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一侧静静看着他二人的穆同,以扇骨轻敲鼻尖,见宋大人和文娘子总算说到了一处,适时说道:如今贾大人之事已了,府中又并无其余紧要之事。
不如同叫车马送宋大人和文娘子回去休憩?此处一切有我。
宋凛生凝眉,将府中现下的事务在心中粗略过了一遍,颔首嘱咐道:再过些时日便是五月端阳,游赛龙舟之事还需穆大人费心,我已拟了草案,稍后差人送到穆大人的府经厅去。
穆同点点头,应承下来,大人快带文娘子先回罢,我自去叫人套车。
宋凛生轻拍文玉的背心,低声问道:小玉,还能走吗?
过了这好些时候文玉总算是缓过神来,她嗔了宋凛生一眼,那当然,我又不是纸片裁成的,还能见风就倒不成?
文玉整理心绪,折身便往院外而去,对于她身后的那面菡萏屏风,是看也不曾看一眼。
既是贾大人的心爱之物,那便先替贾大人保管些时日罢。
文玉衣袍轻动,下摆的锦绣纹饰随着她行走的动作而熠熠生辉,在青阳的照射之下,更迸发出无尽的华彩。
她不再犹豫、也不再纠结,昂首一脚便跨出了门槛。
霎时间,她从阴影漫布的内室来到了薄金满地的院子。
院子里景观错落有致、花草竞相开放,一切都显得那般生机盎然,唯余一方石桌静默不语。
文玉正四下打量,一道男声穿门跨院而来。
公子文娘子
她都不必抬头看,这声声响亮的呼唤,自是洗砚没得说。
文玉往后折身看了正跟在她身后的宋凛生,二人相视一笑,俱是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文玉和宋凛生干脆驻足院中,等着洗砚。
一转眼,洗砚的身形便从院门一侧探进来,他匆匆跑到自家公子和文娘子身前站定。
公子,文娘子,可找到你们了。洗砚喘着气,抬手拭过两鬓,我方才问门房,说是你们来了同知院,不过来同知院做什么?
那贾大人不是都走了吗?公子和文娘子有什么事不去追贾大人,怎么反倒来这空无一人的院子了。
洗砚收了声,他这才看见公子身后缓步上前的穆大人。
穆大人洗砚规矩地见礼,并无方才的懒散样。
宋凛生抿唇一笑,对于洗砚的话是不答反问,洗砚,你怎会来此?
是啊,不会半路将宋伯丢下车了罢?文玉扬眉,双手环在胸前,好以整暇地逗着洗砚。
谁叫他今晨要同她斗嘴?
洗砚没好气地跺跺脚,天可怜见,他洗砚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人。
他无语凝噎,公子
宋凛生无奈摇头,没想到洗砚也有败下阵来的时候,他轻声安抚道:好好说话。
洗砚两腮鼓鼓的,却只敢拿眼角去瞥文娘子,听公子发了话,更是规规矩矩地答话,我自然是将宋伯安全无虞地送回府中,这便来接公子和文娘子啊。
难不成他会将公子和文娘子晾在府衙,待到入暮时分再从府衙走着回宋宅?
宋凛生淡笑不语,只垂首去看文玉,那弯起的眼角眉梢仿佛在说,这下知道了罢?
文玉轻咳两声,与宋凛生错开目光,不愿与他对视。
她本就是出言逗着洗砚玩儿嘛,何必要较真。
当下并无人说什么,文玉却觉得碰了一鼻子灰。
后头跟上来的穆同见此情形,出言打破了尴尬,既然洗砚来了,这里便也没有同的什么事了,我先告辞,宋大人请便。
说着,穆同抱手一礼,他那柄玉骨打成的折扇叫他反握在手中,只露出扇面的边缘来。
宋凛生颔首,而后与他回礼,目送着他离开。
穆同一个折身,迈步便往院门去,他发间仍是那根琥珀色的缎带,随着他稳健的步子晃起轻微的弧度。
文玉微微蹙起了眉,眸光随着那缎带左右滑动。
穆大人分明是凡人一个,可那周身的气质如松如柏,总叫文玉觉得好似一棵树一般。
沉静不语、与世无争。
一种令草木精灵很熟悉的感觉。
一直到穆大人的身形越过门槛,隐匿于门页之后,再也看不着了,宋凛生这才收回目光。
他转眼看向身前的洗砚,正色道:可是生了什么事?
洗砚一向鲁莽却不失体贴,若说将宋伯送回府中,又来江阳府衙接他和小玉,那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
可是今日洗砚从进门以后的举止,都略有些过头,他虽不知其中深意究竟为何,可绝不至于是无事发生的。
文玉听宋凛生问着洗砚,便转身回来,将视线聚集到洗砚身上,见他一脸强压着的笑意,文玉便是再如何,也猜出了三分。
洗砚挠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公子去,自然是有事,否则我在外头候着便是了,也不会追来这同知院。
他因着上回向阳生打探那屏风的事,一直觉得怪对不住阳生。
阳生与他年岁相仿,是真拿他当朋友的,只可惜他一开始便是抱着打探消息的心思才去与阳生接触。
因而他若是不必要,是不愿意来这同知院的,否则总是想起先前阳生在这院中招待他,又与他添茶添水的画面来。
宋凛生瞧他一副心思不定的模样,出声提醒道:说来听听。
洗砚一惊,忽而回过神,他似乎叫宋凛生骇了一跳,啊?哦哦
他侧过身去,正好背对着文玉,而后在怀中一阵摸索,再回身时,手中捧着一封式样精美的木匣子来。
他双手捧着呈至宋凛生和文玉眼前,公子,给
文玉一偏头,那只四方的木匣子通身漆黑,上头刻着精美繁复的花纹式样,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古朴的光泽。
只是,不知是个什么东西?
宋凛生抬袖欲接过,却被文玉伸手挡了下来,洗砚,这是什么?
洗砚的手一顿,忽而想到了什么似的,他怎么能将个不明不白的东西呈给公子?
他登时收回手,一手握着那木匣,一手将其上头的盖子掀开
里头以一小块墨绿色的绒布为底,上头端正地摆着一块木简,其上有篆刻的字迹。
宋凛生眸光一动,如今使用这样木篆的倒是不多了。
文玉皱着眉头,抬手将那木简取了出来,拿在手上左右端详着。
是拜帖。洗砚出声解释道,方才我与宋伯刚回府,便有人送来这拜帖。
洗砚说着说着,忽而想到了什么,他登时撤回双手,一拍脑袋,对了,公子,这拜帖是指明了给文娘子的,我倒给忙忘了。
给我?文玉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尖,疑惑之色不言而喻。
她转身看了宋凛生一眼,只见他也是一脸茫然。
文玉耸耸肩,心中疑惑更甚。
她一个春神殿的小树妖,在这江阳府,一无远亲,二无近邻,怎么会有人给她送拜帖?
若说有哪路妖精看她来头不小,送上些瓜果贡品倒还有可能,拜帖么
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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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4章
文玉将那木简在手中来回摆弄,抬眼望向一旁的宋凛生。
拜帖便是有人邀约之时,送出书信,不过通常是以纸或娟来书写,木简是极其讲究的人家才用得上。宋凛生温声细语、不急不躁地同文玉解释着。
看来对方来历也不凡。
宋凛生心中盘算着,是何人给小玉下拜帖呢?
并非他刻意争锋,只是小玉如今住在他府上,便是宋宅的座上宾。
如今竟有人直截了当的越过主人家去,向人家的客人下拜帖?
真是闻所未闻。
宋凛生面色不变,心底却已是波澜渐生、风声突起。
他垂下眼睫,掩住眸中情绪,侧身同洗砚问道:来人可有说明来路?
洗砚略一思索,答道:说过的,说是闻家老太想邀文娘子过府一叙。
闻家?宋凛生心神一动,他记起来了,这个闻家他与穆大人是曾去打过照面的。
正是。洗砚应声答道。
文玉一瞥眼见宋凛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某些被她遗忘在犄角旮旯的事也忽然一涌而出。
闻家,可是上回穆大人和你同我说,江阳有一户姓闻的人家?
宋凛生应声颔首,嗯
那时,我与穆大人在城中奔走,一心只想先为小玉寻到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