫂为何让她写这个字?
  她有些抗拒,不想写,祈湛看着她,她支吾道:“能,能换一个字吗?”
  他眸光微暗,“为何?”
  白婵开始胡扯:“笔画太多。”
  他想了一下,提笔又写了两个字‘云安’。
  “云安,云安。”怎么觉得这么熟,好像在哪听过。她一时间有点想不起来,瞧着这两字挺简单,欣然接受:“就这两个字吧。”
  她侧头,瞧见祈湛耳根红了,好奇的问:“嫂嫂,你热吗?”
  祈湛摇头,亲自抓着她的手缓缓写下这两个字,一笔一划犹如刀刻。
  白婵惊讶道:“嫂嫂的字居然比薛彩月的还要大气。”
  “但这种的我肯定写不好,茯苓的字就不错,茯苓,快来写这两个给我对照。”她喊了一嗓子,原本在帮忙择菜的茯苓连忙跑了过来。
  瞧见纸上‘云安’二字时愣了一下,这是世子的字。王妃曾说过,‘松下云处月,天人清且安。’
  她看向祈湛,见祈湛面无表情,这才在旁边写了两个漂亮的簪花小楷。
  白婵赞道:“对,这种的很好学。”她提笔照着写了两边,歪歪扭扭惨不忍睹。
  不像行书,更不像楷书,有些像自创的!灯草垫着脚去看,笑得着实欢快,乳娘瞧着这几人笑道:“姑娘别灰心,多写总会好的。”
  春风徐来,院子里的气氛正好。
  院子外的鼓乐声越来越近,平阳侯身边的小厮突然急匆匆的跑来,看到白婵就喊道:“二姑娘,侯爷请你去一趟。”
  白婵搁笔,好奇的问:“什么事情非得让我去?”
  “您去就知道。”小厮在旁边等着,白婵只好起身跟去。
  一出院子,鼓乐声渐盛。
  白婵蹙眉:“花轿到了吗?”
  小厮连忙道:“到了,侯爷在外头招呼客人,让你直接去大姑娘的院子找夫人。”
  白婵狐疑,她都是太子良娣了,周氏和白向晚不敢打什么歪主意吧。
  大喜的日子,犯不着闹得难看,一路上红绸挂彩,热闹非凡。到了白向晚的院子,春熙领着她去见周氏,周氏正拉着白向晚的手嘱托,瞧见她来抹了把眼眶立刻换上另一幅脸孔。
  肃着声道:“你二弟没回来,本该由他背着晚儿出门,现下只能让你扶着走了。”按照大楚的规矩,女孩子嫁人是要由兄弟背着出门,脚不沾地的,白林松还在大牢内,家里除了侯爷又没有外男,周氏只得在地上扑了长长的红绸,让白婵扶着白向晚出门。
  白向晚脚虽有些跛,但不快走,有人扶着是瞧不出什么异样的。
  “行啊。”白婵满口答应。
  周氏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白婵嗤笑:“方心,大喜的日子,不出意外人生就那么一回,只要你们不闹,我也不会闹。”
  外头的喜娘已经在催了,“夫人,姑娘,新郎官已经在外头了,我们快出去吧。”
  周氏走到床边牵起白向晚的手,走了几步,将人交到白婵手里,轻声道:“扶好你阿姐,可不要出岔子。”
  喜服红艳艳的,竟是比外头的的红灯笼还要红上几分,白婵手托着那光滑的布料,挨着白向晚往前走。
  白向晚走得慢,她便也走得慢。后头跟着送嫁的丫鬟小厮,红绸从院子一直延伸到了府外头。快走出内院时,白向晚盖头轻微晃动,红唇轻启,咬着牙道:“白婵,今日我虽嫁了,但我是燕府明媒正娶的正室,你就算成了太子良娣也是妾。我并没有输,这辈子才刚开始,往后走着瞧!”
  她声音压得低,只有白婵听得到。
  今日她大婚,白婵难得好心的道:“你为何总想着和我比,想开些,说不定你后半辈子能顺风顺水。”
  为何总想和她比!
  白向晚名义上是平阳侯府嫡长女,可谁都知道她是在外头生的,周氏扶正了,她是嫡长女,若是没扶正她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女。她虽有才名,可那些嫉妒她的人暗里没少拿这事嘲笑她。
  白婵是正经的平阳侯府嫡女,只有事事压她一头,她才名正言顺。
  “你不顺了我自然顺。”
  “是吗?”看来对这种人不能心软,白婵冷笑,假意要松开托着她的手。
  白向晚果然急了,隐在袖子里的手微微发抖,“你要干嘛?”
  前院宾客满堂,喧嚣贺喜的声音络绎不绝,若是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摔跤或是跛脚走出去,够上京城的人笑一辈子了。
  “干嘛?自然是让你出丑。”
  白向晚咬牙:“你敢!”
  “我怎么不敢,现在和我道歉,我就算了。”
  鼓乐声震天,宾客的谈笑声越来越近。她每走一步白婵就数一下,“给你三个数,一....”
  白向晚双手捏紧。
  “二....”
  红盖头下的一双眼眸死死的瞪着白婵。
  “三!”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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