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时怀白的嘴还被江熙年一把握着,只能发出“werwer……”的声音,大眼睛滴溜滴溜的一眨一眨,好像是很委屈的模样,眼角带着一抹极不容易被察觉的艳色,直勾勾地盯着江熙年,还点头如捣蒜。
  江熙年一愣,把自己捂着时怀白嘴的手收了回来,脑子里面还是苦恼,和浆糊一样:就算时怀白是为了自己,那也……未免太不知分寸了吧,点到为止都做不到。
  但是……好像是为了自己。
  是,为了自己才这样。
  脑子里面好像突然起了波澜,涟漪扩散到难以预料的深处,江熙年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进去道歉。”
  “好。”
  时怀白老老实实的站起身来,腿迈出去一半,还没落地呢,江熙年无奈的声音又在身后传了出来,提醒道:“汤带进去。”
  也许是对时怀白的破坏力深有体会,江熙年彻底成了一个老妈子。
  出于对时怀白的不信任,江熙年话都是怼着时怀白的耳朵说的:“喂着喝,知道了吗?”
  江熙年敢断定,要是自己不说这句话,时怀白可以把保温桶不走心地扔到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没礼貌地抬腿就跑。
  “态度好点。”叮嘱完最后一句话,江熙年终于心累地闭上眼睛养神。
  陈信端端正正地杵在他旁边,无不担忧道:“宋迟应该不会找我们麻烦吧。”
  江熙年也很头疼:“运气好的话,是不会的。”
  因为宋迟比自己道德,不同于自己的睚眦必报,宋迟只是冲动,一冲动什么都做得出来。
  宋迟的道德观念是随着他的脾气变化的,一在气头上,粗鲁和野蛮占据上风,理智才会被焚烧殆尽。
  所以江熙年才叫时怀白带着汤去道个歉,把人的脾气顺下来了,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江熙年眼神阴寒地望向时怀白的背影,心道:好奇怪,若在以前,他会本能地撇清与时怀白这个闯祸精的关系,如今他竟然在费心筹谋替时怀白解决麻烦。
  好……奇怪。
  /
  宋迟伤得不重,最狼狈的不过是那张脸。
  正因如此,这耻辱才更叫他如鲠在喉,恨不得将时怀白啖肉饮血,方能解恨。
  尽管没事,但是他还是幼稚,摆着谱儿。
  此刻,他正恶狠狠地刷着学院论坛,手指翻飞,泄愤似的飞速敲击:
  【骗子!】
  【捞男!】
  【和江熙年狼狈为奸!】
  耳边传来了一阵规律的脚步声,宋迟当然知道是谁:打了自己还想拍拍屁股就走了,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时怀白一屁股蹲在自己的榻前坐下了,头发乱蓬蓬的,抬起眼睛盯了自己一眼,接着拧开了保温桶,一股暖融的水汽袅袅,鲜腴的香气立刻温馨地盈满了屋子,时怀白肤白胜雪,怯生生地用调羹在汤里面搅了搅,小心翼翼地呵了一口气,雪白的脖子一扭,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眼睛就雾蒙蒙地朝宋迟看了过来。
  对方凝视着宋迟脸上的伤口,语调轻轻:“疼吗?”
  宋迟的脑子一片恍惚,心道时怀白真的是手段了得,怪不得姓江的现在那么喜欢他。
  这温驯和睦的模样,谁见了能不点评一句老婆孩子热炕头?
  真的是漂亮得过分了。
  宋迟轻轻的“哼”了一声,别以为来喂自己喝碗汤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时怀白怔怔地低下脑袋,宋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他只是绷了没几秒就忍不住了:自己是不是太凶了?或许时怀白也没有什么错,只不过对方先遇到的是江熙年,先追随的也是江熙年。
  “你被吓到了吗?”宋迟坐直了起来:“我只是愤怒你打的全是我的脸,成王败寇,你确实是用你自己的本事赢我的,这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也不会找你麻烦。”
  “我宋迟不是这样的人。”他梗了梗脖子,好像是大发慈悲一样不自觉地张开嘴巴:“汤,喂我吧。”
  “啊~”
  这已经是宋迟给时怀白最大的台阶了。
  他接受时怀白的示好还不行吗?
  时怀白摆出这副害怕样子给谁看呢?
  “我就知道,我的对手也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话音刚落,时怀白看着宋迟张开的等待被投喂的嘴,他突然把头一抬,眼神里面全是懵懂:“啊?为什么是我喂你啊?”
  宋迟:“???”
  时怀白继续再接再厉,语出惊人:“不是我赢了你吗?那你不是要给我端茶送水一个星期吗?那要你喂我啊!”
  说到这里,时怀白大摇大摆躺上宋迟的病床,找了一个舒服的角度一边玩手机一边张大嘴巴:“啊……”
  宋迟差点把碗摔了,
  神经病吧!
  系统也忍不住了:【宿主你在干什么啊?】
  时怀白理所应当的回答:【帮熙年打脸宋迟啊,刚刚熙年不是叫我喂着喝吗?】
  在门口观察良久的江熙年又裂了:“。。。”
  叫你喂宋迟喝,不是让宋迟喂你喝啊。
  时怀白远远地朝江熙年眨了眨眼睛:怎么样?
  “我帮你教训宋迟了,爽不爽?”
  我们龙傲天都是那么爽的!
  第16章 好……好可爱
  时怀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宋迟,瞳孔漆黑点墨,幽深得好像能把人吸进去,怔怔的,不威自怒的。
  这副看似柔弱乖巧的身子,竟然也会给人一股压迫感:“宋迟,愿赌服输。”
  不管怎么样,输了就是输了。
  输了?
  “输”这个字眼对宋迟来说,遥远而陌生。
  从他有记忆开始,只要他对某种东西流露出丝毫兴趣,立刻就会有最顶尖的教练,最昂贵的器材蜂拥而至。
  无数人追捧自己天赋异禀,他也自负透顶。
  即使偶有挫折,也会有攀附者争先恐后地粉饰太平:
  “宋少今天状态有点起伏啊?”
  “对手运气太好罢了!”
  “下次,下次您肯定轻松碾压!”
  ……
  从来没有人会提醒他——你输了。
  从来没有人会把他的失败当真。
  时怀白睨了他一眼,耸了耸肩摊了摊手:“你输了的,输了就好好立正挨打,你要报复我还是别的什么,一周之后我恭候着,我能打败你一次,就能打败你第二次。”
  宋迟咬了咬后槽牙,却伸手去拿起调羹搅了搅,伸到时怀白嘴边的调羹还在腾腾地冒着热气:“张嘴。”
  他不是玩不起的人。
  他会连同这一次的耻辱,向时怀白堂堂正正的讨回来,连本带利。
  时怀白那双漂亮的眸子懒洋洋地垂下,目光轻飘飘地掠过宋迟手中盛着热汤的调羹。
  红熟的唇瓣微微嘟起,舌尖探出一点粉嫩的尖儿,含糊又理所当然地吐出一个字:“烫。”
  说完时怀白又凶狠一瞪,无声地催促着,仿佛宋迟为他吹凉汤羹是天经地义的事。
  门缝外,陈信的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陈信已经预见到下一秒宋迟一定会暴怒掀桌,汤水四溅,寸草不生!
  然而,
  陈信预想中的雷霆暴怒并没有发生。
  宋迟……他僵住了。
  好像有一股闪电毫无预兆地劈中了自己,一股酥麻的电流猛流窜全身,直冲天灵盖。
  他感觉到自己耳垂温度急剧攀升,耳边是鞭炮齐鸣,哪哪都是滚烫的,心如擂鼓。
  好……好可爱!!!
  在陈信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宋迟竟小心翼翼地将调羹收了回来。
  他微微低下头,这辈子没伺候过别人的宋大少爷笨拙地轻柔地对着那勺汤吹起气来。
  直到确认汤上笼罩的白气散尽,宋迟这才颤颤巍巍的把汤勺送到了时怀白嘴边,铁汉柔情,笨拙道:“你……你喝慢点啊。”
  陈信:“……”
  江熙年:“……”
  曲宥:“……”
  是他们的错觉吗?以前宋迟的脾气就那么好吗?
  时怀白也是一个给脸不要脸的,汤勺都送到他嘴边了,他反而不喝了,拍了拍衣服灰,对着宋迟挑衅一样:“真乖,我不喝了,你留着自己喝吧。”
  宋迟顿时把调羹重重地往保温桶里面一摔:“又耍我!”
  时怀白还是很无辜的模样:“没有啊。不想喝了就是不想喝了,作为仆人就要有仆人的样子。”
  他优雅地转过身,轻巧的跨出门槛,对着门口呆愣的三人竖起了自己的剪刀手:“搞定了,他现在已经知道谁是主人了。”
  “……”江熙年:“那一周后呢,一周后他要报复你怎么办?”
  时怀白还是那句话:“我能赢他一次,就能赢他两次。”
  江熙年:“……”
  他无可奈何地看了看腕表:“先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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