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知道他还在怨自己,这两天连妈也不叫了,纪茵特地带着女儿过来缓解关系,哪知敲半天门也没人应,打开一看人居然不见了!
早上穿的衣服换了下来,好好放在柜子里。
“这个宁宁,要存心气死我啊!”
纪茵连忙调取监控,发现人穿着来时候那身衣服和林语书擦肩而过,眼前更是一黑又一黑。
不过好在没走多久,还来得及去追。
“老张,备车!”
*
纪攸宁方向感不错,出了林家一路左转,顶着扑面而来的冷风,缩着脖子匆匆往前赶。
走到别墅区出入口,雪也越下越大。
他猫着身,一双圆润的眼睛滴溜着四处转,正要发信息给鹤青哥,马路对面一辆白色小车“滴”地摁了声喇叭。
纪攸宁呼口气,揣起手机。
与此同时,一辆海A开头的奔驰从后方驶来,也摁了声喇叭。
他认得那辆车,前两天刚坐过。
妈妈追过来了!
纪攸宁慌忙往路对面跑,一点没注意车道上驶过来的车。
鸣笛和刺耳的刹车声同步响起。
万幸下雪了开得不算太快,车前盖堪堪碰到纪攸宁停下。
目睹这一幕的许鹤青吓得不轻,连忙下车赶过来,拉着吓傻的人上下一通摸,“怎么样?有没有哪儿受伤?”
司机也匆匆解了安全带,下车问。
纪攸宁迟缓地摇了摇头。
下一秒就听见厉声的一句:“纪攸宁!”
纪茵又惊又惧,咬着牙过去,抬手就是一巴掌,“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被车撞了怎么办!当这儿还是渔村么!想怎么跑就怎么跑?”
纪攸宁低着头一声不吭。
气得纪茵又想抬手,许鹤青赶紧挡过去,笑着劝:“纪阿姨别生气,宁宁……只是想找我聚一聚而已。”
“你?”
“我是许鹤青啊,您不记得我了?这几年我在北海工作。”
……
车外一顿吵吵。
宾利后排,男人无意识转动手里的盲杖,问旁边人:“出什么事了。”
“一个男生突然冲出来,差点撞咱们车前。”沈昭野懒洋洋托着脸,忽地抻长脖子望出贴有防窥膜的窗外,“哇塞!那张脸长得可真漂亮,被他姐还是妈打了一巴掌,泪珠子跟那个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往下掉,啧啧,真带劲。”
沈砚舟:“……我有让你说这个?”
飘出去的思绪瞬间被拉回,沈昭野笑着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又往外看:“又来了个男的挡在那小男生前面,估计是男朋友之类的,听那个女人好像说什么同不同意的,八成……”
沈昭野登时脑补了一场大戏,“八成是哪家的小少爷,跟爱人私奔呢!”
第5章
这么狗血的场面都能叫他们碰到,看来卦象解的没错,今天果然宜出门!
沈昭野乐得隔着窗玻璃多看会儿戏,丝毫没注意到盲镜下一抽一抽的嘴角,以及那根越攥越紧的盲杖。
忍住,这是亲堂弟。
沈砚舟握拳凑到嘴边咳了一声,将话题掰回正轨:“管人家是不是私奔,撞到了该赔偿赔偿,没撞到,就叫小陈赶紧走,省得沾麻烦。”
说话的工夫,司机小陈拉开车门坐进来。
沈昭野:“这么快就回来了?”
“二少爷放心,没撞到人。”小陈笑着叫他放宽心。
沈昭野:“谁问这个了。”
小陈:?
那他还想问什么。
“那些人……”
沈昭野眯起眼正要八卦一嘴,旁边先传来清清冷冷的一句“开车”。
小陈二话不说踩下离合重新启动车辆,雨刷同步刮开了车前玻璃上一层残雪。
拉扯不断的三人已经退到路边,也不知女人在说什么,中间高高瘦瘦的男生倔强地撇开脸,悠扬的雪米落到发丝上,鼻头冻地通红……
悄摸说坏话不出声的沈昭野,被他突然转头的动作吓一跳,试探着伸出手挥两下。
“大哥看得见了?”
“你觉得呢。”
“那你突然转头干嘛。”
“这么长时间都不出声,骂我呢吧。”
沈昭野讪讪收回手,望出窗外,“啊!今天天气真好。”
小陈:“下雪了,二少爷。”
“就你话多!”沈昭野急急忙忙啐他一句,转头心虚地笑笑:“卦象显示你今天不能多话的,不然容易破财哦。”
小陈张了张口,最后还是选择不说了。
先不管灵不灵的,财必不能破。
车内由此安静下来。
然而没一会儿,就被一道极轻的笑声打破。
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沈昭野十分有理由怀疑是在笑他,“大哥不信?”
“你说今天宜出门,东南方有好运。”沈砚舟尽量心平气和。
央了他的请求,特地绕条远路去医院做检查,下雪就不说了,还差点撞到人,这就是他说的好运?
“我算过,真的有好运……不过是桃花运。”沈昭野越解释声音越矮,不死心地给自己找回一点信用,“大哥别急啊,这还没到医院呢,万一在医院遇桃花呢。”
沈砚舟漠然偏开头,透过盲镜望着窗外越下越密的雪,生怕一个没忍住,将盲杖敲他头上。
二叔那只老狐狸,怎么生了这么个玩意儿。
…………
打发走许鹤青,纪茵将儿子生拉硬拽回家。
进门就见林语书趴在二楼栏杆扶手上,不禁想起监控里的一幕,再也维持不住温良人设,指着人大骂:“你藏得什么心!”
“腿长在他身上,跟我有什么关系。”林语书无语到翻白眼,“是我给他钱了,还是我叫他跑的?”
“那你就不知道拦着点!外面那么多车,万一撞了……”说到这儿,纪茵回头狠狠瞪了眼纪攸宁,死抓着他的手回房。
用力关上门,巴掌紧随其后落到身上,“能耐了啊你,一声不吭就敢给我跑,我让你跑,让你跑!”
纪茵怒火中烧,天知道看到他被车撞的那一刻,心都要停了。
“你怎么就是不听话!”
“我不喜欢男人,也不要嫁给男人,我要回渔村。”纪攸宁几乎是吼着说出最后一句。
巴掌再度扬起。
但这一次迟迟没有落下。
纪茵恨铁不成钢叹了一声,卸下力气问他:“喜欢值几个钱?宁宁,不是妈要贬低你,你自己想想你这样的,抛开那张脸不说,真的会有人喜欢么?”
“那我也不要嫁给男人。”纪攸宁仍旧固执己见,认死理:“村里没有这样的事。”
纪茵血压都要上来了。
打了也没用,骂了也不听,完全没有沟通的余地,万般无奈只得使出最后的杀手锏,“喜欢糖糖么。”
纪攸宁气鼓鼓地,一句话不说。
“我知道你喜欢,八千块的玩偶,那么贵都给她买了。”自己儿子,哪怕过去这么多年也还是了解的。
纪茵摸着他脸上的红痕,近乎恳求:“就当是为了你妹妹好么。”
这跟妹妹有什么关系?
她才五岁。
“只要你嫁进沈家,有沈家在后面撑腰,她以后一定会走得更加顺当。”
所以他的作用就是为了妹妹?
纪攸宁低下头抿了抿唇,说不出这是种什么感觉,简直比打在脸上的那一巴掌还要疼。
话都秃噜嘴了,纪茵又开始后悔,第一时间避开那双黑白分明似要望进她心里的眼睛。
“好好待着,别再跑出去了,外面车多。”
“妈……”
纪茵慌忙逃离。
等想起叫司机保姆封口已经晚了。
林振华回来后知道了这件事,面上倒是什么也没说,只道:“沈家那边没什么异议,沈砚舟本身也需要人照顾,更别说是个喜欢他的,不过具体的还要再相看。”
话到这儿就停了。
饭桌上的气氛也一瞬冷了下来。
只有糯米团子还在左顾右盼,四处找人,“小宁哥哥呢?他怎么不来吃饭啊。”
每次看哥哥吃饭好香,她也能跟着把一碗饭吃得干干净净,他不在,饭都不香了。
“小宁哥哥今天精力太旺盛了,不饿。”林振华给她舀了一勺乌鸡汤,哄:“糖糖自己吃吧。”
糯米团子噘了噘嘴,吸溜碗里的汤。
她听不懂这么高深的话,其他两人却分外清楚,这是警告。
…………
时近九点。
纪攸宁饿地在床上翻来覆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饿过肚子了,以往在家里,少吃点儿姥姥都担心地不得了,更别说像这样直接少了一顿,天都要塌了。
他把头埋枕头里,一抽一噎细声喊妈妈。
忽地,门口传来“咚”一声。
纪攸宁连忙爬起身打开房门,门口一个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