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放弃了抵抗,缴械咒把我的魔杖击飞,而我由于惯性狠狠地砸向墙壁,背部和墙面的碰撞发出沉闷的巨响。
我觉得我的脊椎好像要断了,在我吃痛地想要爬起身时,巨力又将我使劲按了回去。滚烫的手掌紧紧掐住我的脖颈,不留一丝缝隙。我发不出一点声音,窒息感渐渐浮现。
由于力量的悬殊,我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我毫无疑问地认为,西里斯想现在就把我活生生掐死。
“你知道吗?”他冷声开口,面露嫌恶,“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了你。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我真希望你现在就能够和伏地魔同归于尽。”
他手上的力气逐渐加大,而我的思绪渐渐混沌,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他缓缓贴近我的耳廓,用凉薄的嗓音说出令我冷到发颤的语句。
“我巴不得你现在就去死,沙菲克。”
直到我的呼吸逐渐微弱,眼前开始发白时,西里斯才慢慢松开手。我痛苦地捂住被他狠力掐过的地方,不用刻意去想,我都可以知晓留在我脖颈上的指印究竟有多触目惊心。
每当我呼吸一次,我就觉得仿佛有无数把锋利的刀片剐蹭着我的喉咙,剧烈的痛意引来了我不断的咳嗽。
混合着鲜血的口腔粘液被我咳在了地上,我的泪水涌出,顺着暗红色的血液一起滴落在西里斯的皮鞋前。
身材高挑的青年就这么静静站在我的身前,深沉的目光垂落在我的发顶。他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笼罩住了我蜷缩在地上的身影。
我的面具早就被击飞到一旁,发丝因为汗水十分狼狈地粘在脸颊上。
我的视线早就因为生理性泪水模糊了,灯光本是温馨的暖黄,却在我的眼中变成了罪孽的血红色。天花板上的吊灯似乎摇摇欲坠,达摩克利斯之剑也终将降落。
神赐的惩罚终会降临,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可我又想扪心自问,信仰不同,真的有错吗?我已经没有家人了,而我的家人们为自己纯洁的信仰身死,真的有错吗?
我想无奈地大笑,但奈何只要说出一个单词,因声带撕扯带来的痛意都会使我咳得更加猛烈。
“我也...后悔认识你,布莱克。”我自嘲地轻笑,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那个高高在上的青年。我的声线嘶哑至极,宛如老者的低语。
他离我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我将蚀骨的痛意咽进胃里,咽进冰冷的血液中。
飞鸟与鱼不同路,从此山水不相逢。
三英尺的距离看似短小,但实则在这之间,存在着一条深不见底的裂谷。这条裂谷从我们十一岁时正式张裂,但凡有人往前迈一小步,都会跌进万丈深渊,最终粉身碎骨。
他背过身去蹲下,用手帮麦金农夫妇阖上了双眼。趁着现在,我艰难地爬向墙边,抓住滚落在墙角的魔杖,用杖尖对准了西里斯精瘦的后背。
“Stupefy。”
我用了无声咒。
西里斯猝不及防地直直倒下,我确定他是真的晕过去后,便把魔杖对准了自己。
“Apparition。”
我的梦魇成真了,二十一岁的西里斯用他厌恶到极点的视线,失望透顶地看向我。他质问我为什么要杀人,他带着恨意说道巴不得我现在就去死。
我无法从他淬了冰的视线里回忆起九岁的盛夏,回忆起一年级朝我飞奔而来的身影,回忆起圣诞的那个拥抱,回忆起霍格莫德的吻,回忆起楼梯口那支最后的舞。
而我的决心在此刻坚定。
回家,回沙菲克家,布赖恩的房间肯定有什么与魂器相关的线索——还有父亲的书房,有关黑魔法的藏书数不胜数,肯定多多少少能找到一些阐述了魂器的禁书。
——我要亲自找到所有魂器分别是什么,目前已知的有斯莱特林的挂坠盒,与伏地魔少年时期的日记本。
伏地魔把我的信仰彻底摧毁,我现在孤身一人。所以我甘愿奋死一博,在黎明即将到来前,安然地死去,最后去和我的家人们团聚。
我本来所存的力气就不多了。回到沙菲克庄园后,腥甜味涌上我的喉口,于是我将一口粘腻的鲜血吐在地板上。漂浮在空气中的灰尘与木材潮湿的味道冲击着我的鼻腔,我无力地躺在布满污垢的地毯上。
波利泪眼婆娑地出现,他瘦弱的手想要将我扶起来,可我只是温柔地推开了他,随即撕下身上的一块布料,塞进了他瘦骨嶙峋的手里。
“你自由了,波利。”我苦涩地笑道。
波利在瞬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攥紧了布料,嗓音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豆大的泪水从他的眼眶汹涌地溢出:“赫拉小姐...为什么?小姐是讨厌波利了,所以才要给波利自由吗?”
我无奈地叹口气,用剩余不多的力气,抱住了陪伴了我整整二十一年的小精灵。
“不是这样的,波利。”我的脸颊贴着他光秃瘦弱的小脑袋,“听着,我很早就把你当成我的家人了。可是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我不能连累你,把你置之于险境——明白了吗?”
“波利不在乎!”波利崩溃地大哭起来,“波利只想好好地当沙菲克的家养小精灵!好好地照顾赫拉小姐!”
“可我在乎!”我厉声道,直直地注视着波利通红的双眼,“听话,波利,离开沙菲克庄园——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其实我在强忍着鼻尖的酸涩,不让咸湿的泪水落下。
最终,瘦弱的、衣衫褴褛的家养小精灵哭哭啼啼地离开了这个充斥着腐烂木头气味的屋子,他不舍的哭声仿佛还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
我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曾经我说沙菲克宅是我的牢笼,但如今为了真正的信仰与逝去的家人,我又义无反顾地回到了这个牢笼。
哥哥,雷古勒斯,母亲,父亲,再等等我。等一切结束,我就能去找你们了。
西里斯,对不起,对不起,只有梅林知道我有多爱他,多爱我那永远飞向烈阳的自由鸟。
就让洋桔梗永恒绽放吧。
从那天起始,我在其他人眼里便如同我的哥哥与未婚夫一样,彻底在世间蒸发。或许他们口中谈论的我,与先前谈论布赖恩和雷古勒斯时别无两样——无非就是食死徒说我背叛了黑魔王,而反对黑魔王的则说我是畏罪潜逃。
可能人们会说我是懦夫,说我害怕责罚的降临,说我是狡猾的斯莱特林——但这些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
因为属于我的黎明,即将冲破久经不散的黑夜。
伏地魔即便残忍,但他在黑魔法上的造诣的确十分高深。所以我认同布赖恩曾说过的话——仅凭一人的力量,无法彻底销毁他的魂器。
仅凭一人不可以,但如果那个人是最伟大的白巫师呢?我曾尊敬邓布利多,但也仅仅是尊敬,因为我对他的信仰不屑一顾。
我的力量过于渺小,所以我要赶在波特一家和隆巴顿一家被找到之前,完成一切。要在自己确定真相后,立刻前去寻找邓布利多,告诉他所有的事实。
这是抵消罪孽的最优解。
第39章 Chapter38 十三年
我磕磕绊绊地穿过黑魆魆的树林,疯狂生长的枝桠交叉相叠,一层又一层,遮挡住了灰蒙蒙的天色。
数不清的碎石与藤蔓刮破我的袍子,在我的小腿上留下一道道鲜血淋漓的伤痕。暗红色的液体随着伤口缓缓滑落,滴垂在我的脚踝——可我没有时间去在乎那些痛意,这和钻心剜骨比起来,简直不算什么。
到达树林的尽头时,暮色已经降临。我穿过深绿色的灌木丛,夜空寂寥,一幢破旧老败的屋子在我眼前徐徐展开——是冈特老宅。老宅外杂草横生,墙上布满苔藓,房顶的瓦片掉落,露出椽木。房子周围长满茂密的荨麻,窗户狭小,积满污垢。
属于黑魔法的痕迹包裹着整幢屋子,形成难以突破的屏障。
我费劲了心思才得以破解伏地魔设下的、层层叠叠的魔法障碍(倒不如说我是凭着把命搭进去的意志才得以成功的),打开了那扇钉着一只死蛇的、破旧不堪的木门。
当我踏进老宅时,木头潮湿的霉味朝我扑面而来,密密麻麻的灰尘飘散在空气中,破旧的墙纸剥落于地面,家具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数不清的瓷器碎片铺满腐烂的橡木地板。
冈特家族昔日的辉煌,还是可以从这个偌大且空旷的大厅中窥见冰山一隅。
在过分的寂静中,我感受到了强大的魔法波动——所以我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冈特的戒指。
我不明白布赖恩为什么会肯定戒指是魂器之一,他又是怎么确定戒指就存在于老宅内。
我并不能想象他曾来过这里的可能性。
那是一枚金戒,戒指中央镶嵌着一块刻着佩弗利尔饰章的黑宝石,散发着微弱的光泽。
可当我看见这枚戒指时,脑海里却突然传出不知从何而来的呢喃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