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这样娴熟地给自己找完台阶下了之后,降谷零确认“猫”没有和他要交换的情报,便结束了这个电话。
  诸伏景光坐在卧室的书桌前,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的一隙,照在手机屏幕上虽然没有备注却早已烂熟于心的那串号码上。
  真的很久没见过这样的zero了呢,警校毕业后再见到zero的时候,对方已经是那个长袖善舞的波本了,这样表面淡定实际上却慌张到急忙挂电话的样子……有点可爱。
  于是在主人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唇角已经偷偷勾了起来。
  1207探头探脑观察他的情绪,然后吹了个欢快的口哨:“哼哼,降谷昨晚还摆出一副嫌弃的模样,不会是偷偷琢磨了一整晚什么意思吧?”
  跟着1207的话发散了一下思维,诸伏景光眸光动了一下:会躺床上翻来覆去想这一点的zero,更可爱了。
  像是要用积极的心态把某些一直在心底里翻涌的情绪掩盖掉,事业脑苏格兰任由自己被对幼驯染的私情给硬控了好一会儿,等他终于平复心情,才看到手机提示灯在闪烁。
  是松田阵平发来的短信。
  【我和hagi在一起了。】
  这家伙……想起那晚对方提起萩原研二时的眼神,诸伏景光也只能压下自己心里的担忧,回了一句“恭喜”。
  处理后勤组事务大概一个多小时后,有门铃声响起。
  算算时间应该是降谷零回来了,但对方有钥匙,不至于按门铃。难道是加藤夫妇?
  结果是快递员,他手里是一个很大的、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盒子,收信人写着绿川唯。
  脑海中瞬间闪过很多阴谋论,打开后却发现是一幅半身肖像画,画风十分眼熟,正是出自苏格兰本人之手。
  画中的人,是降谷零。
  第45章
  【预警:本章可能有点刀】
  第二天加藤夫妇在安室透的热情邀请下踏入他和绿川唯的公寓时,首先感受到的是食物引人垂涎的香味,然后立马便注意到了就摆在客厅边缘、被细心裱起来的一幅油画。
  油画里的人穿着修身马甲,正坐在阳台之类的地方,面前月光如水,像是要把他淹没,但他依旧不慌不忙地端着手里的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月色下折射出柔和的光芒。
  虽然画家只画出了这个人的背影,但从他这身颇为眼熟的马甲、以及更突出的金发和肤色来看,显然画中人就是眼前这位安室透。
  和画里带着些许危险气息和几乎不能被察觉到的孤寂不同,展现在加藤夫妇面前的安室透脸上带着亲和的笑容,望向恋人绿川唯的目光更是柔情似水。
  加藤千奈笑着打趣:“我昨晚和博之刚好看到你们的画展宣传,当时还在说可惜以我们的行程是无法在这里待到画展的那一天,没想到今天就有幸看到绿川君的画作。”
  诸伏景光此时刚好把四份蘸料端上饭桌,闻声掏出手机开始打字:“其实这幅画原本也是展品之一,甚至还是我原本最属意的展品。但是透不同意我展出这幅画。”
  加藤博之疑惑:“为什么?”
  安室透的笑容里带上了些许不好意思,语出惊人:“可能……是我的占有欲比较强吧。”
  加藤博之的表情更困惑了。他也是alpha,自然理解alpha的占有欲,但这幅画的是安室透本人又不是他的恋人,如果换做是他,可能会更想去炫耀吧。
  比起金融出身的加藤博之,更多和艺术打交道的加藤千奈倒是琢磨出了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这幅画里的安室君看起来和平时的安室君不太一样,不知道是绿川君眼里哪个阶段的安室君,应该是两人交往之前的吧?”
  她小小地调侃了一下安室透因为感情而发生的改变,才放出自己的论据:“但最重要的是,我能清晰地从画里感受到画者的情绪,画中人对他来说一定非常重要。”
  诸伏景光:“……”
  他下意识地望向降谷零,发现对方依旧挂着刚刚的笑容,紫灰色的眼眸却半垂着注视那幅画,让诸伏景光无从判断降谷零的真实想法。
  猫眼青年想起自己昨晚看到的第一眼时,心里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种种疑问和情绪一起涌了上来,复杂难言。
  这是第一次,诸伏景光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和苏格兰有多么相似,相似到他一眼就能认出这幅画的作者是谁,相似到仅仅是看着这幅画,苏格兰的感情就能重现在他的心里。
  纵使之前莱伊提过几次苏格兰对波本的态度特殊,在见到这幅画之前,诸伏景光其实并不认为苏格兰对波本有爱恋的情绪。
  他很清楚自己的性格,由于幼年家庭巨变,成长过程中更是因为失去双亲的缘故尝遍了人情冷暖,内心远比表面上要淡漠许多,只接近自己愿意接近的寥寥几人。
  既然是不同世界的自己,那诸伏景光也理所当然地认为苏格兰也是如此,对于认识没多久的波本或许会有好感,但也仅限于好感。
  然而现在诸伏景光透过这幅画的视角,看到了苏格兰心里的波本。
  那璀璨的金发就是身处黑暗时遇到的太阳,而苏格兰自己被组织掌控着,是那试图把心里太阳拖入水中的月光,因为不想连累太阳而感到痛苦。
  于是诸伏景光恍然,这里的苏格兰和他有着不一样的生长环境,他不能完全根据自身情况去推测苏格兰的心路历程。
  咔嚓。
  就在诸伏景光沉浸在种种情绪里的时候,门锁被拧开的声音传来,无需抬头也知道这是降谷零。
  猫眼青年依旧抱着肖像画站在玄关和客厅的交界处,没有看向回来的降谷零,也没有为对方让路的意思。
  他当然没有需要隐藏这幅画的必要性,因为把这幅画寄到这里来的人很明显,就是眼前的金发青年。
  “明天任务对象要来做客,出于坐实你画家身份的必要性和你我作为情侣的真实性,所以我把这幅画寄过来了。”
  苏格兰不会不明白这背后的意图,可降谷零还是解释了,因为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眼前的青年安静得让他难受——即使苏格兰本就不会说话。
  这句话落下,诸伏景光身上的时间才像是重新开始流动。
  那双蓝色的猫眼淡淡地看了一眼降谷零,转身主动地把这幅画挂在了客厅的侧边,刚好是一出玄关就能看到的位置,不至于太刻意,但也能看出房子主人对它的重视。
  金发青年像是被这一眼给钉在了原地,眼看诸伏景光要回房,他本能地快步走了过去拉住了对方那截细白却有力的手腕。
  可等到诸伏景光转身看向他时,降谷零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有肌肤相触间的温度在提醒着他此举逾越了。
  掌心里的手腕微微动了一下,并不是要挣脱的力度,却还是让降谷零一下子松开了手。
  他举起自己左手拎着的一个看起来有些沉重的箱子,诸伏景光顺着他的动作望去,才发现这个半透明的盒子里装满了颜料、画笔等等用品:“前天晚上,谢谢你帮我包扎伤口。”
  这就是降谷零向“猫”问出口最后却决定独自思索出来的答案吗?
  降谷零顿了顿,又补充道:“我选择送这些给你,与任务无关。我只是在看到你的画之后……觉得它们很有感染力,希望你可以继续随心进行创作。”
  在说到“感染力”的时候,诸伏景光能察觉到降谷零的余光扫向了在他右侧、画着他本人的肖像。
  诸伏景光承认,在被降谷零拉住并说这么一番话之前,他在难受之余,也确实是在生气的。
  即使在理智上他知道自己并不应该生气。
  被利用的是苏格兰的画,而波本虽然表面上和他也保持着不清不楚的关系有一段时间了,但他们说到底也并没有真的确立什么关系。
  那么为了更顺利地完成任务,只是把本就明恋波本的苏格兰心意拿出来,展示在他们本人和任务目标夫妇这个小范围内,严格来说算不上非常过分吧?
  诸伏景光半垂下眼帘,心底那些翻涌的情绪让他一时分不清那是来自苏格兰的,还是他自己的,或许他们本就是一体,共同品尝着那颗名为“爱恋”的苦果。
  可现在被降谷零拉住,又说出“希望你可以随心创作”这样犯规的话,诸伏景光望进对方的眼睛里,那是降谷零在向他解释,而非波本。
  仅仅是意识到这一点,刚刚心里的那把火就几乎要熄灭。
  嘴角往上提了一点,可蓝色的猫眼里依旧残留着极浅淡的伤心。
  诸伏景光侧了身体斜靠在这幅肖像画旁边的墙上,他柔和的面部轮廓和复杂的表情倒映在油画表面的玻璃上。
  他没有接过降谷零手里那个沉甸甸的盒子,而是直视着降谷零,比划道:“比起收下这些,我更想看你也为我画一幅画。”
  降谷零面对着诸伏景光抬起的手重新垂直放了下来,没有说话。
  唇角的笑意再次加深了,但笑意达不到眼底让诸伏景光这个笑容看起来更像嘲讽——却不知道是在嘲讽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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