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张亦琦嘴角噙着一抹调侃的笑意,说道:“我这是何德何能,竟能和陆公子享受一样的待遇。”
  杜娇妤听闻,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红晕,娇羞地低下了头。
  张亦琦轻抿一口莲子汤,香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软糯的口感令人陶醉。“杜姑娘,你日后有什么打算呢?”这几日,她明显察觉到杜娇妤的心情愈发畅快,便试探着询问。
  “陆大哥让我跟他一起进京。如今我大仇得报,可这世间却只剩下我孤身一人了。”杜娇妤说着,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自己的父亲,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声音也微微颤抖,“除了他,我已无人可以依靠。”
  张亦琦心中不禁泛起疑问:她知道进京后要做陆珩的外室吗?还有,她真的彻底报了大仇吗?
  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张亦琦开口问道:“陆公子跟你说,你父亲的事情已经彻底解决了吗?”
  “嗯。”杜娇妤用力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就是田崇文,是他诬告我爹,害得我家破人亡。”说到此处,杜娇妤情绪有些激动,语气中满是快意,“现在,他也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张亦琦一时语塞,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牵强地扯出一抹微笑。
  次日,张亦琦随高先生前往坊间药铺走访。途中,高先生感慨扬州人杰地灵,杏林高手辈出,叮嘱她多与同行交流,医术方能精进。张亦琦暗自思忖,这不正是学术会议的雏形吗?
  访遍城中药铺,归来尚早。张亦琦路过前厅时,竟意外瞧见萧翌一行人。自那晚触怒萧翌后,她鲜少与他碰面。虽同住一院,却似隔着无形屏障。起初,张亦琦担忧他余怒未消,便有意回避;后来,即便她刻意在他书房前徘徊,也难觅其踪,实在猜不透他在忙些什么。如今想来,先前能每日相见,恐怕是萧翌有意为之。
  既已遇上,张亦琦也只是淡淡一瞥,便故作高傲地转身离去,绝不让萧翌以为自己盼着见他。
  “张亦琦。”有人唤住了她。
  第53章 梵声破晓(三)
  “陆公子,有何吩咐?”张亦琦礼貌回应。
  陆珩嫌弃地摇头道:“你一介草民,见了殿下和我们,竟能视若无睹?”
  “我眼神欠佳。”张亦琦面不改色地回道。
  “你……”陆珩顾及萧翌在场,压下火气,“我有事与你说。”
  “什么事?”
  陆珩说道:“娇娇告诉我,这几日与你相处甚欢,你医术精湛,将她照料得极好。听闻高先生说你也要回京,不如到时候你与娇娇同住,方便照料她。”
  萧翌听了,眉头微蹙,神色间透着不悦:“陆珩。”
  陆珩看向萧翌,一脸茫然。他原以为萧翌对张亦琦有些维护之意,才对她客气几分。可如今萧翌连亲娘留给未来儿媳的玉簪都给了沈冰洁,想来张亦琦在他心中也不过尔尔。既然如此,让张亦琦做萧翌的外室倒也无妨,两个外室住一起还能彼此照应。
  “哼。”张亦琦冷笑一声,心想:你自己撞上来的,可别怪我。她看向萧翌,眼神示意他按兵不动,她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位国公府的世子。
  “我不过是一介出身乡野、混迹市井的草民,哪有资格踏入国公府大门,照料世子夫人呢?”张亦琦不卑不亢地说道。
  “世子夫人?”陆珩愣了一瞬,随即解释,“不是在国公府,我会在京城给娇娇购置一处宅院。”
  “哦,原来如此。”张亦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就是做外室咯。杜姑娘知道此事吗?她愿意吗?”
  “我日后会跟她讲。”陆珩回答时,语气里带着一丝心虚。
  “连杜姑娘的想法都没考虑,陆公子就擅自做了决定,还真是‘情深义重’啊。”张亦琦特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的语气,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陆珩岂会听不出她的讽刺,反驳道:“你懂什么,诸多事情需从长计议,我这么做也是为她好。”
  “金屋藏娇,为她好。”张亦琦冷哼一声,“可也得她觉得好才算数。敢问陆公子,杜姑娘会觉得做外室好吗?”
  答案显而易见,陆珩一时语塞。
  张亦琦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问道:“还有,是你告诉杜姑娘,她父亲的事已经了结了吗?”
  “田崇文已被押解进京。”
  “田崇文不过是个替罪羊,真正让她家破人亡的另有其人吧。”
  “张姑娘,你……”许临书被张亦琦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唯有萧翌,神色平静,仿佛早已料到她会这般说。
  “田崇文不过是个长史,以下告上,状告刺史,而且是一州刺史贪墨,贪的还是震惊天下沉船案的赈灾银,两件大案交织,竟不到三个月就结案了。说这背后没有高人操纵,你信吗?再者,田崇文远在扬州,又是如何把手伸到京城天字号牢狱杀人的?”张亦琦直击要害。
  陆珩大惊失色,忙看向萧翌。
  萧翌无奈地笑了笑:“早就跟你说过,我的这个张亦琦,聪明得很。”
  “你和娇娇说了?”陆珩神色急切,连忙问道。
  “没有。”张亦琦平静作答,“杜娇妤不是街边无家可归的小猫小狗,她是个有思想、有感情、有自尊的人,仅仅把她关起来,用好吃好喝的供着是不可以的”语毕,张亦琦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去。
  才走出两步,张亦琦忽觉还有事未做,于是又折返回去。她径直走到萧翌面前,掏出那枚玉扳指,也不顾萧翌是否愿意,直接将扳指放在他手中,说道:“殿下,物归原主,若是沈姑娘知道了,怕是会不开心。”
  萧翌反应极快,反手便拉住张亦琦,追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亦琦不着痕迹地隔开他的手,冷淡回应:“字面意思。”
  从厅中出来后,张亦琦并未径直回房,而是在街头漫无目的地闲逛,试图驱散心中的郁结。她自己也很纳闷,究竟在郁闷些什么呢?萧翌看样子并不打算计较那晚的事,她理应感到庆幸,可内心却被阴霾笼罩,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陆珩对杜娇妤关怀备至,却只打算安置为外室,往日的深情在门第差距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那萧翌对自己又如何呢?想到这里,那句话不可避免地在她耳边又响了起来:“区区铁匠之女,也敢肖想本王的王妃? ”
  当初听到这话时,她真的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如今再回想起来,心中却五味杂陈。念及此处,她突然自嘲地“噗嗤”一笑。张亦琦啊张亦琦,你竟然还在纠结这个无聊的问题,这和上辈子小时候总担心五十亿年后太阳爆炸了该怎么办,又有什么区别呢?
  萧翌回到书房,坐在案前,目光落在手中的玉扳指上,张亦琦那句“沈姑娘不开心”始终在他脑海里回荡。此前,张亦琦一直误会他和宋婉瑜的关系,他好不容易解释清楚,如今怎么又冒出个沈冰洁?这无端的揣测,让萧翌满心疑惑。
  “徐福,去把许临书给我叫来。”萧翌扬声吩咐道。
  “是。”徐福领命而去。
  不多时,许临书一脸不情愿地来到书房,神色间带着几分忐忑,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那晚,你和张亦琦怎么会想到打赌?”萧翌神色平静,可目光却紧紧盯着许临书。
  许临书心里叫苦不迭,本以为这事已经翻篇了,怎么又被翻出来?二哥这架势,莫不是要秋后算账?况且,这祸又不是他一个人闯的,只找他未免太不公平。“二哥,那晚张亦琦也参与了呀。”许临书试图为自己开脱。
  萧翌顿时没了耐心,语气加重:“我在问你原因!”
  许临书被这突如其来的严厉吓了一跳,不敢再耍滑头,只得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萧翌听完,抬手揉了揉眉心,略显疲惫地问道:“徐福,张亦琦现在在哪里?”
  “刚刚派去跟踪张姑娘的探子来报,张姑娘买了一匹马,看样子是打算自己学骑马。”徐福如实禀报。
  “什么!”萧翌闻言,太阳穴猛地一跳,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原来,张亦琦在街上闲逛时,不知不觉走到了马市。在这古代,马匹可是最重要的交通工具,张亦琦心里一盘算,觉得学会骑马十分必要。心动不如行动,她大手一挥,指着一匹马就决定买下,连价格都没顾得上谈。
  卖马人见张亦琦如此爽快,便简单地口头给她讲了些骑马的要领。张亦琦听完,觉得也并非难事。这两人,一个是真敢随意传授,一个是真敢大胆尝试。
  刚上马时,一切倒如卖马人所说,马儿慢悠悠地信马由缰地走着,张亦琦也能较好地把控方向。不知不觉间,竟已行至城外。也不知是马儿突然感受到了自由的气息,还是张亦琦一时兴起想试试身手,她只是轻轻拍了一下马屁股,这匹马瞬间像被点燃了导火索,撒开蹄子狂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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