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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怀晴一愣:“啊?”
  “我的第一个问题,妍妍,你与裴渊,是当真有情?”裴绰表情认真,眉头紧蹙,似乎这是个严肃得不行的问题:“不能再骗我了。”
  “如玉对裴郎,自然情比金坚。”怀晴想了想便答,心道:她可没有说谎。只是,这世的裴绰,并不知她非柳如玉,还误以为她是当年走失后,被柳家收养的孤女。
  裴绰眸子中的火光倏然暗了。
  陆九龄欲言又止,但终究没有开口,便听怀晴乘胜追击:“我的第二个问题——两年前,有个女子潜入镇国公府荔园,应是来寻少师的。你可曾见过她?”
  火光“啪”的一声炸响。
  裴绰与陆九龄眸子俱是一亮。
  第80章 旧时堂前兮燕飞去2
  闻言,裴绰道:“那女子跟你有何关系?”
  怀晴咬牙,“你只说,你见过,抑或没有见过?”
  “见过。”
  林间万籁俱寂,四周暗影层叠,唯有脚下一簇火苗腾腾跃起。火光映得裴绰脸上一层橘黄的微光。
  怀晴还没说什么,便见陆九龄猛地探身,一把攥住裴绰的手腕,语气颤抖而激动:“她在哪里?”
  裴绰的神色一沉,眼底闪过一抹凌厉,转而望向他:“她是老师……什么人?”
  “她是我此生愿以性命相护之人。”
  这话一出,火堆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了。
  裴绰微微握紧拳头,眸子掠过一丝不可置信,恍然大悟道:“难怪当年她三番五次来我宅邸,处处试探。她在找老师啊……”
  “别废话。”怀晴冷声打断,眼神冷锐如刀,“她现在,在哪儿?”
  “她?”裴绰眸光锁住怀晴,“你为何这么紧张她?”
  怀晴手心里捏着银丝缕缕,指尖发紧,杀意几乎要冲出口而出。她死死压下那股冲动,咬牙切齿道:“你快说。”
  裴绰却忽然弯起唇角:“妍妍,我已经回答你的问题了。轮到我了——她,是你什么人?”
  “她亦是我一生一世,甘用性命相护的人。”
  林风忽起,吹得火堆猛然一颤,火苗瞬间升高又骤然低伏。
  裴绰的身形轻轻一晃,像是被这句话砸得猝不及防,脸上的表情有一瞬裂隙,仿佛穷途末路之人终于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却猛然断了。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裴绰神色复杂,沉默了许久,喉头微滚:“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与你说。”
  怀晴心头一跳,眉间微蹙。
  什么条件?
  裴绰又要做什么?
  能让裴绰也为难的要求,只怕绝不简单。可此刻,她已循着线索摸到了门槛,只差一步,如何肯放下?
  她神情一凛,语气却柔了几分:“说罢。是什么条件?我应了。”
  “你连这个条件都没听我说完,便应了?”裴绰脸色越发沉了下来。
  “你说罢。”
  裴绰闻言,忽而低低一笑,笑意藏着一抹难以言说的痛:“好,那你听好了。”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仿佛说出誓言一般,低声道:“妍妍,我要你……陪我去天灯节。”
  夜风倏然掠过林梢,火堆一晃,飞出几点火星。
  怀晴怔住了,连陆九龄也讶异地望着他。
  “……什么?”怀晴声音一轻,仿佛没听懂。
  “我说,”裴绰站了起来,逆着火光,望着她的眼神微红却固执,“我要你,陪我去一趟天灯节。就你和我,不问前因,不念恩仇,只看一夜花灯,一湖水月。”
  他顿了顿,低声道:“你若应了,我便告诉你——她,在哪里。”
  天灯节是江南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那一夜,城门不闭,宵禁全解,万家灯火彻夜不息,灯山灯海,流光溢彩。人们在天上放灯以祈愿,水上浮灯以追思,天上地下,相映成辉。今年的天灯节,便定在三月后的嘉祥举行。
  怀晴凝眉思索,应了:“好。”
  裴绰眸子一亮,盯紧她,声音微哑:“你不许再骗我了。”
  “嗯。”
  话音一落,怀晴只觉天旋地转,地上的火苗一簇火苗仿佛骤然炸裂成漫天火海,将她包裹住,意识变得模模糊糊,耳边一阵轰鸣,便晕了过去。
  ……
  等她再次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麻黄色的乌篷船顶,天光昏沉,耳边水声潺潺,便听容悦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阿姐,你终于醒了,已经六日了!”
  头皮传来一阵刺痛,怀晴环顾四周,这乌篷船不大,舱内左右两侧坐着容悦和安宁公主,舱外裴绰与陆九龄迎风而立,听到船舱内的声音,裴绰掀帘而入。
  江风带着微凉的水汽扑面而来,岸边偶有渔火远远飘来,又被水雾吞没。
  “再过一日,便到嘉祥了。”
  安宁公主补充道:“楼船没了,我们一行人分成好几拨,分别乘舟南下。”
  见怀晴一脸困惑,陆九龄解释道:“你身中沉烟之毒,没有一月一次的解药压制,毒素游走全身,终究……”
  他顿了顿,话未说完。
  裴绰铁青着脸,不发一言。
  “生死有命,我早已知晓。”怀晴语气轻松。
  容悦却已忍不住,抽出匕首,反手将锋刃架在陆九龄脖颈之侧,怒声质问:“解药在哪?你不是大晋少师么?你自己造出的毒,你总有法子!”
  怀晴一惊,面露震动。
  容悦道:“我在金光明社旧藏卷宗中翻到过。沉烟之毒,正是当年你与昭明太子所造,是不是?”
  刀尖擦过陆九龄的皮肤,留下狰狞的红痕。
  “慢着!”怀晴擒住刀柄,“少师两年来身中沉烟,无计可施,若有解药早就被解了,何必等到此时?”
  两年来,裴绰用雪参吊着陆九龄的命,任他昏迷,也没能找到解药。
  容悦咬唇不语,指尖颤抖。
  “惭愧。”陆九龄拱手道:“当年国破之后,我与太子殿下身闯玄女祭坛,无意间发现有一株药草,颇为奇特,色泽乌紫,气味诡异,若入药制毒,药性极烈,世间无解,便将那些药草带了出来。”
  “后来,以此草药,制成沉烟之毒。本来想以此毒反制金光明社,计划败露,我们被困于火场,自此生死离散。”
  “我以为,那一场大火已将一切焚尽。直到遇见慕宁,她竟也身中沉烟,我才知……这毒,早已落入旁人之手。”
  “就算是我,那时,也解不了此毒。”
  陆九龄苦笑一声:“我种的恶因,便要受这恶果了。”他眸光直白地望向容悦:“容姑娘,你要杀我,我死得也不无辜……”
  啪嗒一声,刀刃落地。
  容悦双手垂落,无奈道:“这毒……终究就解不了了?”
  “除非……”陆九龄眼中闪过一抹迟疑。
  “老师——”一直不发一言的裴绰却厉声打断,眼神如霜。
  “少师,你说下去。”怀晴看了一眼裴绰,又郑重地望向陆九龄。
  “除非,去玄女祭坛,找一味蕨草当做药引……”
  “太好了!”容悦眼睛一亮,“我这就动身,去为阿姐寻药!”
  “没用的。”仿佛晴天里忽然风雷大作,裴绰沉沉道:“没用的,两年前,我已试过。”
  容悦僵住:“你什么意思?”
  “两年前,我寻到少师时,他已昏迷不醒,在下不才,略通歧黄之术,便知他身中沉烟之毒。彼时他随身所携册页中,勾勒有一味蕨草形状奇异。我遂死马当活马医,揣度此草或可为引,解毒于万一……”
  “后来,发生了什么?”怀晴追问。若是当时陆九龄的毒已经解了,也不至于两年后还昏迷不醒,需要怀晴与红灯联手相救。
  “比没有解毒,还要糟糕。”
  “什么意思?”怀晴心头一紧。
  “我以首辅之便,闯入玄女祭坛,涉险采得蕨草。返京后即命太医院以此草研配解药。然事关重大,我始终心存不安,便先遣人试药……”顿了顿,裴绰眉头一蹙。
  “那些试药的人都死了?”怀晴屏息凝神。
  “十之七八状若疯癫,余者一二,也如行尸走肉,无知无觉。”
  “毒与药,本是并生。未想那蕨草看似良方,实则……亦为歧路。”陆九龄闻言,神色苍白,叹道:“还好,还好,当年宁宁没听我的话,若是她真九死一生去了玄女祭坛,取得了蕨草,岂不误了性命?”
  听到“宁宁”的名字,怀晴的心蓦然一酸。
  好想她啊。
  裴绰望她一眼,眸色深沉不明。忽而,他自袖中掏出一只细瓷小罐,轻轻置于她手中:“三日前,过上游渡口时所见,便顺手带了些。”
  怀晴低头一看,那瓷罐白如新雪,盖上绘有一枝金桂,香气氤氲,幽淡如梦。白瓷小罐里是几块又白又长的桂花糖。
  “阿姐昏迷之时,他可不是‘顺手’。”安宁公主叉腰冷哼,“他可是绕了三十里地专程跑去陇州张记铺子,就为了买这几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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