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谢玉阑不敢置信,他拿着自己的宣纸和谢临沅的字迹对比起来,待他发现这字和谢临沅有了七八分时,少年的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
  他拿着宣纸对比了良久,唇角忍不住弯了起来,露出一点小小的窃喜。
  还没欣喜多久,困意就彻底席卷了谢玉阑的大脑。
  谢玉阑将毛笔放在砚台上,打了个哈切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书房前。
  谢临沅看着守在门口的锦瑟,问道:“小殿下在里面吗?”
  “在的,太子殿下。”锦瑟行礼回道。
  谢临沅颔首,表示知道,随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刚走进去,就看见趴在书案前睡着的谢玉阑。
  他放轻了步子,缓慢走了过去,一垂眸就看见谢玉阑白皙的小脸沾着格外突兀的黑墨。
  再看下去就是谢玉阑泛着红的虎口。
  谢临沅眉头顿时紧锁起来。
  他的注意力落在书案边上变成纸山的宣纸上,上面的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说是字竟也不像。
  不过谢临沅倒是认出来了谢玉阑写的是什么。
  写的是兰亭序。
  谢临沅记得自己小的时候也誊写过这篇。
  还没等他细细观察谢玉阑写的,视线右滑,就看见一张格外眼熟的宣纸。
  那是他当年誊写的兰亭序。
  再看去,那有些泛黄的宣纸旁还紧紧贴着一张崭新的宣纸。
  那崭新宣纸上,落尾的字迹竟和谢临沅的有些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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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来了来了
  第24章 捡到老婆第24天
  谢临沅并没有唤醒谢玉阑, 他把书案上的废纸整理好,放在木篓里。
  随后轻手轻脚地用帕子沾水,擦拭干净谢玉阑脸上的笔墨。
  谢玉阑甫一醒来, 就瞧见眼前多出了一道颀长的身影,那道身影靠在书架上翻阅着书籍。
  他眼前雾蒙蒙的,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又把脸埋进胳膊窝里晃了晃脑袋, 重新眯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 谢玉阑脑海里的瞌睡虫终于消失,他也舍得抬起头,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唇中溢出一丝哼声:“嗯...”
  “醒了?”分外柔和的声音在谢玉阑身后响起。
  未完的哼声断在喉口,谢玉阑眨眨眼,看着书架旁一袭月白衣袍的男人, 这才恍惚发觉方才第一次醒来看见的人不是幻觉。
  他放下抬起的手臂, 侧着小脸在肩胛处的布料上蹭了蹭, 对着谢临沅喊道:“皇、皇兄。”
  “睡饱了吗?”谢临沅放下手中的书, 走到谢玉阑身边坐下,这才发现谢玉阑另一边被压着的脸颊上也有墨迹。
  谢玉阑点头应道:“睡、睡饱了。”
  “别动。”谢临沅伸出手捏住谢玉阑小巧的下巴。
  书房里的空气静谧,谢临沅安静垂眸,拿起袖中的手帕, 再次沾了点水,轻轻点上谢玉阑右脸颊上的墨迹。
  谢玉阑的脸下意识鼓了鼓,侧眸就瞧见那手帕上沾染着被水晕成浅色的墨汁。
  “小花猫。”谢临沅笑着道。
  “才、才不、不是。”谢玉阑嘟囔反驳。
  谢临沅收回手帕, 指关节上下刮了刮谢玉阑的脸颊,拭去浅薄的水渍:“那是什么?”
  “是、是、是...”谢玉阑是了半天,也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 他自暴自弃地把脸埋进谢临沅胸膛,声音发闷:“是皇、皇兄的。”
  谢临沅失笑,他用虎口擒住谢玉阑的下巴,将怀里人的小脸抬起来:“皇兄知道你是皇兄的皇弟。”
  “嗯、嗯。”谢玉阑睫毛颤着。
  谢临沅没有松开握着谢玉阑下巴的手,反而用指尖轻轻捏住谢玉阑的两颊:“那告诉皇兄,怎么要学皇兄写字?”
  谢玉阑睫毛颤动的幅度变大。
  他的唇嗫嚅了几下,欲言又止。
  谢临沅也不说话,只是等着谢玉阑开口。
  谢玉阑余光发现那团乱糟糟的废弃宣纸都消失了,毛笔上的毫毛也被洗尽放置在了笔架上。
  原来皇兄早就发现了。
  少年的眼睫毛遮住了那双水光潋滟的瞳,谢临沅心下没由来地有些烦躁。
  还没等谢临沅探查出那股烦躁的来源,眼前的人就怯怯开口:“我、我的字、字不、不好、好看,皇、皇兄的、的字好、好看。”
  说罢,谢玉阑还微微抬脸,用眼睛观察谢临沅的反应。
  谢临沅拍了拍谢玉阑的后腰,还没开口,就感觉到身下人的身子颤了颤。
  男人的掌心稍稍一顿,又轻拍了下去。
  得到的结果是谢玉阑又颤了一下。
  “痒?”谢临沅贴在谢玉阑耳侧问道。
  谢玉阑的耳朵被热气扑的动了一下,他挪了挪自己的屁股,试图拉开和谢玉阑的手的距离,应道:“嗯、嗯。”
  谢临沅看着自己空掉的掌心,说不上来心里的是什么感觉。
  他没去管那股感觉,低头问谢玉阑:“谁说我们玉阑字丑了?”
  虽然那些宣纸上的字迹的确像一团团小蚯蚓,但在谢临沅眼中也是可爱得紧。
  “宋、宋太、太傅,”谢玉阑揪着谢临沅的衣襟,“太、太傅说、说看、看不懂。”
  谢临沅想到谢玉阑那手字,确实容易让人看不懂。
  “那皇兄教你?”谢临沅开口。
  谢玉阑点头:“好、好。”
  谢临沅站起身,走到谢玉阑身后,将毛笔塞入少年的掌心。
  他俯身,贴上谢玉阑的后背,少年高高束起的长发扫着他的喉结,激起阵阵痒意。
  “还是写兰亭序?”谢临沅轻声问道。
  “嗯、嗯。”谢玉阑轻轻点头。
  “好。”
  谢临沅拿起宣纸和笔墨重新写了一段兰亭序。
  午后阳光斜照进书房,空气里浮动着松墨的苦香。谢玉阑坐在紫檀案前,身子绷得笔直。
  谢临沅将自己刚写的一帖兰亭序递了过去。字迹清峻峭拔,每一笔都带着不动声色的风骨。
  “临、临这个?”谢玉阑仰起脸,眼睛里盛着显而易见的依赖。
  “嗯。”谢临沅应了一声,重新铺开一张雪浪纸,镇纸压平,“看我如何运笔。”
  他并未握谢玉阑的手,而是另取一支笔,蘸饱了墨,在纸边缓缓写下“永”字。起笔藏锋,行笔稳健,收笔回锋,每一个动作都清晰利落。
  谢玉阑看得极认真,连呼吸都放轻了,鼻尖渗出的细汗在阳光下闪着微光。他学着谢临沅的样子,屏息凝神,手腕颤抖着落下第一笔。却像怕弄疼了纸似的,轻飘飘划出一道歪扭的墨痕,与谢临沅的字天差地别。
  他沮丧地瘪了嘴,下意识地就想把笔放下。
  “腕悬空,力沉指尖。”谢临沅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他并未动手纠正,只是用笔杆末端极轻地点了一下谢玉阑的手腕关节,“这里,绷得太紧。”
  谢玉阑瑟缩了一下,努力照做,重新尝试。这一次笔尖吃住了力,却因控制不住,横画末尾拖出一道颤抖的尾巴。
  “没事,”谢临沅看着那惨不忍睹的一笔,语气柔和,“再写。”
  书房里只剩下纸笔相触的沙沙声,以及谢玉阑偶尔控制不住发出的、细微的吸气声。他写得很慢,每一笔都像在克服巨大的阻力,额头渐渐沁出汗水,一缕软发黏在了颊边,也顾不上去拨开。
  谢临沅始终看着,偶尔出声提点:“竖要直。”
  “撇出锋。”
  谢临沅的目光如有实质,落在谢玉阑努力绷紧的背脊和颤抖的手腕上。
  谢玉阑被看得更加紧张,不敢松懈,只是更努力地、一笔一画地描摹着那高山仰止的风骨,试图将那些玉竹般的笔画,塞进自己软趴趴的蚯蚓窝里。
  不知不觉,一张宣纸写满。谢玉阑的字依旧幼稚拙劣,横不平竖不直,但隐约间,竟有那么一两个字的间架结构,似乎勉强抓住了范字三五分的神韵,虽然笨拙,却透着一股全神贯注的诚恳。
  谢玉阑放下笔,偷偷活动着又酸又痛的手腕,怯生生地抬眼去看谢临沅,等待评判。
  谢临沅的目光扫过那张纸,最终落在那几个稍有进步的字上:“这一笔,尚可。”
  一句话,却让谢玉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所有疲惫仿佛一扫而空,脸颊泛起开心的红晕,比得了最甜的糖饼还要满足。
  谢临沅握住谢玉阑的手,轻声说道:“跟皇兄写一遍。”
  说罢,谢临沅紧紧抓着谢玉阑的手腕,写了起来。
  谢临沅身上的热气通过衣料传递到谢玉阑身上,两人静静写了一会字。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临沅终于停下笔,
  “今日到此为止,”谢临沅按下他的手,取过湿帕子,仔细擦去他指尖沾染的墨渍,那动作自然得像是在擦拭一件珍贵的瓷器,“明日再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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