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你们要记住,这个庄子有主,这里的土地、房屋,甚至每一寸泥土都有主,不能随便伸手,偷肥料是小事,可他敢违背主人的命令,盗取主人的财物,这就是天大的事情,被抓住,就得赶走。”
  李暮歌让常盈栀后续派几个人过来,辅助村长巡逻,逮贼人。
  李暮歌相信,晚上绝对不会有偷肥料的贼人了。
  庄子上没什么好看的了,正好李暮歌也有些累了,她上车时,跟常盈栀说:“你累吗?”
  常盈栀摇摇头,“回殿下,属下还好。”
  “本殿下很累,下地走一走都累,那些天天在地里干活儿的佃户,不知道要受多大的苦,你觉得,我今日是不是过于严苛了?”
  常盈栀揣度着李暮歌的心思,缓缓道:“殿下这样做,自然有这样做的道理。”
  “呵!你果真觉得我过于严苛。”
  常盈栀摇摇头,说道:“殿下想要杀鸡儆猴,以防之后还有人手脚不净,且有殿下重罚在前,那些佃户不敢再犯,其实根本没人受伤,殿下还是仁慈的。”
  李暮歌靠着软塌,微微闭上眼睛,她的本意,根本不是杀鸡儆猴。
  千百年来,农民都是这世上最苦的一群人,这天底下谁都可以吃不上饭,却绝不应该是农民吃不上。
  谁要是打翻农民的饭碗,那就是王朝倾覆的结局。
  可是农民可怜,可怜人里也有坏人。
  李暮歌是听隔壁农学院的朋友说得,曾经有一位学姐,她的毕业论文种在地里好好的,她还花了不少钱,让当地村民不要碰,平常绕着走。
  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天夜里,她的试验田被破坏了。
  遇到这种事,学姐只能认栽,找不到破坏地的人,也没法赔偿她的损失。
  学姐只能另选别处,重新种地,这次她学精了,直接告诉当地人,她给自己的田上了巨额保险,如果田里的庄稼遭到破坏,破坏者将会面临天价赔偿金,一亩要赔两万。
  说两百万,有人会嗤之以鼻,说二十万,有人会心怀侥幸,说两万,一个过去手贱的都没有了。
  赔偿金当然是假的,只是吓唬人的话而已,可真的吓唬住了,此后学姐的试验田再也没有出过意外。
  李暮歌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试验田遭遇这种事情,她种地不是为了毕业论文,不是为了给老百姓菜篮子做优化,她是为了政绩。
  她没那么多时间,再去种一年地。
  见李暮歌小憩,常盈栀不再发出声响,只拿出一本书静静看,马车摇摇晃晃回长宁城,路上经过一片小树林。
  小树林里,静悄悄的。
  常盈栀坐直了身体,向外看去,她撩起车帘的一角,只能看见一棵棵树立在路边。
  还是没有声音。
  常盈栀放下车帘,转身轻轻晃动李暮歌,“殿下,殿下。”
  李暮歌悠悠转醒,她刚刚好像做了个梦,梦里的一切光怪陆离,醒来了无痕迹。
  她睡得很不安稳,此刻醒来,很快就清醒了。
  见常盈栀一脸阴沉,李暮歌低声问:“怎么了?”
  “殿下,有埋伏。”
  常盈栀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像是耳边的轻声呓语。
  此刻李暮歌也感受到了外头非同寻常的安静,她那根长久以来饱受折磨的神经陡然绷紧。
  李暮歌熟悉这种安静,无数次死亡之前,她都蹭体验过这种安静,她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李暮歌感受到了杀意。
  有人在暗中盯着她,箭已经搭在弦上,蓄势待发。
  “趴下!”李暮歌喊了一声,破空声从外面传来,箭矢自窗飞入马车中。
  李暮歌早已趴下,常盈栀的动作也很敏捷,即便如此,常盈栀头顶的珠花还是被箭头打碎了。
  接下来又有两箭破空而来,一箭带走了马夫的命,另一箭叉插在马儿臀上,刺痛让马受惊,疯狂跑窜起来。
  “跳车!”
  李暮歌想都没想就推开了马车后头的挡板,挡板一开,立刻露出一个人出去的空隙。
  常盈栀先跳,若是有人盯着马车,她可以先为李暮歌挡一下。
  可能是马儿跑太快了,后面的刺客没追上,常盈栀跳下去并未引来攻击。
  趁着马儿还没有全速跑,李暮歌赶紧也跳了下去,她用手臂护住头,尽量往路边柔软的草丛里跳。
  下车后,李暮歌从草里翻身起来,想都没想就往旁边树林里跑,在大道上跑那不是纯粹当箭靶子吗?
  常盈栀都没反应过来,李暮歌人已经进入树林,明面上看不见了。
  后头的侍卫追过来,只见到常盈栀。
  “常娘子!殿下呢?”
  “怎么只有你们二人?”
  常盈栀没有说,而是问追过来的侍卫为何只两人。
  李暮歌出宫带了六个侍卫,剩余四个去哪儿了?
  “有两个刺客,一个被我们的人缠住了,另一个跑了,分了两人过去追!”
  侍卫赶紧解释,怕常盈栀不信,他还特意说道:“常娘子,我们都是宁家的护卫,绝不可能对殿下不利!”
  “胡闹!这个时候去抓刺客做什么!等其余人过来再说。”常盈栀对护卫的话不置可否。
  宁家的护卫怎么了?宁家护卫就一定忠诚吗?
  宁家原本可是效忠六公主的,后来改投殿下是不得已而为之,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其他势力埋下的钉子。
  两个侍卫互相看看,不知如何是好,其中一人一咬牙,拍马而去。
  “常娘子,宁某喊其他人过来!”
  这个还算有点儿脑子,另一人也想跟着去,又怕有刺客过来害常盈栀,只好留下。
  常盈栀走到路旁的石头上歇脚,她此刻脚踝肿胀,估计是刚刚跳车的时候,崴了一下。
  想到殿下那矫健的跳车身影,还有跑入树林里头也不回的背影,常盈栀颇有些欣慰。
  殿下如此,方能确保自身安全。
  遇到危险的时候,做属下的绝对不愿意看见主子和自己一起硬抗,主子是属下未来的希望啊。
  过了不知多久,像是一辈子那么久,其余侍卫都过来了,六人中有一人受了伤,胳膊中箭,面白如纸。
  那人由其他侍卫带着,同乘一匹马,他的马上则带着个捆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
  “殿下!刺客跑了一个,抓住一个。”
  侍卫刚到,常盈栀立马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李暮歌从树林里走出来,身上的衣服有些皱皱巴巴,头上的珠钗掉了几个,除此之外,没什么变化。
  见到她,侍卫立刻从马上下来,单膝跪地,一脸惭愧之色。
  “属下等无能,叫殿下受惊了。”
  “你们能抓住一个刺客已经不错了,都起来吧,往前寻寻马,别撞了其他人,看看车夫的尸体在何处,回去好生安葬了他。”
  李暮歌吩咐了一下,随后点了两人跟她回长宁,其中一人就是中箭的侍卫,赶紧回去找大夫看看。
  侍卫一共有六匹马,四人让出一匹给李暮歌,李暮歌翻身上马,直接骑着往长宁城去了。
  常盈栀则上了那驮着被捆成粽子的刺客的马,跟在李暮歌身后。
  入了长宁城,李暮歌一行人引来了阵阵骚动,巡逻街市的衙役立马上报,他们认识李暮歌,知道这是皇亲,出了事不是他们能管得。
  最后是长宁县县令特意领人到了文绮楼,询问李暮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长宁城包含三个大县,一为长宁县,二为万安县,三为万宁县。
  长宁县最大,所以长宁县的县令品级最高。
  李暮歌也为难这位县令,将自己在城外遭遇刺杀,死了个车夫,被逼得跳了马车的事情说了。
  长宁县县令的冷汗当场就流下来了。
  本以为只是长安公主抓了个歹人,没想到竟经历了那么凶险的刺杀!而且就在长宁城外,刺客简直目无王法啊!
  长宁县县令张嘴就是一通臭骂,恨不得将那刺客当场千刀万剐解恨。
  文化人骂人词汇量挺丰富,可惜李暮歌没有心情慢慢欣赏,她现在很烦。
  因为她之前从来没有遭遇过这一场刺杀,究竟是谁想要杀她,她也毫无头绪。
  难道又是荣阳?
  不,这些人功夫并不是太好,箭术也算不得十分精湛,不可能是西北军出身。
  旁人还有可能请别人暗杀她,唯有荣阳不可能,荣阳压根不惧他人察觉是她想杀李暮歌。
  那会是谁呢?
  李暮歌让长宁县县令将刺客带走了,她没有审问刺客,因为李暮歌清楚,问不出什么。
  这些刺客被抓的第一时间,应该就是寻死。
  刺客没有第一时间寻死,很可能是有个想要栽赃陷害的人选,那让长宁县县令去审,她同样能得到一个假答案。
  “殿下!听说您又被刺杀了?”
  李暮歌刚送走长宁县县令,坐下思考事情,就听见有人门都没敲,焦急地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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