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他把手中的棋子落到棋盘上,提步向台下走去。
  程用自小习武,脚程极快,甚少有人能及得上他,没想到他这样的身手竟险些追不上陆长稽,微微小跑着才不至于落下。
  “弟妹可是身子不适,来,到我这里来,我抱你下山。”姜姝刚伏到姜淳背上,陆长稽的声音便从耳后响起。
  第29章
  姜姝转过头,只见陆长稽正凝着她,他的脸上分明含着笑,那笑容却浮在表面,不达眼底。
  姜姝瑟缩一下,客套道:“山路难行,就不劳烦大伯了。”
  话音落下,陆长稽的笑容愈发难看,他的脸上像是套了一个冰层面具,又冷又硬,让人不寒而栗。
  他咬着牙走到姜姝身边,下颌绷得紧紧的,低声道:“弟妹还不快些下来,青天白日的总得要些脸面。”
  他的声音很低,却犹如三九寒冰,听得姜姝不寒而栗。
  他一面说话,一面把手递到姜姝跟前。
  姜姝不敢再多言,伸出手臂,把手放到陆长稽的掌心,借着陆长稽的力量从姜淳背上滑下去,稳稳地站到地上。
  他的手遒劲有力,手心温热,蕴藏着男子特有的力量。与之相触,姜姝觉得十分不自在,刚站稳身子就想把手抽出来。
  岂料陆长稽根本没有松手的打算,他握着她的手,斜眸乜了她一眼,沉声训斥:“你老动什么,难道还想再摔一次?”
  他的语气算不得和善,姜姝不敢反驳,怯怯地站在他身旁。
  陆长稽这时才把目光投到姜淳身上,开口问道:“你可知你适才背的人是什么身份?”
  面前的人沉稳肃然、气势迫人,让人不自觉便想臣服,再加上他对姜姝的称呼,姜淳约莫猜出了他的身份。
  也不怪首辅发怒,适才那样的情形,任是谁瞧见了也得误会。
  姜淳连忙拱手行礼:“阁老安好,学生是姜姝的堂兄,现下在国子监读书,学生久仰阁老大名,今日得见实在惶恐。”
  程用打量着姜淳,他的脸方的像一块儿骨牌,和姜姝并无相似之处,任是谁也想不到他们同出一家,也难怪大人误会。
  表兄妹需要避嫌,堂兄妹却是不用的,一家子血浓于水,互相帮衬,倒也算不得什么。
  得知姜淳的身份,陆长稽才消了一些气,脸上的那层冰渐次融化,他对姜淳道:“姝儿鲁莽,今日多谢你相帮,你的恩情我记下了。”
  “国子监祭酒曾是我的门生,你若有什么困难,只管跟他提我的名字,他定会鼎力相助。”
  说是天上掉馅饼也不为过,姜淳只是想帮一帮自己的堂妹,哪成想竟入了首辅的眼,好运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他感激涕零,忙向陆长稽道谢。
  陆长稽不置可否,一只手扶在姜姝腰侧,另一只手勾住她的膝弯,微微用力把姜姝横抱到怀中,向马车的方向走去。
  他的胸膛又宽又厚,散发着男子特有的气息。
  姜姝伏在陆长稽胸前,隔着衣衫,他们的胸膛紧贴在一起,姜姝莫名想起话本子上的画面,不由心生荡漾。
  姜姝觉得羞1耻,呼吸也微微急促了一些,双手从陆长稽的脖颈上撤下来,团在胸前,尽力拉开和陆长稽的距离。
  夏日的衣衫薄如蝉翼,虽横隔在两人中间,却也没什么用处,陆长稽感受到了姜姝的变化。
  她的变化让他狂喜,本能的喜悦冲破云霄,在脑海中炸开,炸出最灿烂的烟花。
  陆长稽勾了勾唇角,身体变得热腾腾的。
  夏日的天说变就变,一阵山风吹来,气温骤降,天上布满乌云。
  山风拂面,把炎热吹散,也把陆长稽的头脑吹的清明了一些。
  他忽得反应过来,自己适才是魔怔了不成,他怀里抱着的人是他的弟媳,二人之间隔着伦1理,隔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他怎么能恬不知耻的享受那般浮浪的愉悦。
  陆长稽的脸色由晴转阴,脚步也迈得更快了。他只想快一些,快些把姜姝送到马车。待二人离的远了,他或许才能在这罪恶的愉悦里挣脱出来。
  陆长稽身高腿长,走路的速度骤然加快,姜姝晃了几晃,险些从他怀中掉下去。
  她手忙脚乱伸出手,再次环住他的脖颈,如此,二人复又贴到了一起。
  陆长稽生的高大,姜姝团在他怀里,视线和他的脖颈齐平,姜姝侧过头,入目是陆长稽修长的脖子,只见一条青筋在他的脖颈上浮
  起来,那条筋抻得紧紧的,似乎随时都要爆裂,又像是在压抑什么。
  气压变得低沉,姜姝连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再多看陆长稽,紧绷着神经,任由陆长稽把她抱上马车。
  陆长稽的马车又大又阔,里面不仅有条凳,还置着软垫,陆长稽弯着腰,把姜姝往软垫上送。
  姜姝转了转头,唇角不经意在陆长稽的喉结上划过,他的脖子平滑,喉结又格外凸出,姜姝的唇微微张着,似是把那块儿凸起含了一下一样。
  陆长稽的动作兀地顿住了,额角青筋暴起,一滴汗水从额头滴了下去。
  姜姝也觉得有些无所适从,姨娘跟她说过,喉结是男人的另一个命1根1子。
  她清晰地察觉到陆长稽的情绪有些不对,她唯恐陆长稽认为她刻意勾引,忙坐直身体,磕磕巴巴解释:“大伯,我不是故意……”
  话还未说完,就见陆长稽僵硬地回转身,连看都懒得看她。
  只听他对程用道:“你把二奶奶送到山脚下,山路颠簸,赶车的时候务必要小心一些。”
  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嘶哑的厉害。
  程用应了一声是,驱着马车向山脚下行去。
  陆长稽下车以后姜姝才放松下来,她倚到软垫上假寐,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山脚下。
  姜姝身子好,旁人崴了脚,大约都得歇息个三五天,她却不然,让珠儿开了一瓶红花油,热热的红花油揉进肌理,不过一日,便恢复如初。
  早晨起来,姜姝陪陆长易在花厅喝茶,只见陆长易身旁站着一个小厮。那小厮身材颀长,白皙清秀,十分令人赏心悦目。
  姜姝看向陆长易,温声问道:“可是朱云伺候的不好,世子怎得又换了一个侍从?”
  长顺被罚出府以后,陆长易便把朱云调到了欣春苑。
  陆长易夹菜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回道:“朱云沉稳,却笨手笨脚,难免不周到,倒比不上我的新侍从。”
  话毕,他向那个清秀小厮使了个眼色:“张秋,快些向二奶奶请安。”
  张秋闻言,忙走上前向姜姝作揖行礼:“二奶奶万福!”
  姜姝摆摆手,让张秋站起身,温声叮嘱:“世子身子不好,作为世子的贴身侍从,你也无需做旁的事情,只要把世子照顾好就成。”
  高门大户,为着避嫌,甚少让侍从进内院伺候,姜姝原以为张秋向她见完礼便会退下,没成想陆长易竟开口让他留在屋内侍茶。
  姜姝觉得不适,到底没有多言,不是什么大事,只要陆长易开心便成。
  张秋应了一声是,凑到二人身旁帮他们煮水煎茶,他很健谈,一边煮茶一边说一些街巷趣事,哄得陆长易十分开怀。
  临到午时,陆长易把张秋打发出去,含笑询问姜姝:“你觉得张秋怎么样?”
  那张秋口齿伶俐,手脚也利索,可不是为何,姜姝总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市侩的脂粉气,相对于张秋,姜姝更钟意以前的朱云。
  到底不是自己的侍从,姜姝不好说扫兴的话,开口说道:“张小哥儿手巧,煎茶的手艺很不错。”
  陆长易抿唇一笑,眸中散发出古怪的光晕,那眸光带着愉悦,却又掺杂着愤恨和痛苦,耐人寻味。
  他捏了捏手指,转头对姜姝说:“小厨房做了荷花酥,母亲最喜欢这道点心,你装一碟子给她送过去。”
  姜姝道好,带着方玉出了欣春苑。
  她一离开,陆长易就换了脸色,他把张秋唤到屋内,满面怒容,狠狠地瞪着张秋,像是要杀人一般。
  张秋瑟缩一下,下意识后退到墙角,垂眸说道:“世子,奴可是做了错事,让您不高兴了?”
  陆长易端起茶盏,抬手一扬把里面的茶汤尽数泼到张秋身上。
  茶水是新沏的,泼到脸上,简直要把肉皮滚下来,张秋十分难耐,却也不敢动,任由热茶从头流到脚。
  “二奶奶可标致?”陆长易的声音从耳边响起,竟已然嘶哑了。
  “标、标致,标致极了!”张秋不知道陆长易为何这样问,只依着心意答话。
  “好,好的很。”陆长易勾起唇角笑了笑,随即又拿起一个茶盏掼到张秋身上。
  瓷片碎裂,把张秋的手背割出一道道血痕。
  鲜血滴答而下,张秋躬着腰,姿态愈发恭敬。
  张秋出生在保定的一家农户,十岁那年闹饥荒,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便把他卖到了象姑馆。
  象姑,谐音像姑,取相貌像姑娘之意,是培养男1娼的风月场所,因张秋相貌清秀,骨骼纤细,被老鸨转手卖到了汴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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