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何况桌下还放着几只红塑料袋。
“鹤青哥!”
纪攸宁扶着他往窗边走,靠近以后喊了一声。
男人抬起头,微笑示意。
居然这么能忍?
沈砚舟不禁在心里咂舌。
耳边紧随其后传来一声自我介绍:“沈先生你好,我叫许鹤青,宁宁的哥哥。”
言语简洁,落落大方,没有表现出丝毫敌意……是个硬茬。
沈砚舟继而也笑着伸出手:“沈砚舟。幸会。”
两手交握,客客气气。
许鹤青先收回手,“坐下说吧。”
纪攸宁扶着人坐到对面,不等他开口,赶紧就问家里的情况。
每次打电话给姥姥,都说好。
纪攸宁不放心,总要再问过一遍。
“放心吧,阿婆好着呢,知道你今年不在家过年,村长还特地送了年礼去瞧她,年前扫尘,老张叔怕她逞强一个人去爬梯子,叫你后庆哥到家里去给阿婆帮忙。”许鹤青简要说了说,又道:“都好着呢。”
这回纪攸宁放心了。
提到老张叔,不免问一嘴跟他同一天结婚的后庆哥,“嫂子哪儿的人啊?多大了?”
“我没去打听,倒是听我奶说是镇上的,跟你后庆哥是初中同学,后来阴差阳错叫你张婶儿娘家嫂子给介绍过来了。”许鹤青顿了顿,“你后庆哥可高兴了,结婚那天嘴恨不得咧到天上去。”
纪攸宁也跟着高兴,可没一会儿情绪就低落了下去。
可惜,他没看到。
沈砚舟很快察觉出他的异样,“宁宁……”
“他是开心,我这儿就倒霉咯。”许鹤青立时把话接过去,叹了声长气,“酒席上认识不认识的,都开始催我了。”
说着幽怨地看向纪攸宁,“连你姥姥也跟着掺和。”
掺和什么?
催婚?
沈砚舟眉头一皱,开始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只听对面的人继续叹:“自打吃完你后庆哥的酒席,我奶奶就急了,和你姥姥见天儿地来给我介绍对象,三天相八场,八场啊!”
他面对那些姑娘和媒婆亲戚,陪笑陪地脸都要烂了。
纪攸宁却是个没良心的,非但没有任何安慰,还催:“那你赶紧找,找到对象,奶奶就不急了。”
一句晴天霹雳,劈中两个人。
沈砚舟愈发感觉不对,怎么会有人心平气和,甚至笑盈盈地劝前任再找对象?
他扯了扯纪攸宁袖子指向对面,事到如今不禁想问:“他是谁?”
纪攸宁:???
沈砚舟深吸口气,重复:“对面这个人,是谁。”
“我邻居家哥哥啊。”
纪攸宁摸了摸自己额头,又去摸他的。
体温正常,没发烧啊。
沈砚舟沉下声:“只是邻家哥哥?”
“不然沈先生以为呢。”许鹤青虽在跟纪攸宁拉家常,却不忘关注他的反应。
进门时就觉得,这位大少爷穿的未免过于隆重。
在他印象里,沈家一向也不是那种爱显摆的人吧。
“我还以为你跟宁宁……”沈砚舟抱住攥成拳的右手,淡笑两下,“是亲兄弟呢。”
“我们确实从小一起长大,就和亲兄弟一样。”
“难…难怪。”
沈砚舟此时无比感激脸上这副盲镜,帮他挡了诸多情绪以及想痛揍沈昭野一顿的心。
那个——蠢货!!!
“阿嚏!”
“阿嚏!”
“嚏!”
沈家老宅三层小院儿里,被嘱托过来照顾小五的沈昭野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抵着鼻子揉了揉,掐指一算,不得了!居然有人在骂他。
“谁在骂我?”低头看向怀里惨遭蹂躏已经生无可恋的小五,凑过去狠狠吸,“是不是你?骂我是吧,看我一口咬掉猫头。”
“喵!”
“桀桀桀,你逃不掉的,大哥大嫂今天都不在家……”
猫爪奋起,啪!拍脸上。
小五找着机会,小身板一翻,赶紧从他怀里溜走。
太吓猫了。
另一边。
沈砚舟在心里将人骂得狗血淋头,最后骂着骂着骂回自己身上。
也是蠢。
沈昭野说什么信什么。
这要不是今天来了,指不定还要怎么误会下去。
又后悔又惋惜,白白浪费那么长时间。
“沈哥你怎么了?”纪攸宁看眼桌下抓紧自己的手,他是不是哪里难受,“身体要是不舒服的话,我们就早点回去吧。”
沈砚舟强撑着精神,摇头:“我没事,还能跟你哥再聊一聊。”
许鹤青赶紧道:“沈先生千万别勉强。”
沈砚舟带着善意笑了下,“真的没事。”
观他不像说谎,许鹤青想了想道:“你们坐下到现在还没喝点什么。”
“宁宁,你不是喜欢喝奶茶么。”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新年红包,“今天哥请你,去买吧。”
纪攸宁欢欢喜喜接过,“谢谢哥!”
他立马起身,又转过去对沈砚舟道:“我给你也带一杯。”
沈砚舟忽然心情极好,“半糖,中杯的就行。”
纪攸宁记下了。
大步离开咖啡店。
走了以后,窗边也渐渐安静下来。
沈砚舟很快收敛了笑意,“许先生有什么话要和我单独说?”
“大少爷聪明人。”许鹤青抿口咖啡,轻轻放下,“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想看看宁宁,看宁宁过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沈砚舟没有接话。
许鹤青继续说:“想必您也看出来了,他……挺单纯的,有时候脑子都转不过来弯,不过现在算好的了,以前情况比这还要严重,多亏这些年婆婆教得好。”
“你是特地来解释网上那些事的。”沈砚舟肯定道。
许鹤青不置可否。
沈砚舟:“网上那些已经……”
“我知道,您有手段。”
出面的虽说是林家,但林家和宁宁本身没有任何感情,就算有利益牵扯,出手速度也不会那么快。
唯一的可能,是他,沈砚舟施压了。
出于什么目的,目前还不清楚,可要说他百分百相信宁宁清白,许鹤青不敢赌。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见一见。
见了面,看到宁宁还和以往那样,甚至脸上长了肉,他就知道这担心多余了,也彻底松了口气。
“谢谢您,善待他。”
沈砚舟沉默了很久,“所以那些谣言是怎么回事?”
“您还想知道?”
“不是抱着最坏的打算来的么。”
许鹤青陷入沉思,心里边来回衡量了好一阵儿,最后干脆道:“也算不得谣言,那些都是真事儿。”
他跟着话一转,“不过对象反了。”
纪攸宁脑子虽笨但足够听话,读高中时,班主任觉得他稳妥,就叫他保管班费。
可每次总会这少一点那少一点,纪攸宁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弄丢了,怎么找也找不到就拿自己攒的零用钱贴上,到后来,漏的越来越大,足有五百块。
纪攸宁贴不上了,也被发现了。
“起初都以为是他拿的,只有姥姥相信他,到学校把这事直接闹到校领导面前才查出来,是其他班的一个混子偷的。至于霸凌……就更可笑了。”
许鹤青不住冷呵,“您看他那样,像是会去霸凌别人么?”
他没继续往下说。
望出窗外,不禁想起大二那年寒假,放假回家顺便到县里接纪攸宁放学。
厕所里,少年浑身都湿透了。
看到他却像做错事了般低下头,见他久不出声,吸着不通气的鼻子讨好地笑。
“鹤青哥。”
记忆里的少年等比例放大,纪攸宁拎回来三杯奶茶,半糖中杯的插上吸管给沈砚舟,全糖中杯的自己喝,另一杯,七分糖,大杯,推到他面前。
许鹤青抱着热乎的奶茶捂了捂手,像极了那年正擦着拳头上的血,递过来的一杯七分糖大杯奶茶。
“今天就先聊到这儿。”他将特产拎上桌,问:“你们车停在哪儿,我给你们送车上去。”
“不用不用,我来就好。”纪攸宁撸起袖子,一只手全部拎走。
许鹤青倒是忘了他力气大,拎这些不在话下,不过,“大少爷看不见路,你不要扶着他么?”
纪攸宁急忙又去拉沈砚舟。
许鹤青:“奶茶呢?”
奶茶拿不了了,已经打开,用嘴叼也叼不住。
沈砚舟道:“我来拎……”
“咕咚、咕咚。”
话刚起了个头,纪攸宁就在狂吸奶茶,三两下喝到底,手上就空出来了。
许鹤青:“……”
他就不该问。
……
走出咖啡店。
跟鹤青哥道了别,纪攸宁捧着一肚子水上车,随即窝缩在座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