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云惜狐疑一眼:“?”
  他是仙男吗,这都不热?
  纪珣依然像往常那样,浑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夏日人们总是爱穿浅色衣裳,他一身玄色劲装,对襟严密贴合着肌肤,臂上扣着黑蛇纹护腕,若不是那银面看着稍微贵气些,捂一块黑布,还以为是来打劫的。
  云惜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都没给纪珣多添过几套衣裳,难怪他整日穿黑的。
  想着,坠珠小扇的玉柄戳了戳他的手背,云惜用扇面掩住朱唇,给他递了一个眼神:“纪珣,那边的人里,你觉得谁最风光?”
  正专注周围动静的纪珣低眸,刚好撞入那双含着星点的杏眸,他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随口说道:“最右边那个。”
  最右边那个,是当朝户部尚书家的嫡长子郑斯,一身圆领蓝绣玉丝袍,头束蓝玉冠,脚踩绣金黑靴,眉目间尽是张扬之色。
  云惜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你喜欢蓝色,回去我让尚衣司给你做几套差不多的,你穿上肯定比他好看。”
  以纪珣高大的身段,很难有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显丑,哪怕是那日她刚接他进公主府,他穿着一身破烂布衣,看着也比旁人有气质。
  漆黑眸子中闪过一丝不解,他道:“我的衣裳够穿。”
  三套,刚好换洗。公主府内有专门浣衣的婢子,不用他动手,根本不会有这方面的困难。
  云惜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呆,我想你让穿得好看点,以后我带你出来也有面子。”
  “我现在穿得没面子?”纪珣直白地问,目不转睛地看她。
  云惜:“……算了,和你沟通不来。反正我送你的,你必须穿。”
  “行。”
  不知道她为何又瞪他,看着像生气,又不太像。
  她不止一次嫌弃他说话了。
  想了想,纪珣决定说一句好话,却又不知道怎么讨好女人,停顿了半天,薄唇轻启,冷漠地说道:“殿下今日穿得好看。”
  正在扇风的云惜听到这句,当即震惊,他居然学会夸人了,看来这些天长进不小。
  虽然知道他怕得罪她扣了俸禄,所以才肯开金口,但云惜依然忍不住高兴:“本宫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
  所以才会引来这么多狗男人觊觎她。
  “嗯。”纪珣对此并不否认。
  云惜又问:“你不热吗,要不要脱两件衣服?”
  她没有别的意思,单纯怕他热着。
  纪珣摇头,云惜不太相信,有意识地碰了碰他的手背。相比她热乎乎的肌肤,纪珣的手冰冰凉凉的,贴着很舒服。
  云惜不禁想,他性格冷淡,也人也是凉凉的,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念头只在脑中停留了一瞬,她忍不住牵住纪珣的手,藏在背后偷偷给自己降温:“你的手好冰,天生体寒吗?我给你暖暖。”
  纪珣低眸瞥她一眼,收回视线,面色不动,默许了她的行为。
  两人背后牵手的画面,刚好被从外面进来的段松看见,他摇着折扇,笑容却是僵硬了一瞬。
  他旁边还跟着一个身穿紫衣的“少女”,正是谢宴歌。两人在敬文堂外相遇,一道进来上骑射课。
  谢宴歌原本是要去上礼乐课的,不过他到底是男儿身,需要多活动筋骨,太学宫并未规定过男女课程的限制,而且有云惜在,他也能理所应当地来。
  他也看见了云惜和侍卫偷偷牵手,朱唇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我说怎么忽然换了侍卫,原来是换口味了。柔嘉殿下也是越发不知避讳了。”
  两人共同走进来,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他们也纷纷朝段松和谢宴歌围上来。
  “哎,小世子来了。这位是……谢大小姐?您也来了。”
  云惜听见动静,回头一看,发现谢宴歌也来了。不用猜,肯定是知道她在这里,所以他才来的。
  说起云惜和谢宴歌的矛盾,可以追溯到很久之前。
  一次宫宴上,云惜偶遇了当时身穿女装的谢宴歌,而且一眼就看出他不像个姑娘,当时的她童言无忌,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出来。
  谢家夫妇大惊失色,谢宴歌也因此记恨上了她,进入太学宫后处处和她作对。
  云惜想去泛舟赏荷,他提前在池塘投毒,把一池荷花药死。云惜在学堂上课,他坐在她背后狂扔纸团。
  无论云惜做什么,他都要来横插一脚,秀完存在感后潇洒离去。
  最气人的是,谢宴歌天资卓绝,学什么都很快。每次和她比较什么,她总是比不过。
  哪怕在限制剧情里,他也是把她按在床上欺负的那一个。
  谢宴歌长相偏柔气,性格却极为恶劣。但他在别人面前装得很好,长安许多贵族子弟都喜欢他。
  这不,谢宴歌一出场,许多男人便围了上去,一口一个谢大小姐,各种花言巧语地夸赞。
  云惜翻了个白眼,心道你们眼里温柔可爱的谢大小姐,掏出来比你们都大。
  骑射课开始了。
  这次教课的夫子是镇西军有名的大将,也姓谢,是谢宴歌的表叔。
  谢将军首先示范了一遍,让众学子在一旁练习,世子段松率先上场,他臂力惊人,一支利箭射出,直接将靶子射穿。
  “不愧是段世子!”
  “段世子英武!”
  紧接着,谢宴歌也上场了,他如今对外是女儿身,用了小弓,也是箭无虚发。
  云惜站在一边,试着拉弓,有点困难。
  谢宴歌刚好看到了云惜的动作,在众人没注意时,对她嗤笑一声:“废物。”
  云惜:“……”
  “半个时辰后开始抽签比试,两人一组,输的人单独留下来整理敬文堂杂物。”谢将军一点儿也不客气,直接发话。
  闻言,云惜心中警铃大作。
  如果没记错,原著中有一段限制剧情,就是在敬文堂发生的。输掉比试的柔嘉公主被留下来,在敬文堂小馆里遇见了谢宴歌。
  后面的剧情自然而然,不必多说。
  云惜忘记自己抽中的对手是谁,总而言之,她不能输。
  其他学子都选好了靶子开始练习,他们也带了小厮或者侍卫,帮忙拿箭擦汗。
  纪珣给云惜送来一筒箭时,刚好看见云惜愁眉苦脸,耷拉着双臂,一副阴云不散的表情。
  “……”
  早知道今日,当初她就好好学了。
  “殿下有心事?”纪珣问。
  云惜一屁股坐到旁边,捏紧了手里的弓:“我不想输,可是我连弓都拉不开。”
  本来就被谢宴歌嘲讽,等会儿还要被他……
  “殿下
  方才的姿势不对,自然拉不开弓。”纪珣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
  云惜:“?”
  云惜试图狡辩:“我是看着他们的样子学的。”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姿势对不对,骑射课上的夫子全是男子,不方便手把手教她,只能让她在一旁看着学。
  “纪珣,你会射箭吗?”云惜仰起头问。
  她的语气软糯又带着愁绪,两只圆润的黑眼睛中充满期盼。
  “会一点。”
  他刚说完,云惜便露出了笑容,纪珣看见她柔软脸颊边的酒窝,目光不挪。
  “那你教我好不好?我一定认真学。”云惜拽住他的衣角,轻轻扯了扯。
  纪珣不动声色地转移视线,面无表情,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嗯。”
  刚才的殿下很像路边遇见过的小猫,会叫,还会抓人衣袍撒娇。
  纪珣默默地想。
  有点可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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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吃醋
  射箭对于纪珣来说易如反掌,但教起云惜来,那又是另一回事。
  先是练习拉弓。
  云惜站在草靶不远处,纪珣从背后环住她的肩膀,清瘦冰凉的手替她矫正握姿。他离云惜只剩下一寸之距,俯下身,冰冷的银面贴着她的脸颊。
  男人的黑靴紧贴着她的,红裙落地,飘飘的裙摆轻轻摇曳,轻抚般擦过靴面。
  云惜终于拉开了弓,但此时此刻,她很难不去在意背后的纪珣。她感受着耳垂边温热的吐息,好像闻到了他身上独特的冷香。
  察觉到她的走神,毫无起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磁性,听得人耳根酥麻:
  “殿下,看前面。”
  云惜回过神,纪珣已经松开了她的手,一支箭矢从弦突发,她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精准射中三十步之外的靶子,正中红心。
  周围的人听见箭矢破空的声音,纷纷侧目,流露出赞叹。
  敬文堂的草靶分为几个等级,以十步为单位,一般的女眷能命中二十步以内的靶子便算优秀。再往上,便是考验硬技术的时候了。
  云惜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知道这一箭是纪珣借她的手射的。
  “再来一次。”云惜深吸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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