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裴昭樱强忍多时的泪,急需一个没有外人的地方发泄。
  新娘身上不知是什么香,缠在肖泊衣带上,倔强辽远得如同裴昭樱本人。
  最后还是伴随着时间,在风中越来越淡了。
  一念落,一念生。
  肖与澄真的被裴昭樱这番石破惊天同归于尽的举动吓破了胆,生怕同床共枕时也被这么照准了要害来上一次,小命不保,不敢踏足新房,两人从此没有同宿过一日。
  这却没有妨碍肖与澄隔三差五给裴昭樱找茬添堵,还有不讲道理的小姑子折腾。
  肖家后宅的事,肖泊插不上手,没理由管。在府内,两个人怎么也没有打照面的时机,肖泊奇怪,两个人竟然可以无缘至此。
  后来,裴昭樱忍不了了,带人分府别居,时常饮酒听曲抒怀。
  有一次,肖泊为了查案改扮成乐师混在乐人队伍中,被裴昭樱拦了。
  美艳无双中带着颓靡之美的女人葱指轻点:“就你,出来,给孤弹曲子。”
  肖泊抱着琴,没动步子,怔怔然望她。
  裴昭樱满脸纯澈的狐疑:“喂,就是你,动弹一下啊?怎么不听孤的命令?”
  她一点儿也没认出他。
  顶替失落的是滔天的窃喜。
  他认识她很久了,她仿佛才开始见到他,这与换了身份,没有不同。
  一曲《长河吟》自指尖流出,肖泊没有告知过她真实名字,不妨碍高山流水,相伴日久……
  伦理,身份,挂碍,在今生俱灰飞烟灭了。
  陆云栖是给裴昭樱调理养身的大功臣,虽官职品阶不高,他们给她单在清幽雅致的凉亭里开了一桌喜酒。
  陆云栖畅快大吃大嚼,不需跟在上官后面点头哈腰,十分自在。
  期间,肖泊来看了看她,陆云栖一拍大腿:
  “恭喜啊,现在要改口叫肖泊大人驸马了。殿下中毒一事,我反复观察记录了脉象,有了些新的发现……”
  肖泊听她说完,醉意朦胧的眼睛一下子被点亮,告谢离开,步履匆匆地朝着新房方向去。
  “砰——”有人目睹鸳鸯成双,狠狠地踹了一脚假山,滚下来好大一块落石。
  陆云栖被吓得一抖,招呼那人道:“江统领?江统领巡防了一天还没停啊,来喝杯喜酒吧。”
  江逾白冷淡转身:“不用,我不饿。”
  裴昭樱等待礼成,倒是饿极了,没少吃糕点垫肚子。
  吃渴了喝水,喝好了吃点心,如此循环,苦着脸跟管家嬷嬷嚎:
  “嬷嬷,孤撑着了……”
  “殿下少吃些,肠胃自然畅快了!”
  裴昭樱没好意思说,她想到跟肖泊成亲洞房,比上战场还紧张无措,只好用吃东西缓解。
  “来了来了,姑爷来了,殿下,我们再整理一下。”
  绮罗时刻留意着外头的动静,听到了脚步声,招呼小丫头们再将裴昭樱的衣袍发饰理顺了,尤其留意着别让嫁衣上沾了糕点碎屑。
  说话间门已开了,来者步履稳重,不像是喝醉了酒。
  管家嬷嬷笑容满面,招呼着新人完成合卺礼。
  裴昭樱喜欢在肖泊面前充见过世面的大尾巴狼,尽量不吱声,一定要应声的时候,惜字如金,保持威仪。
  结果,一人一杯合卺酒成礼时,裴昭樱手抖,带着肖泊的小臂发颤。
  就连酒杯的液面,也晃呀晃的。
  隐约听到了肖泊的一声轻笑。
  裴昭樱大失颜面,隔着盖头,羞恼地翻了个白眼。
  合卺酒入喉后,管家嬷嬷请驸马揭盖头。
  裴昭樱心说着她还没准备好,束缚视野的盖头便被挑开,肖泊清俊无双的脸孔撞进了她的目光中。
  肖泊脖子耳朵被酬客的喜酒染上了酡红,眼睛亮晶晶的,神志清明,没有醉意。
  裴昭樱大失所望。
  肖泊要是喝醉了多好……
  第19章 洞房花烛
  裴昭樱思忖过多次,她虽总被肖泊的美色影响,但将以礼相待的谋士收入房中,名声上不好听,也担心肖泊将此视为耻辱。
  肖泊没表露出爱慕之心,她不能借着权势相压。
  两情若不相悦,行周公之礼,该有多尴尬为难……所以,肖泊婚礼上醉了就好了,最好是不省人事,她让人把他塞到床里面去,糊里糊涂撑过洞房花烛夜,按部就班地过后面的日子。
  “驸马、驸马,今日有劳了。”裴昭樱尽量端庄地对肖泊露出个得体的笑,话一出来还是跟舌头打架,有点紧张磕巴。
  “既然成了一家人,这都是应当的,何必如此生分。”
  裴昭樱目光躲闪,肖泊不放过她,仗着驸马身份,明目张胆盯着花容月貌的一张脸看。
  比起平日和一些祭典上的装扮,裴昭樱当嫁娘的打扮倾向于突出她作为女子的美,胭脂水粉恰到好处地放大本身对美貌,眼尾带出红晕,似羞似怯,引人生怜。
  美得让肖泊屏息。
  不过,对于裴昭樱公事公办的客套,他很是不爽。
  他怎么能跟肖与澄是一个待遇呢?
  裴昭樱看他清朗如竹,恪守本分,燃起了逼良为娼的愧疚感。
  难道她要亵渎这么一个良臣吗?
  肖泊还巴不得她主动牵扯他入怀呢。
  管事嬷嬷不急着退出去,慈眉善目地要教规矩:
  “驸马,礼不可废,想来驸马知道尚主与娶妻不同,老奴斗胆,讲一讲尚主服侍的规矩了……”
  “嬷嬷快歇歇吧,孤不是古板的人,不必用那些个繁文缛节拘束驸马,只消两个人一条心过日子便好了。”
  裴昭樱的脸烧得难受,她托腮挡了一挡,有气无力地阻拦管事嬷嬷定规矩。
  大梁公主地位尊贵,驸马一日需三请安,夫妻行房得公主开口召幸,乃至三餐饮食,驸马都得如下人一般侍立左右。
  这对一名清流文官来说,无异于是一种折磨,裴昭樱不能让肖泊做这些事。
  而且,皇室日渐衰微,不好再翻出来老黄历了。
  “殿下就是心善……”管事嬷嬷是裴昭樱父母留下来的旧人,最是忠心,担忧她性子好,被驸马欺负。
  “嬷嬷,日子怎么过好,孤心里有数,你们,你们快出去吧……”
  裴昭樱不想多一个人见到她害羞到溃不成军的模样,急急忙忙赶人。
  绮罗招呼着侍女们退出去,还拉走了忧心忡忡的管事嬷嬷。
  等室内空了,只剩下两个
  人大眼瞪小眼,裴昭樱才发觉,她和肖泊挨着坐在床边,多么暧昧缠人……
  她要是双腿可以动弹,一定马上弹开挪到杌子上去坐,以示对肖泊的敬重。
  她没法动,肖泊不想动,稳稳占着她身边的空间,不疾不徐:
  “殿下似乎很是心急啊。”
  “也没有特别心急,”裴昭樱不想引起误会,转了话头,“刚才嬷嬷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在府里只当是在自己家,哦,你在自己家好像也没有过得很好,那你不用拘束的,看上哪个院子我拨给你,来去自如,没人束着你,生活上有短缺的只管去库房支。里外的人都是好相与的,可能江逾白为人不是很和善,但你放心他不是坏人……”
  肖泊最头疼在她口中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
  他垂着头,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显出点委屈来:
  “我不能与你同住么?”
  “啊,能啊,我这个院子西边还有一溜空的厢房,打通了与你做书房、卧房正好,在院子里同进同出的,不怕别人议论什么。”
  裴昭樱一见肖泊这文弱斯文无依的模样,脑袋瓜犯起了迷糊,顺着他的表情安排了起来。
  她猜,肖泊是担心成婚后两人没有正经夫妻的亲近体面,招人闲话。
  肖泊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将她这繁复华贵的艳容尽收入眼底了,问:“累吗?脖子酸不酸?我看这个耳坠也很重,我帮你卸下来吧?”
  裴昭樱忙说好。光是一个赤金蟠螭项圈已经压得她脖颈酸痛了,发上还插了一整套金镶东珠的发饰,贵气逼人,珍珠流苏下垂,一晃一晃得着实好看,一个脑袋顶两个重,和新夫婿行完礼,总算能松快一二。
  肖泊得了首肯,手法轻柔地替她卸下琐碎钗环。
  不可避免的,手指擦碰到她的脸颊与耳垂。
  一沾即走,没作停留,反而能惹起幽幽火苗。
  有入了肚的酒水燃情,裴昭樱脸颊快被催熟了,还迷迷糊糊地想,已经卸了首饰,下一步是不是要脱了层叠的礼服……
  最后一根固定的发簪被拔走,裴昭樱黑发流泻,宛如就寝前的松弛。
  她有些不敢想肖泊接下来要做什么,忐忑到呼吸破碎。
  如果肖泊真提出来要行夫妻之礼,她应该拒绝吗?
  龙凤蜡烛流下来交缠的蜡泪,裴昭樱眼神飘荡看着烛火,肖泊打开掌心遮了一遮。
  “别老盯着火光看,会伤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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