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都怪她,若不是她为了一己之私想和叶潜成亲,叶潜又如何需要迁出汴京。
  姜姝转头看向陆长稽,眸中满是愤恨:“陆长稽,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已经把我抢到了信阳侯府,又为何要对叶潜赶尽杀绝?”
  陆长稽的脸绷得紧紧的,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温柔:“你还没用晨食,我们先去用饭吧,待用完了……”
  “我不想吃东西。”姜姝冷声打断陆长稽,她把目光投到别处,似乎连看都不想看陆长稽一眼。
  马车内陷入一片寂静,陆长稽下巴发抖,胸腔里传出钝痛,他咬了咬后槽牙,忽得轻笑出声。
  “你跟我闹脾气是为了什么,为了让我把叶潜调回汴京吗?姝儿,你是想要叶潜的命,还是他的前途,嗯?”
  第64章
  姜姝仿佛被一条蛇缠住了,她脊背发凉,肌肉不可自控地抽搐起来。
  她已经连累了叶潜,断
  不能再害他丢掉性命。内疚自责在心里萦绕,姜姝知道,她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弥补对叶潜的伤害。
  生理性泪水接连不断地往下流,姜姝却仿佛无知无觉,她也不去擦,任眼泪肆意砸下。
  陆长稽凝着姜姝的眼泪,咬紧牙关,她就这样喜欢叶潜,为了叶潜,不仅甘愿和他行云雨之事,甚至还伤心至此。
  她的心都在叶潜那儿,他又算什么呢?
  愤怒、不甘、酸楚、无奈在心里交织。像一把刀,一下一下凌迟着陆长稽。
  陆长稽把姜姝的眼泪擦拭干净,忽得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若不是你们私底下书信往来往来,我又何至于把叶潜调离汴京。姝儿,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要和叶潜往来,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姜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用力把陆长稽的手甩来,厉声道,“我早就说过了,我只想安稳度日。
  吃穿不愁,安心顺意,这便是我期盼的生活。这样的生活你给得了我吗”
  “你既给不了我,又为何要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我现在被你圈在身边,算是个什么?”
  她情绪激动,胸腔不停地起伏,总算把近日的不满都倒了出来。
  陆长稽从未见过姜姝如此失控的模样,他把姜姝抱到怀里,低声安抚:“你给我一些时间好不好,我总归要让你如意。”
  愤怒冲昏了头脑,姜姝哪里能把陆长稽的话听到心上,她手脚并用,又打又踢,满腔的怒气总也发泄不完。
  陆长稽任她发泄,直直地坐在那儿,纹丝不动。
  小腿把陆长稽的外袍踢开,露出里面的白色纱布,姜姝这才想起他的腿伤还没有痊愈。
  姜姝愣了片刻,随即挣扎着从陆长稽腿上下来,坐到一侧的软垫上。
  姜姝这个不经意间的动作令陆长稽十分高兴,他勾起唇角笑了笑,低声道:“你想打便打,不要拘着自己。”
  姜姝没有说话,却不肯再动手。忿忿地把头扭到车窗外。
  二人终究没有到食肆用晨食,刚偃旗息鼓,程栾的声音就飘到了车内:“大人,太后娘娘道有急事,请您即刻进宫。”
  卢党余孽还未肃清,陆长稽忙得脚不沾地,他不敢耽搁,先把姜姝送回信阳侯府,接着便进了宫。
  姜姝也不觉得饿,只觉得每天都睡不醒,回了迦南院以后便到屋内就寝,睡得迷迷糊糊的,听珠儿禀告,说是林姨娘和姜容到了。
  姜姝十分高兴,忙吩咐珠儿请人进屋,说话间二人就进了屋。
  林姨娘盯着姜姝打量了一番,还未说话,眼中就含了一汪泪水:“我的儿,才几日未见,你的气色怎么差成了这副模样?”
  她一面说话一面握住姜姝的手,絮絮叨叨:“你大婚那日姨娘随着你的花轿出了门,不料半路上被官兵截住,得知你被掳走,姨娘心急如焚,恨不得当即就奔到信阳侯府要说法。”
  “可惜,姜彬欲意给你下毒,事发以后官兵把姜宅围了个严严实实,莫说我,便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官兵在家里查了好些日子,从彬哥儿书房搬走了很多物什,彬哥儿的书童也被抓走了,如此,家里才清净了一些,姨娘这才腾出时间过来瞧你。”
  大理寺办案有既定的流程,姜姝知道姨娘的苦衷,并不会责怪姨娘现下才来看她,她道:“姨娘,咱们是亲母女,血浓于水,我哪里会计较那些有的没的,只要能看到你,我心里就觉得熨帖。”
  相对于林姨娘的迫不得已,姜容才是真正的有苦说不出,她不争气,即便姜姝把方玉给了她帮忙,她在林家依旧没有立起来。
  她现在倒是能把房里的账务理清了,但没有知己长辈指点,她于人情往来方面总是出纰漏。
  今日给韩家的节礼送的太薄了,明日给谷家的满月宴封红又封得太厚,隔日家里举行宴会,冷盘又准备的不够有排面……
  方方面面,点点滴滴折磨的姜容几欲崩溃。
  林家是大家族,虽已分了家,各房的来往却十分频繁,隔房的妯娌婶娘冷眼旁观,擎等着她出了纰漏再阴阳怪气的讥讽。
  姜容性子软,好容易鼓足勇气辩驳了几句,却又因为口齿不如妯娌伶俐,又落了下风。
  一战而败,姜容在林家愈发艰难,被乱七八糟的庶务缠着,连瞧姜姝的时间都没有,若不是林姨娘派人请她,她都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出得了林家的门。
  姜容心里苦,可和姜姝的境遇相比,她的处境便算不得什么了。她把苦水咽回肚子,原想安慰姜姝几句,可话还未出口,便不由抽泣起来。
  姜姝瞧着姜容哭得皱巴巴的小脸,不由一阵心疼,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林侍郎给你委屈受了。”
  姜容不想让姜姝担忧,连连摇头,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总也止不住。
  姜姝用手帕把她的泪水擦干净,低声道:“容儿,我们是亲姐妹,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有什么话难处合该告诉我,你这样遮遮掩掩我才会担忧。”
  话说到这个份上,姜容不好再瞒着姜姝,便把在林家的境遇一一道了出来。
  管家的学问很深,姜姝跟着赵氏学了半年才摸到了一些皮毛,姜容没人指导,属实难以支撑起一个家。
  当家主母撑不起一个家确实不是为人称道的事情,但那决不是姜容被隔房妯娌排挤讥讽的理由。
  姜姝摸了摸姜容的头,柔声道:“林侍郎若是不介意,我倒是想到林家住一阵子,我在管家一事上也算不得精通,好歹略知一二,到时候我和你一起打理林家的庶务,你也上心学着些。”
  姜姝到底不是林家人,到林家小住一阵子倒是无伤大雅,若是住的时间长了,怕是会传出风言风语。
  姜姝抿了一口茶,林家老夫人是个深情的,可也不能为了缅怀林家老爷,置林家于不顾。
  等她到了林家,一定要想法子把林老夫人从佛堂请出来,好歹得教会了姜容管家理事。
  听到姜姝的话,姜容喜从心来,雀跃道:“允之待我极好,但凡我提出的要求,他没有不依的,姐姐来林家帮衬我,我真是高兴极了,只是不知道陆大人会不会同意。”
  姜容的声音越来越小,渐趋于蚊吟。长姐是被陆尚书掳到信阳侯府的,怕是等闲不会让长姐出门。
  姜姝抿唇笑了笑,叶潜离开了汴京,陆长稽没有了后顾之忧,决不会限制她的自由。
  她道:“我想去哪儿便去哪儿,他管不着。”
  姜姝稳重惯了,这话说出来却有些小女儿赌气的意味,姜容一愣,原以为长姐在陆尚书身边定会战战兢兢,原来事实跟她的推测出入很大。
  若是陆尚书肯宠着长姐,凭他的权势地位,长姐便是毁了名声,也断不会有人敢给长姐眼色瞧。想到这儿,姜容的心才好受了一些。
  她们姐妹打小就艰难,总是希望对方能好一些。
  知道了各自的境况,母女三人就凑在一起说话、吃点心,愉快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须臾间天色便暗了下去。姜姝把姜容和林姨娘送到大门口,眼看着马车没了踪影才依依不舍地折回迦南院。
  下午吃了很多点心,胃里塞得满满的,她也没有胃口用暮食,索性半卧在软榻上做针线,做着做着就睡着了。
  陆长稽回房的时候屋内十分安静,姜姝静静地躺在软榻上睡觉,深情恬静,呼吸均匀,陆长稽凝着她的睡颜,心里无比安宁。
  他弯下腰,托住姜姝的膝弯,把姜姝抱到拔步床上,小心翼翼抱着姜姝,慢慢进入梦乡。
  姜姝睡得很沉,睡醒的时候陆长稽已经出了门子,她原想到后花园转一转,还未换衣裳,周嬷嬷就进了门。
  周嬷嬷给姜姝行了个礼,温声道:“奶奶,天气越发的冷,眼看着就要立冬了,太太喜欢热闹,想在立冬那日请亲朋好友上门作诗烹茶。
  太太上了年纪,一个人操持宴会难免力不从心,老奴斗胆想请您和她老人家一同操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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