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可我怎么觉得你胖了呢?”萧云匣逗他。
  “真的啊?”陶方奕起身,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面镜子,他在镜子面前转了一圈,“看起来没有变化啊。”
  萧云匣:“胖了。”
  她伸手掐住了陶方奕肚子上的一坨棉花:“你看看,游泳圈都出来了。”
  “那是棉花。”陶方奕说。
  “真的?”萧云匣又伸手捏了一下陶方奕的面颊,“这里也胖了。”
  “这里面也是棉花。”陶方奕戳了戳自己的脸。
  “真的吗?”萧云匣问他。
  “真的呀。”陶方奕用两个圆手使劲捏了捏自己玩偶身体的面颊,“你看,里面都是棉花。”
  亡:……
  亡:“啊……”
  慕清子看向他:“怎么了?你傻了?”
  亡没有回答他,还是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闻人傅正在殴打抱枕:“好可爱!!”
  “啊!!!”闻人傅大叫一声,用快到几乎肉眼不可见的拳头捶在了抱枕上头,随后他又把脑袋埋进抱枕里咆哮,随后直接猛地给了抱枕一个过肩摔。
  给抱枕过肩摔之后,他变回原形,冲进自己的房间,随后他用自己的大脑袋抵住了最大的那个陶方奕娃娃,他在注视那个娃娃,他在注视娃娃,他在用眼神恐吓娃娃。
  “你是不是胖了呀?”闻人傅的语气像个变态。
  在问完之后他又模仿陶方奕的声音:“不是,这里面是棉花。”他已经能把陶方奕的语气模仿得炉火纯青了。
  模仿完陶方奕之后,他又假装生气,一边发出“哇呀呀呀”的声音,一边用一长条的身体在家里转圈。
  最后他怒视陶方奕的玩偶,猛地跺了一下前脚:“你搞得这么可爱,是不是想被吃掉?!”
  “我嘴巴这么大!一口就能吃掉你!!”闻人傅张大嘴。
  亡也同样冲着陶方奕张大了嘴。
  陶方奕回头看了一眼亡的大白牙,他伸出圆手摸了摸。
  陶方奕不知道,另一边的闻人傅被他这一摸给摸“死”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腿还直抽抽。
  陶方奕摸了一把亡之后看向外面正在吵架的黎柯,他说:“变化不是发生之后就立刻改写人生的,人会尝试往前,往前走远了会不舒服,会往回退,甚至退得比之前还夸张。”
  慕清子不解:“你不是块木头吗?你上哪儿知道这么多?”
  “我只是成长得慢一点,我又不是没有成长。”陶方奕也是经历过一些挣扎的,“我们家亡更清楚这些。”毕竟亡的变化更夸张。
  正在发呆的亡:“啊?”
  四个爪子一爪一个陶方奕娃娃,身体还缠着一个大娃娃的闻人傅:……
  啊?什么?陶方奕在聊正事吗?
  “有时候就是会出现自以为是的成长,实际只是下意识地全盘否定了自己的本性,这样没法长久,会有很大的反弹。”亡曾经因为压抑欲望而爆发过。
  “所以人有时候会前进两步,退后三步。”陶方奕重新坐了下来,伸手去够萧云匣手里的瓜子。
  有时候意识到自己需要改变,从周围人的反应是能看出来这种改变是好的。
  可改变就意味着走出了让人舒适的那个保护壳,无论是懦弱还是痛苦,都是让人上瘾的东西。
  所以在走几步之后人就会想缩回自己的保护壳,在自己熟悉的痛苦中安心地做自己。
  “但是不断地向前试探,能够拓展让自己舒服的范围。”萧云匣接话,“久而久之就能踩出一条熟悉的路来。”
  就像玩某种线性进程的单机游戏,出了安全房之后遇到的第一个怪都能打得人筋疲力尽。
  可等走到终点,拿到所有成就,再重开一局,发现自己都不理解自己之前为什么会卡在那个小怪的身上。
  萧云匣解释:“她的适应需要花费很多时间,这个时间得按年来计算,这不是一两天的事,这会贯穿她的大半辈子。”
  慕清子:“唉……半生都得浪费在这种事上吗?”
  “你是个很厉害的道士。”陶方奕对慕清子说,“你在术法上的天赋无人可比拟,但是有时候你不像个人。”
  慕清子:“……我唯独不想被你这么说。”陶方奕更不像个人好吗?他都不是人!
  “你真的很不像人,你从小就是天才,一路没遇到多少坎坷。”陶方奕说。
  亡抬头望向陶方奕。
  “你也没有过纯粹的爱恨,你的心性是不落地的。”陶方奕解释。
  “就你落地!”慕清子有些不服,“有事没事带着我的徒弟抓蛐蛐,你们渡河的时候你跳下去把自己当木筏,你原来是个木棍,又没生根又没发芽的,你比我落地?”
  陶方奕:“……但,但我现在好像有喜欢的人。”
  亡挺直后背。
  “我就是长得慢一点,但我觉得我还算不错。”陶方奕感觉自己有时候的感情还挺浓烈的,“我还跟人绝交过。”这得多浓烈的感情才会选择绝交?
  萧云匣觉得他俩都挺不落地的:“人这一辈子,到死能想清楚就已经很不错了,我们又不跟你们似的,还搞什么修行。”
  “她没法想清楚,那我徒弟怎么办?”慕清子问。
  “这个月十五你徒弟跟你说啥了?”亡有些好奇。
  “他跟我讲的就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啊。”慕清子说。
  “他没有问他前世的事,也没有隐晦地提出他喜欢你?”亡又问。
  慕清子摇头。
  “这不挺好的吗,他有自己的事要做了。”
  “但我担心啊,你们也说了普通人的改变没法一蹴而就,我怕他好不容易试探着变好点,又被人给打回去了。”慕清子一着急就摸自己的胡子。
  “打回去就打回去呗,打回去之后再往外试探的时候就有个防备了。”萧云匣说,“养小孩不能创造温室的,他有他自己的路要走。”
  “可他的路太难了。”
  “这个改不了。从他出生开始,这一切就已经定死了。”萧云匣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茶壶,“诶,喝茶吗?”
  “不喝。”慕清子自己给自己气得够呛。
  “我要,谢谢。”陶方奕举起了自己的杯子。
  亡忽然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天才会不落地吗?”
  “不见得,天才也有自己的烦恼嘛。”萧云匣说,“但某一方面特别有天分的人确实比较容易傲慢。”
  “怎么了?你是天才吗?”萧云匣问他。
  陶方奕立刻点头:“是的!亡很厉害,亡的父母本来就已经算本族的天才了,亡的天赋比他的父母还要更强!”
  “哇。”萧云匣很震惊,“我以为你这种才算天才。”
  “我不是天才,我只是运气好,然后活得久。”陶方奕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亡:……
  自己和那些庸俗的人不一样,自己为什么要分眼神给那些人?
  闻人傅曾经是这么想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和陶方奕待久了,闻人傅总觉得自己的某些地方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变化。
  这天晚上,闻人傅四个爪子分别攥着陶方奕的娃娃,他望着天花板,没有睡着。
  第二天闻人傅起床,洗漱,他擦干净脸之后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好久。
  随后他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这个微笑是他反复练习之后的结果,很完美。
  这样是受人喜欢的,可为什么这样会受人喜欢呢?
  闻人傅以前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只是把这一切当成了一种伪装。
  但是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种伪装?
  因为他们都是不敏锐的,愚蠢的人吗?
  闻人傅换了一身衣服,在出门时,他把自己的头发变成了黑色,眼睛变成了深棕,毕竟银发和异瞳实在太惹眼了。
  他已经习惯了在上班的路上被人注视,因为他长得好。
  闻人傅认真观察自己上班的这条路,他忽然意识到这条路上有许多的行人,他们在聊不同的话题。
  孩子在聊考试或者游戏,成年人在聊假期的出行计划,或者公司又有了什么变动。
  奇怪,这条路以前真的有这么多人吗?
  他路过某个小花坛时似乎听到了哭声。
  闻人傅停住脚步。
  他走进花坛,看到了一个衣服沾了灰尘,却穿着整齐的中年男人。
  这个男人在闷头哭,不知道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闻人傅开口询问:“您还好吗?”
  那个男人被他吓了一跳,闻人傅走路是没有声音的,男人压根不知道自己身边还站了一个人。
  “我没事,没事。”男人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闻人傅上下打量男人,他没有询问男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问:“这么早,您吃早餐了吗?”
  男人下意识摇头。
  闻人傅把自己买的包子递给了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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