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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说完,背不仅挺直了,头也抬起来了。
  殊不知这位大臣既是敢于揭发,那便是有备而来,他自然有自己的一套理论。
  “敢问魏大人,在更改之前,可有上报天子?再者,若已成定局,何须擅自更动?史书乃大燕子民所传颂,若让其知有女统国事,岂不乱矣?
  魏源皱眉不解道:“有何乱矣?大燕子民里无女子?”
  那位大臣顿时被噎住。
  就在这时,一旁又出一位大臣,接过话:“臣以为,女子本宜主内,国事固宜由男子操持,魏大人,您更改史书,岂非欲乱大燕之安宁乎?”
  妙,妙,妙!说得甚妙!
  魏源简直要拍手叫好,这下子自己简直就要成为霍乱天下的罪人了!
  但眼下还不足以到一碰三尺高的程度,他缓了缓神,稳重道:“若因指正史书而动摇大燕的命运,究竟是我的过错,抑或是尔等之不作为?”
  话还未完,他和和气气地道出最残忍的言语:“我若没记错,林大人,您前日又纳美妾,且私下多收五百两,此事恐怕已传遍京师!”
  不去看那位的表情有多精彩,魏源又马不停蹄地将矛头直指后来站出来的那位:“赵大人,闻您广收门徒,想必学术造诣已深矣。可为何以我于您所出科举试题中,仍能觅得相似之处呢?”
  不愧是魏怼怼,仅仅两句话,打得两位胆战心惊,再也不敢发出一句话。
  正当众人以为事情尘埃落定,只等皇帝评判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扭转了局面。
  此人就是一向不大在朝廷上持明态度的周靖。
  只见他由最前端的人左侧走出道:“父皇,儿臣以为魏大人所言甚是,但未事先禀报,违逆规程,于礼于法皆不合。”
  此言一出,不仅是对于这件事情的表态,而是在对于魏源这个人的表态。
  若是有心人观察,便可以看到告发魏源的两位大臣皆是太子一党的人。周靖这个举动,正是说明了他对魏源今后的态度。
  对此,魏源只得认命,自己即使可以斗天斗地,可给他十个脑袋都不敢和皇帝的最为看重的儿子对上眼。
  正当魏大人要自认倒霉地举白旗时,却有一个年轻的官员站了出来,挡在了他的身前。
  自入朝始,这位只在两个事情上张嘴,一件是申请减少百姓税务,另一件事便是现在的魏源改动史书事件。
  只见青年声音清朗,毫无惧色:“陛下,大燕在您的治下而盛世繁华,臣子百姓皆感荣幸。”
  “可若一国欲刻意掩埋既存之事实或正勃兴而尚理的思想,此诚可悲也,盖此乃国之衰颓之兆也。且臣以为,不论男女,他们的价值若不获认同或被曲解,岂非一种不自足的嘲讽?”
  青年人音吐明畅,音容洪壮,结尾还不忘补充:“此岂能与陛下所治之盛世相符呢?魏大人此举虽失于规程,然其初志良善,陛下之仁慈与厚德,为天下苍生所感。尚祈皇上从轻治罪!”
  魏源看着眼前这位俊后生,其一身傲气的背影中,恍惚间好似看见十年前同样意气风发的自己。
  但这位比那时的魏源会说话太多了。
  一句句“仁善”,一声声“盛世”,台阶被高高建起,皇帝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只是浅浅的罚了魏大人些许俸禄。
  青年就这样用自己的口才,硬生生将原本悬在重罚线上魏源捞了回来。
  一个风波悄然离去,只是令魏大人不免感到奇怪,自己与这位青年人此前没有任何的交集,如何可以使得其在不惜冒着得罪太子的风险出手相助?
  带着疑问,于下朝后,特地看似无意确实有心地前去与其搭话。
  对于魏大人的问题,青年人即无过多浮华词藻来恭维,也无烦闷死板的拒之千里,而是平和地对他说了句:“余不识人,唯识理与义。”
  还记得当时微风渐起,落于魏源眼里只有肩头的嫩叶和青年人潇洒离开的背影,他最后只在默默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名字:
  “戚长安。”
  纯臣,即为忠纯笃实之臣。
  纯臣之心,始终如一,守道而行,不以祸福为念。戚长安就是这样的纯臣,也是为历代励志有为的君王所追求之人才。
  想来是皇帝对他有惜才之意,不忍人才寒心,以至今日的事情迎刃而解了。
  经此一事,魏大人彻底在宫中处于孤立无援的处境,每日除去戚长安偶尔与自己打个招呼,就是按部就班的打卡,就连赵兴林这几日也对自己疏离不少,使得魏源不由得在心里大声疾呼:“职场霸凌!”
  同样感到奇怪的还有周岚清,皇兄已经表明立场,怎么反而还将魏源推得离陈有成更远了呢?
  自己明明只想做个牵线的红娘,怎么就这么难,这也使得周岚清在心中怒喊:“该死的陈老贼!”
  被两人暗暗腹诽的陈有成不由觉得有些冤枉,其实这事还真的不能怪他。
  自上次魏源勇刚两位大臣,陈有成就看到了他的实力;而太子表明了立场,加上魏大人的投诚信,更是让他仿佛回归情窦初开的青年,回想起十年前魏源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模样,不经开始心里痒痒,对魏大人也动了收编的心思。
  于是在赵兴林这个红娘二号的撮合下,就打算要将情书——入伙同意书密信发出去。
  在这皆大欢喜的结局就要发生的时候,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将陈有成飘忽的心思给打散了。
  是夜,于丞相府中忽而传入通报,在陈有成听闻来者姓名时不由得有些惊诧,毕竟这位向来是在暗处,怎么今日会忽而大驾光临,于是连忙将其请入。
  只过了一小阵,就见一位身形消瘦,披着黑衣的人出现于几位的眼前,待放下装束,赫然出现俊美样貌,面若明月,气质宛若淡菊,然眼中暗含精明,反增俗世之风采。
  “刘大人,”陈有成及率先热络地招呼:“敢请上座,今日何以光临敝处?莫非有甚大事发生?”
  何明虽不与刘墨书相熟,平日里也无多少交集,但知道他是自己人,此人论才学,论手段,都是自己不能够怠慢的,于是也紧随其后起身表明自己的态度。
  而赵兴林更不用说了,自己与这几位都差
  了百八十里,连忙摆出恭恭敬敬的模样再一旁候着。
  “陈大人,何大人,赵大人,深夜到访,多有叨扰。”刘墨书一贯如常的和善谦逊的神色,一一招呼过后,待众人归座后,方才安然入座。
  “今我来诣诚有要紧之事,闻大人有意合魏源,不知其真否?”
  陈有成先是一思量:“不知刘大人闻何人之所言?怎会知晓如此一说?”
  刘墨书本已掀起茶杯,听言又悄然放下:“大人自不必有顾虑,刘某的心意,在座的大人皆能了然一望,我所行处,皆为众人计。”
  闻言陈有成先是一愣,而后展颜道:“刘大人多心了。”
  随后对方才的问题作出解答:“实不相瞒,我正有此意,然尚未决,不知刘大人有何高见?”
  言已至此,在场另两位虽没有发言,眼睛却不由自主在眼前这位青年人身上来回打量,不过二十有三,立于朝中却已有三年。
  在旁人眼中,青年于政事颇有贤名,于待人不偏不倚,正是大燕奇才。
  但只有真正少数的人能够知道此人心计之深沉,尤其善借他人之手染血。
  “陈大人太高看我了,今日忽来拜访,其实受贤王殿下所托,不过传口信罢了。”
  刘墨书打着太极,将话推到周治的身上:“殿下认为,此人尚不宜归于咱们。”
  面对几位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疑问,他开口解释道:“诸位莫不是忘记了,皇上为何将其召回罢?只怕此人的心思不一定如你我所想一般简单。”
  “真心也就罢了,只怕是以身入局,这样的人,可不好对付啊。”
  仅一言,立即敲醒了差点被迷惑了的陈有成,他老人家一把年纪反而被人拿捏住了心思,不由有些羞愧。
  将目光投至一旁的何明,只见这位老伙计也表示刘墨书言之有理。
  至于赵兴林的后背已经蒙上冷汗,若真如刘墨书所言,倒霉的第一个就是自己,于是也立马掉转口风给陈有成急需的台阶下:“大人,在下认为刘大人所言即是啊,不如让我们再多加观察,以防其藏祸心。”
  陈大人点点头:“如此甚好。”
  见目的已然达到,刘墨书也不欲多加停留:“天色甚晚,在下不欲多加叨扰各位大人,待改日定登门拜访,就先告辞了。”
  彬彬有礼,有理有据,使得在座几位都挑不出毛病,但也生不出好感来。
  过了半天何明摸摸鼻子,悻悻的调侃,试图活跃一下气氛:“此子肤色白皙娇嫩,倒像是女子之姿。”
  时间线倒回下午。
  周梁清立于女子旁侧,自是不难发觉其心神不宁,不经有些担忧:“姐姐可是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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