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对不起。”白榆跟他道歉,他想解释他其实并没有哭,眼泪也不知道怎么来的。
“别生气。”白榆说。
借着暗淡的光他看见了纪泱南额角的汗,伸手便替他擦了。
手腕在Alpha皮肤上蹭,像轻飘飘的羽毛,他的眼神温顺又柔和,“我今晚去阁楼睡,一会儿我重新换个床单。”
“又换?”
白榆脸红心跳,又不敢看他了,“脏了……”
纪泱南盯着他纤细脖颈上的红绳,细细一根,被汗浸湿,黏在锁骨上,衬得他皮肤更加白皙。
“不用。”
白榆颤着睫毛,很听他的话,“好。”
(......)
结束之后,累得一根指头都抬不起,但他还是想着应该稍微把床单收拾下。
纪泱南重新洗了澡,白榆强撑着精神从床上爬起来,仰着头看向Alpha,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
“说。”纪泱南对他还算了解,系好浴袍的腰带靠在了卧室书桌前。
“可不可以,带我去趟医院?”白榆犹豫不决地说。
“怎么了?”
“我……”他半跪在床上,仰着脸看纪泱南。
“我想去看看,别的Omega十六七岁就有孩子。”他难过起来,耷拉着脑袋,“我十八岁了。”
纪泱南很久没说话,白榆垂着头,盯着那双踩在地毯上的拖鞋,心脏快从喉咙里跳出来。
拖鞋的主人一步步朝他走来,他揪着被子,下巴被捏住,被迫仰起头,对上Alpha深邃幽深的眼眸。
“少爷……”
“你觉得你病了?你不能生?”
白榆艰难地点头,“嗯。”
纪泱南默不作声地看他,有点想不明白,白榆好像对生孩子这件事很认真,可他不觉得孩子对他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这个家也不太需要。
“你有没有想过。”
纪泱南弯下腰,俩人的距离一下子变得很近,几乎快要鼻子贴着鼻子,白榆此刻脑子生涩,钝钝地发愣。
纪泱南声音很轻,说话时的气喷在他眼皮上,“我们有时候一个月都见不了一次,更何况,我身体还不行,你怎么生?”
白榆脸色一白,连忙用手捂住Alpha的嘴,“才没有,你的身体现在不是已经好了吗?不可以说这种话。”
他表情着急,很认真地跟纪泱南说他身体的事,不可以拿健康开玩笑。
白榆很少会有这种又正经又生气的表情,纪泱南勾着唇笑笑,松开他,“也是,我行不行你最了解。”
白榆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他失神望着眼前的纪泱南,喃喃道:
“可以标记我吗……”
纪泱南脸色冷淡,“什么意思?”
“我想……”他想怀孕,有Alpha的标记几率才更大。
“再说吧。”
白榆揉揉有些发酸的眼睛,说:“好。”
未卜880
Omega教规守则第一条:生育
第七章 长大
白榆在纪泱南熟睡以后去了阁楼,他不想让Alpha闻到自己过于浓郁的信息素。
发霉的味道,是什么样的?
白榆只闻过食物的霉味,但他不觉得难闻,他小时候肚子饿极了,也吃过长满霉菌的面包。
阁楼长时间没住人,但白榆经常来打扫,他一个人的发情期基本都是在这里度过。
从卧室里出来的睡意在躺到阁楼小床时烟消云散,白榆蜷缩着身子,想着明早得起床把卧室的床单洗了,也想到了纪泱南。
心里装着事睡着了也醒得快,白榆睁眼时阁楼小窗外的天还没亮,他从床上起来,用火匣子点燃了煤油灯,阁楼的电灯上个月就坏了一直没修,白榆觉得本来也不会长时间住就没有换。
他披上了外套从窗户边的小桌子里拿出了几张灰白的纸,他帮时春罚抄的教规就是在这里完成的。
把煤油灯放手旁,他想给妈妈还有弟弟写信了,但是联盟军属区的信寄不到贫民窟,所以只能被他藏在阁楼里。
小桌的抽屉里是他满满当当给妈妈的信件,自他学会认字以后就开始写了。
他信里的内容很简单,无非就是一些家常琐事,有时候也会把苦恼的烦心事跟妈妈讲,顺便还会问一下弟弟有没有长高。
今天也不例外,写完一切,他在最后加上:
少爷回家了,不知道这次会待多久,我过得很好,希望妈妈跟弟弟也是。
他看着小窗外的天色一点点变亮,在下楼前找了卷胶带,用剪刀剪了一小块贴在自己的腺体上。
他的身上沾染了纪泱南的气味,悠悠更加看他不顺眼,他主动揽下了所有家务,苏叶姐劝他不需要这样,有时候可以对悠悠发点脾气。
“没事的。”白榆觉得这都不是什么大事,也不值得生气,“反正都要做,她是女孩子,我多做一点也是应该的。”
苏叶看着他叹气,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白榆理解的,他理解悠悠,也理解苏叶,就只笑笑,“今天太阳很好,我把洗好的衣物拿去后院晒。”
纪泱南回来后又去了联盟一趟,可能是有什么事,白榆起来就只见到了扬长而去的汽车,他在门口张望,许久才进屋。
周末他一般都会去教堂做礼拜,以前在教导所教官会组织,后来毕业他只要没事也会去。
冯韵雪这两年身体状况不怎么好,很少出门,大多数时候都只待在房间里,那天从乔家回来后她就开始咳嗽,应该是感冒了,白榆给她烧了壶水,拎到她房间,那会儿冯韵雪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书。
透明的纱质窗帘在风中扬起,白榆把水壶放到桌边,提醒她:“夫人,记得吃药。”
冯韵雪眼都没抬,只一心看书,白榆注意到她头顶长了几根白发,一时间有些心疼,给她倒了杯水凉着。
“我先下去了。”
“嗯,泱南呢?”她问。
“少爷一早开车去了联盟。”
“哦。”冯韵雪皱着眉,把书翻了页,“知道了,你下去吧,等他回来你通知我,我有话跟他说。”
“好。”
得到应允白榆才走。
从家里到教堂仍旧是走着去的,他比以往早了半小时,教堂前两个月修缮过,巨大的落地窗前是一幅新修砌的十字架,安静空旷的教堂大厅里只有时春一个人。
“小榆!”他用力朝白榆挥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
他手里拿了一本早就被翻烂的Omega教导手册,手册是联盟颁布的,每个Omega都必须熟练背诵。
“你好早呀。”白榆说。
“没事做嘛,就早点来。”
白榆问他:“不用照顾哥哥了吗?他好了?”
说起这个事时春就一肚子火,脸上的雀斑都在跳跃,“我跟你说,我气死了,他根本没病,他装的!”
“装?”白榆想不明白,“好好的为什么装病?”
时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到年纪的Alpha不是都要入伍参军吗?我哥早就成年了,但他为了不去军队就装病,害我照顾了他那么久,怪不得不肯去医院呢!”
白榆惊讶道:“他是为了逃兵役?”
“没错!”
“那……”白榆哑然,逃兵役在联盟是很严重的事,如果主动认错去参军弥补还好,要是死不认罪是要坐牢的,可能还会牵连家里人。
时春皱皱鼻子,拍了拍他:“放心吧,他现在已经坐上了去联盟部队的车,今天起我就不用再见到他了。”
“这么快?”
时春狡黠地笑:“哼,让他欺负我,我举报他了,这是最好的结果,不然等联盟发现,那我就是同谋了,也是要倒霉的,我现在啊,是大义灭亲。”
白榆松了口气,这样确实最好。
时春今天在脑后扎了个小辫,说起话来一甩一甩,教堂里的落地钟敲了好几次,从外面进来了好些Omega,大多都是教导所的,时春凑到白榆耳边跟他讲悄悄话。
“你有没有怀孕?”
白榆惊讶于他的直白,眼睛都瞪大了,“你说什么呢?”
时春笑得天真,“我闻到你身上的Alpha味道了,肯定是你家少爷,他回来了?”
白榆咬着唇,说了实话:“嗯。”
“那既然这次回来就好好把握机会呀,你十八岁了,早就该生孩子了。”
白榆的神情暗淡无光,他哪里不知道,但有时候他是真的没办法,或许他就是应该去医院看看。
“怎么了?”
白榆回过神,“没什么,时春,不说这个。”
时春黏着他,搂紧他的手臂,说:“那等你生了宝宝,会请我吃喜糖么?”
白榆红着脸,好半天说了句会。
“真好,不过我还想吃大剧院旁的冰棍。”时春靠在他肩膀上说。
“冰棍?”
“嗯。”
“不是夏天才有吗?”
白榆知道的,中央街的大剧院每次有演出的时候,门口都会有很多摊贩,可冰棍这种东西不是一年四季都会有,只有天气炎热的正中午,摊贩老板才会推着车出来,而且卖得还很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