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只能明天再继续了。”
  大和敢助抬头看了眼被夕阳分割成红与黑二色的天际,做出决定。
  山上的条件很差,包括夜间照明。所以继续将救援人员留在这儿,连夜在废墟中寻找两具尸体,是很不明智的决定。
  接二连三的救护车将幸存者一一拉走,当然也包括了轻伤的柯南和毛利小五郎。最后——
  大和敢助看向降谷零。他已经转过身去,竟非常自然地打算跟随警车一起下山。
  “等——”
  大和敢助刚想上前去询问这个可疑人员,身旁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大和敢助不解地转头看去:“高明?”
  诸伏高明只是微不可查地对他摇了摇头,并没有解释什么。
  大和敢助见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再次看向降谷零的方向,那人却已经一手插兜,非常自然地拉开了一辆警车的后座,主人般地坐了进去。
  终究,大和敢助也没有上前去询问。他选择无条件地相信自己的好友。
  *
  朗姆的愤怒自不用多说。
  实际上,下山后,他很快便借口家中有急事,脱离了警察的视线,直接转院去了长野县当地有乌丸集团注资的私立医院,住进了高级病房。
  此时此刻,他靠坐在高级病房的床上,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愤怒与狰狞。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气急败坏。
  降谷零则站在病床五步之外的位置。他的双手依旧放在口袋里,就像是在这间打足了暖气的高级病房中依旧觉得冷一样。
  在他与朗姆之间的位置,站着
  三个黑衣人。他们带着枪,处于警戒状态。倒也没有直接用枪指着他。这些都是朗姆的心腹手下。
  降谷零并没有回应朗姆的怒吼。他只是微微垂下眼眸,长长的睫羽便在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上投下一道阴影,让人看不清其中的具体情绪。
  从始至终,降谷零的表现都非常平静,平静到了淡漠的程度。
  朗姆终于发泄完了脾气。地上已经躺满了被他砸坏的物件,高级病房原本洁白无瑕的墙皮也被磕破了好几处,泛着灰泥的颜色。
  一地狼藉中,朗姆似乎恢复了些理智。
  但他仍然是愤怒的。这一点可以从他高昂的声音听出来。
  “是不是阿尔萨斯!?”他高声质问降谷零,完全看不出整条左臂都受了重伤的样子。
  他挥舞着那条完好的右手,声音因激动而甚至带上了些颤抖。不用抬眼去看,降谷零都知道,此刻的的朗姆,还完好的那只右眼一定向外凸起着,布满了狰狞的血丝。
  “是不是那个**给你打了电话!?”
  这可真是个不太妙的词。不知何时,降谷零终于抬起了双眼。
  一瞬间,即使是朗姆都被那双灰蓝色眸子中闪过的东西吓了一跳。
  等他再想去仔细分辨的时候,那双眼睛中只剩下了一如既往的淡漠,就这么静静注视着他,仿佛刚刚他只是对着自己想象出来的幻觉自己吓自己。
  朗姆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抽了什么风。他怎么会害怕波本呢?他怎么能被波本吓到呢?
  “是不是阿尔萨斯,”朗姆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却带着些自以为温和的循循善诱,“是不是她想要杀我,波本?”
  却见降谷零突然翘起了嘴角,一个不大的弧度。
  在朗姆的凝视下,降谷零终于将右手从大衣的口袋中拿了出来。掌中还握着一只手机。
  “实际上,”
  朗姆听见波本用那种不紧不慢的声音道,
  “给我打电话的人——是琴酒。”
  一瞬间,朗姆的眼神变得阴狠下来。
  一旁立刻有黑衣人夺过了降谷零的手机,而后恭恭敬敬地双手呈给了朗姆。
  降谷零说是琴酒给他打了电话,朗姆自然是不信的。琴酒与波本的不和,他一直看在眼里。
  但是,朗姆是个多疑的人。降谷零的话,无论如何还是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让他的潜意识中存在了另一种可能性的。
  降谷零似乎早就解锁了手机屏幕。因此朗姆很顺畅地打开了通话记录的页面,然后——
  他愤怒地将那只可怜的手机砸了出去。砸在了雪白的墙面上,留下了一个突兀的灰色小坑。然后,掉落在瓷砖地面上。瞬间,裂纹如蛛网般爬上手机屏幕。
  一片死寂之后,降谷零弯腰捡起手机。轻掸去了手机表面的浮灰,又将它重新装回口袋。
  朗姆愤怒的原因降谷零很清楚。
  在下山的时候他就已经查看过通话记录了——爆//炸发生前的那通电话,确实来自琴酒。
  当时的降谷零,就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地笑了一下。这很有趣。她是怎么做到的?
  *
  几乎是降谷零的手机被朗姆发泄般地摔得四分五裂的同一时间,奥尔加接到了一通电话。来自——
  “基尔。”
  基尔显然是在刻意压低嗓音,听上去非常谨慎,所说的内容也非常短促:
  “琴酒刚刚在处决叛徒。按照你的要求,我用琴酒的手机进行了呼叫转移。痕迹已经清理干净了,没有被发现。”
  “干得不错。”
  彼时的奥尔加,正在长野县某家高级酒店高层的套房之中。
  她刚刚洗了个热水澡,穿着白色的浴袍,露出的皮肤被热气熏染成了淡淡的粉色。
  她站在落地窗前,远处雪山壮丽的景象,以及长野县的初冬风光,全都一览无余。
  她的右手中端着一听可乐,冰镇过的,易拉罐外还有着滴滴因为温度差而凝结出的水珠。
  短暂的安静后,基尔还是忍不住问到:
  “你到底想做什么?”
  奥尔加笑了:
  “是正义的事情哦。”
  她扬起下巴,喝了一口可乐。基尔能感受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甚至称得上轻快:
  “琴酒和朗姆,无论哪一个死掉,你们都会很开心吧?”
  并不会开心。电话已经被奥尔加挂断了。基尔听着耳边传来的盲音,在心中暗自嘀咕到,对我们来说,抓活的才更有意义。
  *
  降谷零自然很快就被朗姆赶出了病房。
  多亏了朗姆当时变幻莫测的神情,降谷零隐隐猜到了奥尔加的打算。
  他将双手插回大衣口袋中,独自走在医院寂静的长廊。啪——啪——啪——皮鞋跟部踏在医院的瓷砖地面上,在封闭而又空旷的长廊中,发出一声声令人心焦的声音。
  与此同时,高级病房中陷入了一片死寂。朗姆坐在病床上,低着头,脸上神情变幻莫测。
  是那位先生发现了吗?
  那位先生发现他有二心的事情了吗?
  所以才派琴酒来杀他……
  仔细想想,用炸//弹。比起阿尔萨斯那个小鬼,确实更符合琴酒的风格。
  琴酒是站队那位先生的,毫无疑问。他绝对忠诚于那位先生。
  而波本。
  那位先生器重波本,叮嘱琴酒留他一命也很正常。
  终于,在这个初冬的夜晚,在长野县的某个高级病房中,多疑的朗姆在自己的疑神疑鬼之中,逻辑自洽了。
  他突然死死攥住盖在身上的白色被子,目眦欲裂。
  琴、酒。
  弱者挥刀向更弱者。而朗姆,对乌丸莲耶这个存在,始终是心存畏惧的。即使他已经产生了要夺权的大逆不道的想法。
  *
  在第二日上午回东京的新干线上。来时的四个人,现在只剩下三个了。
  “真是的!”
  毛利小五郎的一只手臂缝了七针,此刻只能用另一只手臂叉着腰,丝毫不顾及是在公共场合,高声抱怨道,
  “胁田兼则那家伙,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昨天晚上就连夜赶回东京了!”
  对此,降谷零只是笑笑。而坐在毛利小五郎旁边,脑袋上缠了圈绷带的柯南,则是根本没兴致搭理他。
  他们都知道,胁田兼则就是朗姆。除了毛利小五郎。
  出了这种事情,朗姆自然不会再跟他们一起行动,乘这种并不舒适的新干线二等座回东京。
  只不过——
  柯南看向降谷零,却见他似乎也正在出神。
  这次的爆//炸案……
  柯南一手扶着下巴,微微垂下头来,若有所思。
  会是那个人吗?
  而正在出神的降谷零,此时却是又一次回忆起了那天红茶会议的内容。
  在对香槟的身份进行了一通降谷零并不感兴趣的分析之后,那几人终于想起了朗姆。
  在会议的最后,他们一起,制定了抓捕朗姆的日期和计划。此前一直表现得兴趣
  缺缺的降谷零也参与其中。
  他承认,工藤优作的计划非常好。只不过,
  如果无法活捉朗姆,再好的计划都会失去意义。
  如果朗姆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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