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老兵冷下脸来,说起胡族,眼底杀气腾腾。
  在边关十年的老兵,他没别的本事,也曾上战场杀敌一二,但令他印象最为深刻的,是身边倒下的战友。
  十年,他送走了十几个战友。
  那些年轻的面孔,让老兵对胡族的恨深深入骨,想起胡族,就恨不得生吞其肉喝其血,以告慰亡灵。
  老兵话音刚落,他眼前突然闪过一抹银光。
  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句话,老兵下意识卧倒,还拉了那新兵一把。
  箭矢在新兵耳畔掠过,箭尖刺入城墙砖缝之中,入墙三分,箭矢尾部绑着一卷纸。
  新兵一脸懵,他刚刚从生死边缘躲过,此刻还没反应过来。
  倒是老兵,当即拉起手边长弓,反手就冲外头的黑暗之中射了一箭,他箭术想来不错,箭矢落下时,传来一声惨叫。
  “哼,胡族小儿,竟在爷爷面前班门弄斧!”
  老兵一脸满意地收弓,他在黑暗中看见一匹马驮着人跑走了。
  胡族那边的人确实擅长骑马射箭,但再擅长,那也是个人,想要将箭落在城墙上,需得凑近城墙。
  这个举动很危险,这不,对方被制裁了。
  新兵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儿重伤,当即一脸感激地看向老兵,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被老兵一顿骂。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禀告什长,叫什长将这箭上的东西带给将军们查看!此地危险,快走!”
  老兵知道刚刚反射回去,其实更多是运气好,远处的黑暗之中,指不定有几个敌人在虎视眈眈,不想被报复,就赶紧跑,让将军们派兵出城巡查,清除不知何时摸过来的敌军。
  西北的边城,于黎明前苏醒,大兵调动,动静很大。
  只因那黑暗中射过来的箭上,带着挑衅意味满满的字,是战书。
  还是一个大庄人写得战书,和以往胡族人的行事风格很不像。
  那个大庄人的身份也很特别,是一个杨家人。
  西北主将苏星月立刻传书给朝廷,请示接下来该如何做。
  李暮歌的回信比正式的圣旨到得快,其上就一个字——打!
  她的回信到的时候,苏星月帐下的小将,已经领兵与胡国的人打过几场了。
  第97章
  盘踞在大庄西北的胡族, 从开国之前,就不老实。
  前朝覆灭时,还有他们的手笔在其中。
  不过按照胡族内部那种丛林法则, 前朝时的胡族, 与开国时的胡族,以及现在攻击大庄边境的胡族,恐怕根本就不是同一个胡族。
  这其中的区别非常多, 不过大庄的人都不在乎,对大庄人来说, 胡族就是胡族,一群永远喂不熟的白眼狼。
  现在白眼狼里还增添了一员大将,那个不知名的杨姓叛国贼。
  苏星月派小兵与胡族周旋了一段时间, 也就从胡族得到了更多情报。
  杨家人之前已经被拉下神坛,这个家族此刻在大庄境内已然失去了姓名,只剩下一些被贬黜到偏远地区的杨姓子弟。
  或许再给杨家一段时间, 杨家能出几个人才, 将家族从偏远之地重新拉回长宁。
  但想要改变家族的命运,在李暮歌手底下, 是绝对不可能了。
  现在又出了个叛国的杨姓旁支,杨家想要翻身,近百年内已无任何可能。
  那杨家旁支之前是在胡国做生意的, 后来知道杨家倒台后, 他就一直留在胡国。
  这年头也没有跨国执法一说,所以他在胡国过得还不错。
  只是他再也不能回大庄了,回去就得被抄家流放。
  所以那个杨家旁支,大言不惭地说,并非是他有意叛国, 是大庄抛弃了他忠实的子民。
  李暮歌在知道这位杨姓狗头军师的话后,沉默了片刻,对某些人出人意料的厚脸皮,有了新的认知。
  不管那姓杨的说什么,胡人和西北军还是打起来了。
  胡人此刻进攻西北,主要是见大庄内部略有动荡,每次新皇登基的时候,这些边关隐患都会定时刷出来。
  新皇赢了,可以奠定自身的功绩,加强对朝堂的控制。
  新皇输了,那就是割地赔款,各种惨事,有能耐的,蛰伏个几年,还能打回来,没能耐的,就会让整个国家如同倒在斜坡上的人一样,只会滑向深渊,爬都爬不起来。
  这是李暮歌登基后面对的第一场对外战争,她绝对不允许出现后者的情况。
  换而言之,只能赢,不能输。
  苏星月被寄予厚望,她也未曾辜负李暮歌的期望,这一场仗从春天打到了秋天,零零散散大半年过去,期间万人以上的大战有四场,千人以上的战役有十三次,百人以上的冲突,就数不清了。
  各种新式武器在前线表现出色,哪怕胡族拿出原本大庄的军械进行对战,也没能赢过去。
  苏星月此战斩首敌军三万余,俘虏近五万。
  这些俘虏中,还有一部分是胡族的高官之后。
  数字听起来好像不是特别大,但实际上,胡族的兵马一向较之大庄要少,因为他们多是骑兵。
  骑兵冲锋很有优势,大庄以步兵为多,以骑兵对步兵,以一当十也不为过。
  俘虏五万敌军,这个成绩简直太亮眼了,关键是还有三万余战马也被苏星月拿下了。
  胡族递过来求和消息时,是在刚刚入秋时,往常这个时候,胡族会集结兵马南下掠夺资源,现在他们灰溜溜地来了,送上了杨姓狗头军师的项上人头,作为他们和谈的诚意。
  早朝上,李暮歌让人将成放着杨家人头颅的木盒摆在大殿之中,撒满石灰,狰狞恐怖的人头就这么摆放在诸位大臣面前。
  几个年轻的官员不禁脸色发白,捂嘴抑制自己想要吐的冲动。
  “陛下,此等污秽之物,不如先收下去,以免脏了陛下的眼。”
  有臣子忍不住出声提醒,嘴上说是怕污了陛下的眼,实际上是他自己受不了了。
  李暮歌也没有看人呕吐的爱好,摆摆手让人合上了木盒。
  看不见那可怕的人头后,胆小的大臣表情变好了一些。
  “这可是胡国国王送过来的诚意,诸位爱卿之前不是说,大战消耗过多,想要与胡国和谈吗?连胡国的诚意都不敢看,这和谈的心,也不是很坚定啊。”
  李暮歌纯粹是想要提醒一下这些大臣,所以才会将人头堂而皇之摆在殿内。
  前些日子主张和谈的大臣闻言,脸上出现了羞意,不知是为自己过于菜鸡的表现羞涩,还是为自己在百官面前,被皇帝质疑真心而羞恼。
  “陛下!胡国果真是未开化之地,送人头给他国,以彰显诚心,此乃蛮夷之举!与此蛮夷为战,当真是大庄之耻辱,臣一想到边关被那些蛮夷所杀的将士,就心痛不已,大战至今日,确实不宜再战了。”
  嘴上骂着胡国,实际上也是满脑子的和谈心思。
  跳出来说话的这个官员,是个生面孔,刚被李暮歌提携上来不久,不过他不是因为自身才华北提拔上来,单纯是因为上头有位子空下来,底下资历够格的人只有他。
  满朝可能只有他自己不知道,等他手底下那几个新人资历够了,他就得“退位让贤”了。
  这么一个临时顶岗的家伙,倒是大言不惭得很,这些日子,主和派里跳的最欢的人就是他。
  李暮歌可算知道,为什么这人资历够了,但是此前一直没有被提拔。
  当头上的君主任人唯贤的时候,一个人一直没有得到赏识,那肯定是那个人的问题了。
  没等李暮歌说话,就有主战派的人跳出来,狠狠怼了那个满嘴要和谈的官员一通,将那官员骂得面红耳赤才算停。
  要不是打不过,估计那官员要挥拳头揍人了,李暮歌见那人蔫蔫儿地退下,没有继续为胡国说话的意思,心里有些遗憾。
  其实她有点儿期待在朝堂上,看见群臣“打成一片”的场面。
  “胡国狼子野心,一时失败,他们不会服气,今日送人头来长宁,不像是彰显诚意,反倒更像是在警告,尤其这死人,还曾是大庄的百姓,陛下,胡国绝不可信!今年大庄各地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国库充裕,臣提议,可以打回去!”
  站出来说话的人是铁血主战派,也是姜芝林的祖父,在长宁没事儿养猫逗狗的姜老将军。
  他常年驻军西南,却也深知西北不易,西南那边的外族实力弱小,虽有些奇诡手段,但不足为惧,相比之下,西北面临的挑战更为严峻。
  胡族人简直就像是他们的传说一样,是诞生在天地之间的人,自然孕育他们,因为每次打死打跑一批,总会又出现新的胡族。
  西北每年都有大战,为抵挡胡族南下,年年要死许多人。
  现在好不容易打出了优势,何不乘胜追击,将胡族赶得再远一些,省得总是来骚扰边关。
  李暮歌听了这话,十分意动。
  李暮歌是个后世人,出身现代的她知道,对于后世人来说,一个皇帝合不合格,不在于得位正不正,甚至都不在于这个皇帝究竟是否爱民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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