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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奴(重生) 第61节

  听到她又在顾念自己的安危,寿王心底的这根刺好似生了根似的,渐渐爬满整个心室。
  他想说不要照顾别人,不要替别人担忧了,多念念你自己好不好?
  却也知道正是因她这样的性格,正是因她从来都舍己为人的坦率,自己才会因她动情。
  有智慧的聪明人不胜凡举,但既有智慧又凭着一颗善心于浊世蹚走,挽救溺水苍生的却没几个。
  她身上的光芒不那么明亮却足够温暖,叫所有见过她的人都恨不能将她占为己有。
  连他也是其中一员。
  他明知不能独占月光,却私心想要月光独独照我。
  见他垂眸不再言语,越清宁还以为他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慌忙相问。
  “是剿匪途中遇到了什么事?”
  寿王脸色讪讪,有些不好意思向她提起这种事情,但架不住两人已经说好了作为同盟,不能有事瞒她。
  于是,寿王清了清嗓子说:“在东南的一座小寨里,我们救出一少年,问他家住何方,多大年岁也只是胡乱摇头。”
  “后来我叫他跟着我打些杂跟着回京,日子久了,这小子竟对我颇有些暧昧。被我严厉逼问下,才得知因他长得漂亮小时候就拐走,后来误入匪寨成了那帮混账戏耍的乐子,他以为我也是如此,才会救他带他走。”
  越清宁听到这里,不由自主的想到雀铭,他何尝不是因着外貌身不由己,若是当时自己没有伸出那只手,他又会不会是下一个被人戏耍的玩物。
  看她神色肃凛,寿王就知道她大概率是不会同意接下来的计划的。
  但这是关键的一步,不叫太子自乱阵脚,围绕着他的那些人太过铜墙铁壁,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派出去的下属怎么挖也挖不出破绽。
  太子,清远侯,皇后,这三人中最容易攻破的只有太子,不趁着他阅历未深如何下手?
  “我欲叫他进东宫。”
  只此一言,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越清宁动作比言语更快,慌忙拉住他的衣角,叫道。
  “不行!莫说他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太子身边岂是那么容易招架应付的?若是他年纪尚小被揪出破绽,等着他的比死还难受!”
  寿王如有意料她的反对,他也不挣,静静的坐在床边捋下她的手。
  “他年纪不小,只是脸看着小,实际已经比你大上三岁了。”
  越清宁愣了下,未想到他在这处跟她打岔,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的主张。
  “不是年纪的问题,他既不愿不应叫他再行此事。”
  “他若是不愿,也不会主动找我提起。”
  寿王冷淡的话落在她头顶,像是一层厚重的霜,她此刻跟他辨不清到底是不是自愿,又是不是被迫自愿,总之于她而言,任何人都不应该被当成玩乐的工具,无视意愿的对待。
  但寿王又说:“我没强迫过他,是他自己说‘今生有幸伺候过太子,这条贱命也算没白活!’”
  如此,越清宁就更说不出话了,她堵在嗓子里的呜咽,想要同他辩清没有人自甘下贱,甘愿为人牛马的。
  但其实她也没有胆量敢同他这样讲。
  她一样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不敢同他这皇天贵胄有任何争执,早前他便给过她教训,深刻的,永世不灭的记忆,越清宁听话的很,既然狠疼了一次永远不会试探第二次了。
  “清宁都听您的。”
  寿王听见她一反常态的,从气鼓鼓要争出个名堂的状态倏然泄气,乖顺的像是一只皮偶。
  他有些奇怪,刚想问起,门外突然传来王萱报喜。
  “今年的榜首出来了!连中三元,陛下明日要亲自面见,并说了要亲自去曲江宴上,看来是要给状元郎个恩典!”
  寿王本就不大关心此事,每三年选上来的状元一开始都有番宏图壮志,后来不都是被磨平了棱角,和光同尘。
  况且皇室无公主,就算赐婚也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他双目一凛,直将王萱看得跪倒在地,语气凉飕飕的问道。
  “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状元名叫越凌霜,是洛阳守丞许魏明大人的学生。”
  寿王出乎意料的愣了一下,“也姓越?”
  王萱回道正是,说是真是赶巧了,说不准这次的是个堪得我们殿下大用的人才。
  这话听得在后面腾凑的越清宁直想笑,她捂着嘴悄悄的绽放只有自己能看得到的笑颜,为他庆贺,同时也为自己当天的一句话叫他记得而动容。
  那日,他要走,她意同他恩断义绝之后送了他一句忠告。
  “孰能负凌云概日之姿,抱积雪封霜之骨。凌氏来之于此,望你不要忘了自己是谁。”
  本是嘲讽他的一句话叫他记了这么久,竟还给自己编了个迎合其意的假名。
  按着他的性格,想必也在夜里无数次念过此言吧!
  想到他一直以来一刻也不曾忘了自己,他虽不在,越清宁却比当日他在时更加面红耳赤。
  寿王安排了几句,向她转过头来,却见她面色绯红,好像真的因那一句三元及第动心了。
  自己身为皇子,未来更有可能是皇帝,此刻竟然还比不过一个状元。
  他心底忽升起股挫败感。
  因着这股锥心之痛,他像是再也坐不下去似的猛地站起身往外走。
  越清宁自然在背后不敢多留,叫他慢走,只瞧,那本就生风的步履好似走得更加快了。
  寿王狠狠的咬着后齿,还没见到这位新科状元就已经对他充满厌恶,他想,若不如把事办了得了,省得自己在这里拈酸吃醋的不给自己好过。
  向父皇请旨要一个姑娘能有多大难度,父皇正是看不顺眼太子的时候,这些时日以来,把大多公务都交由他去处理,显然是想他和萧衍争上一争。
  这个档口,把清宁护在寿王府里总归更加安全些,天长日久的,见过了那些平常人听都不曾听过的锦绣荣华,她难道还能永远守着她那颗石心?
  想着,寿王愈发看淡今日发生的这一件小事。
  不过第二日,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第64章
  新科状元上殿受圣上钦点已经是流传已久的规矩,大盛朝至今也已经有过六届状元郎得此恩典。
  今科三甲由远及近踏上白玉阶,众人只看到这三人绿袍加身,头戴二梁冠,中间的那位鬓边还别着一只翠羽。
  银花摇颤,闪烁的光芒映照在状元郎那张不似凡俗的玉面之上,众人皆在这久不曾见过的眄睐生辉中忘了言语。
  直到齐聚太和殿丹墀下,状元郎踩中鳌头,众人才在大太监的提醒下齐齐恭贺。
  皇帝站在阶上,看到今朝的状元竟然是这样一张粉金面时,拧着眉,说不出的心里发怵。
  倒也不是看不惯文人的秀才面,凡是好神采的人在哪都能得优待,更不要说御前看着也赏心悦目,但他活到这个年纪,什么样的人也都算见过了,却没有像他这样。
  也没嫌恶的感觉,只是一打眼就有些亏心。
  犹在自己思绪里的皇帝捂着心口,发觉自己许久不见这般心惊肉跳的发颤了。
  更是叫底下一众官员心中担忧,生怕老皇帝在此刻的大好时候出什么事。
  然而他只是摸了摸心口,放下手,和煦而威严的对着新科三甲道。
  “兹有越凌霜,才学出众,殿试夺魁,特封为翰林院修撰,赐六品衔,勿负朕心!”
  另两个也被封了翰林院编修之职,从正七品,三人谢过圣上后还要上街游行,许连舟都还没跟他的凌霜兄道个喜,只见他风风火火的从此起彼伏的朝臣恭贺声中挤了出去。
  他俩一个状元,一个探花,也算是没有白费家父寄予重望的拳拳之心。
  正寻思着,肩膀忽被人拍了一下,许连舟转过身去看,原来是寿王殿下叫他。
  他赶忙理了理衣襟小步上前躬身拜过,寿王却并没有在意这些虚礼,见他来了也就将人扶起来,并适时赞美了两句。
  紧接着,就说到了他关心的话题,寿王目光晦暗不清,朝着宫门口,问道。
  “状元郎怎么这样着急?我都还没见到他正脸。”
  不是没看到,而是看得太过清晰,清晰到无法理解本来是跟在清宁身后的那个无耻马夫,怎么摇身一变变作了新科状元?
  他身上的秘密比看起来还要多,他是什么人?越家又在此事里做了什么角色?
  还有……最重要的,清宁她知不知晓?
  还是,她有事开始瞒着他了。
  自他有智开始,老师经常说他颖悟绝伦,在同年的孩子里智多近妖,没有任何人能瞒住他任何事。
  但清宁成了那个变数,后来这个越凌霜也成了变数。
  他开始察觉到有些事正在脱离他的掌控,这很不好,更不行!尤其是越清宁,她若是脱离了手心,不知会带来多少麻烦!
  想着,寿王甚至没回府上,直接去了越家,想要将此事问上一问。
  只不过,他俩驴唇不对马嘴的辩了半晌,直至天际绕上紫红也还是没分出个胜负。
  越清宁自是不可能将雀铭的身份暴露给他,装作自己也不知情的样子,一问三不知。
  寿王哪能看不出她在撒谎,关键怎么威逼利诱也不见她承认,在她这吃了瘪,寿王说着要找新科状元自己问问,没想到府门外传来一道圣旨。
  旨意由曲江宴上圣上亲题,他们不明所以,纷纷跪下。
  只听大太监苏福在众人面前宣了旨。
  越清宁跪在地上,头抵着青砖,耳朵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的圣旨。
  今年的榜首状元说要求娶越家大小姐,那说的不正是她吗?
  她只感觉双耳躁动着嗡嗡作响,连身边青珠摇晃她的动作也置若罔闻。
  她抬眼,看见寿王猛地拽过苏福,将他手里的圣旨看过一遍后,朝她难以置信的望过来,这时,她才终于相信,圣旨的内容没有听错。
  “父皇已经多少年不曾给状元赐婚?这次怎么会如此反常?况且,父皇为何要去曲江宴,他不是身体不适已经推了许多御宴了吗?”
  寿王两手紧攥着圣旨,将上面的一字一句都看过,深知皇帝落笔无可更改。
  他不想相信,不想面对,于是将圣旨一扣,又塞回了苏福怀里。
  苏福也是摸不着头脑,接下这烫手的山芋,怯怯道。
  “陛下本不想去来着,后来在南书房题字的时候又突然想起来这事,便就这样去了。到了地方,咱们的状元郎一叩首的功夫就把陛下哄得高高兴兴,后来在宴上,圣上问可有想要的?”
  “他说:‘臣此孤生,唯有一人难以忘怀,多年之前因老师嘱托进京探望越尚书,在越家宅邸偶然瞥见一缕惊鸿,从此之后八年,思以莞尔不曾忘却,还请圣上赐臣恩典,叫我与越家大小姐再续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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