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就在刚才,经过她这些天来没日没夜的苦练,终于第一次与水中那把冰剑对了整整五十六招,才因灵气耗尽,体力不支而败落下来。
  之前两三个月里,她坚持最长的一次,也不过对了二十五招。
  每一次,不是速度不如它快,就是灵力不如它浑厚,还有剑式亦不如它多变、游刃有余。
  能与之对上五十六招才落败,已是极大的进步,她毫无形象地躺在石头上,都忍不住弯起嘴角,一边大口喘气,一边笑出声来。
  可是很快,笑容就慢慢淡了下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自己体内的灵气总是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耗尽。
  先前境界还停留在炼气前期的时候,她只以为是灵气过于稀薄的缘故。
  而升至炼气中期后,她开始渐渐察觉到这种异常。
  大多数时候练剑,灵气都是正常运转,随着每一招每一式的挥出而流逝。
  但一旦她突然往剑锋中灌入更多灵力,给对方强力一击时,那种流逝过快的感觉就分外明显。
  灵力好似沙砾,从她的指缝间流走,落入驳杂的丹田中,消失不见,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将其吸走了。
  这也是炉鼎体质的特征吗?自己留不住灵力,却便宜了与之双修的人?
  她不知道缘由,却知道,再次破境,升至炼气后期,已迫在眉睫。
  唯有境界提高,蕴藏的灵力增多,才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灵力流逝过快的问题。
  前几日,她又分别去了一次溪照阁和山溟居。
  离文试出结果的日子已过去多日,那日,楚烨和宋星河先后在玉牌上给她传过讯息。
  这二人也不知是不是约好了,话里话外,竟都是拐着弯的表示愿意“屈尊降贵”,抽出一两日的时间指点她练剑。
  她对这种“施舍”嗤之以鼻,加上早已有冰剑的陪伴,比他们两个好上不知多少,便干脆没有理会,直接把玉牌丢到了一旁。
  大概是觉得被拂了面子,那日,那二人见到她时,都没什么好脸色,连话也不愿多说几句。
  沐扶云本也懒得和他们应承,干脆从头到尾自动闭嘴,反而乐得轻松。
  临走的时候,楚烨委婉地提醒她,积分赛为期三日,必是一场漫长的鏖战,比只需翻阅、背诵典籍便能通过的文试难上不知多少。
  宋星河则比他直白多了,丢给她一瓶固元丹后,直接让她放弃挣扎,别妄想短短两三个月,就能打败已经学了三四年的甲班弟子。
  沐扶云对这两人的话置若罔闻,留下自己的一小瓶鲜血后,就离开了。
  反正,那前十五名里,必须有她的名字。
  想到这儿,沐扶云已经瘫软无力的身体中忽然感觉到一阵震颤,丹田之下的涌动告诉她,上次被强行压制的境界突破,再次来临了。
  ……
  归藏殿后堂,楚烨正望着案台上的莲灯出神。
  莲灯的光芒依旧微弱,看起来半明不灭,但与五个多月前刚带回来时相比,已经有了细微的变化。
  这是鲜血浇灌的结果。
  他也曾试过用自己的血滴进去,结果毫无作用,反而差点将那抹微弱的灯芯浇灭。
  可见,的确是血脉相连之人方有此效。
  沐扶云……
  他脑海里闪过这个名字,随后眼前便浮现出一张束着高马尾,眼梢上扬,神采飞扬的脸。
  她生得明艳,不比月儿逊色,似乎不管旁人说什么,都能做出一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样子。
  这一点,连从前的月儿都不见得能做到……
  不知是不是后堂供奉过太多先辈英灵的缘故,他只这么站着,就忍不住思绪飘远,神志涣散起来。
  小道童怯怯提醒的声音将他的心思拉了回来。
  “楚师兄,已经巳时,该出发了……”
  “知道了。”
  楚烨的眸光快速聚拢,小心地伸手,拂了拂莲灯四周几乎看不见的尘埃,肃着脸转身离开。
  无论如何,他要想办法让师妹回来。
  第22章 昏睡
  三日后,便是武试第一阶段的积分赛。
  前一天早上,不用教习们提醒,天字班的弟子们已自觉停了一个月来接连不休的对决试炼,个个养精蓄锐,大口吞固元丹。
  宗门内的比试,对弟子们使用法器、灵药等,都有非常严格的规定。
  天衍注重苦修与绝对实力,凡在试炼场上靠自己无法驾驭的高阶法器,或短期大幅提升灵气的禁药压制对手的,都会被直接淘汰出局,就连固元丹这样只是益气固本的普通丹药,都只能在试炼前后使用。
  人人都想在试炼场上表现优异,发挥出自己该有的实力,哪怕知道自己进不了前十五名的,也不想在众人面前露怯。
  徐怀岩也不例外。
  他虽然比不上展瑶在外门中高出大家一截的实力,但照平日的实力来说,想在前五名中占得一席,应当不难。
  相比之下,他更担心沐扶云的情况。
  从文试结果出来后,就没再见她在剑台附近出现过。他其实不太担心她练剑的情况,毕竟她学剑的时间太短,肯定不能和他们这些基础扎实的弟子相比。
  他觉得,她一定有自己单独练习的法子。
  只是,随着积分赛越来越近,她始终没有消息。
  先前,他偶尔用玉牌给她传送讯息时,她还会时不时回复那么一两句。可自从前天,他问起她是否准备得差不多时,她就再没了回音。
  昨日,他又发了两句提醒她不要太拼,保存体力的话,仍旧石沉大海。
  一直到今日,他觉得实在不妥,干脆趁着休息的时候,请了山中的一位小道童,到她住的草舍中去看了一眼。
  她住的是内门的地方,他尚是外门弟子,无权入内,倒是这些在内门做事的小道童可以出入。
  方才那小道童回来了,告诉他,草舍里空空荡荡,没找到沐扶云。
  徐怀岩渐渐焦急起来。
  人在宗门内,按理说应当不会遇上什么歹人。难道是修炼太过拼命,走火入魔,承受不住,不省人事了?
  他思来想去,始终放心不下,决定第二天一早,若还没有消息,就要想方设法找到浮日峰的小师兄,求他帮忙。
  ……
  后山的水潭边,沐扶云已经昏睡了整整一天。
  这一次进阶,她花了整整两天两夜,服完整整一瓶固元丹,才将境界稳住。
  再次睁眼时,已是第三天的午后。
  本就力竭的她,因连着两日水米未进,更是饿得眼前发黑,没清醒多久,就昏睡了过去。
  梦里,她感到干燥的唇舌间仿佛有沁凉的清泉淌过,化开了两颗小小的,像乳牙一样的脆糖。
  那是她的莲子糖。
  清甜包裹着微苦的滋味,让她感到心头十分舒坦,不禁在梦里笑了起来。
  那抹笑晕开在一张有些张扬明艳的脸庞上,看起来清澈极了。
  谢寒衣就这么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双目紧闭的沐扶云。
  他是昨日夜里来的,说是心血来潮也好,是有意来看她也罢,总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这里。
  本是不想打扰她练剑,谁知,却恰好看见她破境后,力竭晕倒,不省人事。
  他没有弄醒她,也没有转身离开,而是留了下来,坐在她的身边,守了整整一个晚上。
  身为修士,一晚上对他而言,如弹指一瞬般微不足道。可将这弹指的时间,花在一个小小外门弟子身上,总还有几分不寻常。
  这一个晚上,他看到她满身虚汗,就施了个清洁术;看到她嘴唇干裂,就给她灌了山泉水;看到她饿得脸色苍白,就给她喂了两颗自己带在身边的莲子糖。
  而她,虽然始终没有醒来,看起来却好多了。
  道袍整洁了,嘴唇滋润了,脸色亦恢复了,安详的睡颜甚至带上了笑容。
  日升月落,他宛若一尊冰雪塑像,在星辰变幻、朝霞掩映之中,岿然不动,直到感觉到她体内的气息逐渐平稳。
  “好了。”
  他沙哑的嗓音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
  比起后山的寂静无声,山脚下的青庐已是人声鼎沸。
  这一日,应当是整个外门一年来——应该说是多年来,最热闹的一天。
  上至内门各位长老、弟子,下至外门各级的弟子,都聚集在试炼台附近,等着观看这为期三日的积分赛。
  试炼台已被分隔出数十块比试场地,供八十名入围的天字班弟子使用,每一块场地边,都有一名教习和一名内门弟子负责记录胜负情况。
  而在试炼场的正前方,则有一块数人高的巨大石碑。
  石碑的表面平滑如镜,刻着整整八十个名字,每个名字的后面,都跟了一个数字,便是每个人的初始积分。
  初始积分是根据文试的结果,和过去三年多在外门的成绩赋予,因此,排名与文试结果稍有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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