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灯火璀璨的城市在我眼中闪烁,我的声音极轻:“我好像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会对‘纯血论’如此深恶痛绝了。”
“其实人类都是一样的,巫师和麻瓜的区别只限于有没有魔法。”西里斯肯定道,“所以现在呢?你还信奉那什么狗屁血统论吗?”
“西里斯。”我无奈地长叹一口气,转头看向目光如炬,十分较真的男孩,“几年的观念不是在一瞬间就可以改变的。”
气氛又一次陷入诡异的沉默,我和西里斯已经蒙着脑袋从破釜酒吧溜回了对角巷。四周与伦敦城市的对比已经不是一丁点的鲜明,只是车流声和人声鼎沸仍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尤其是那一首《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我莫名地把它在心中默背了一遍又一遍。
我和西里斯并肩走着,但我们之间却被他刻意拉开了距离。我开始猜测刚刚那句话说完后,心气高傲的男孩又要过多少天才会理睬我。
但是洁白的洋桔梗与我连衣裙的颜色如出一撇,它带着伦敦落日的余晖,仍旧绽放着。
直至第二日,母亲严厉质问的来临。
“赫拉,你和西里斯·布莱克昨天下午究竟去哪了?”
我眨眨眼,语气十分单纯:“母亲,我们只是在对角巷的破釜酒吧待了一下午而已。”
紧接着,一封信便被径直拍到我的面前。是沃尔布加阿姨写的——为西里斯昨天偷偷带我前去“肮脏”的麻瓜界而向母亲道歉。
我愣住了,略微瞪大了眼睛。
西里斯到底是怎么露馅的?
“亲爱的艾米莉,我再次为西里斯带着赫拉鬼混的行为道歉——我诚恳地请求您不要错怪赫拉这位天真单纯的小姑娘,西里斯向我承认是他该死地蒙骗了赫拉,她并不知道他们要去的地方不是破釜酒吧,而是破釜酒吧外的麻瓜世界。
我已经十分严厉地惩戒了西里斯,他现在还在被我关禁闭反省。”
我粗略地扫过信件,这段内容却在我的眼中被无限放大,剐蹭我的脑海。
我只能记住沃尔布加阿姨说是西里斯蒙骗了我带我出去鬼混(即使我并不知道我被“蒙骗”了),并且她还已经惩罚了西里斯。
为什么西里斯要把责任全部揽下来?明明我事先知道今天要去的就是麻瓜界。
呼啸着的,名为难受的海浪将我整个人吞噬。我的心脏泛起乌木的苦涩——我记得很清楚,西里斯曾常常朝我抱怨过布莱克夫人下手的狠戾——所以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次妈妈不怪你,但后面记得减少和西里斯的接触,多和雷古勒斯玩,记住了吗?以后你绝对不许去麻瓜界玩耍,这是我对你最基本的要求,能做到吗?”
母亲板着脸,眉头紧拧,眼中充满怒气。
我的手心不断攥紧又松开,最终,我只能低着脑袋轻声应一句“嗯”。
但我的心绪早已飘到格莫里广场12号,那个挺直了背脊,骄傲肆意,不顾一切的男孩身上。
我是真的很担心他,我不敢仔细想下去在布莱克家压抑的环境下,他会遭受到怎样的惩罚。那个对他而言不算家的家是更为夸张的囚笼,遍布了带刺的锁链,将他困顿于一方黑暗的痛苦中。
第5章 Chapter4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周后母亲总算松了口,允许我再次前往格莫里广场12号。其实她也心知肚明,我去了布莱克宅,就一定会找西里斯玩耍。
西里斯的禁闭在三日前结束。但我真切体会到了,沃尔布加阿姨表面所谓的“关禁闭”到底动用了怎样可怖的惩罚。当我再次见到西里斯时,我便轻而易举地看见了他衬衫下大片的、触目惊心的伤痕。
伤口上还萦绕着黑色雾气,我看一眼便明了,这是黑魔法的痕迹。显然,沃尔布加阿姨并不允许使用治愈魔咒,为的就是让西里斯多吃点痛,长长记性。
我抿抿唇,打心底认为潇洒耀眼的太阳不应受到这样的对待,他不应被强制地按进淤泥里。他应当属于自由,属于远方,属于西里斯·布莱克他自己。
我又忽然回忆起自己年幼时,被教导礼仪却没做完美后狠狠抽向我背脊的、带着伤害魔法的坚硬戒尺。同样的,母亲并不准许直接使用魔咒治愈我,但是西里斯目前的状况可比那时的我严峻许多。
然而西里斯只是司空见惯,很无所谓地告诉我这在“禁闭”中其实不算什么,他也早就习惯了,所以真的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疼。
口是心非,我想。
我的心脏发涩,轻轻地隔着衬衫触摸他的伤,换来了男孩止不住地痛苦吸气。
“是谁一开始说没我想象中的那么疼来着?”我皱起了眉,眼中满是谴责,故意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嘶——痛死了痛死了!是我说的——但是赫拉你能不能轻点摸!”西里斯像条狗一样大喊大叫。
他精致的五官因痛苦拧在了一起,十分扭曲,与哭泣的曼德拉草的相似达到了新的高度——我感觉他下一秒就要痛得在草地上到处打滚了。
“谁让你自己一个人担责了......”我敛着眸,自责地看着西里斯衬衫下若隐若现的伤痕。
谁知西里斯夸张的咆哮声渐渐停息。他明显地顿了顿,随即又毫不在乎地咧嘴一笑,猛地一下凑近了我。
少年灰色的眼眸中流光四溢,像是折射了烈阳的光芒:“原来某人这么关心我啊——”
“谁是某人啊!我...我可不认识!”我被突然凑近的俊脸下了一大跳,西里斯十分具有冲击力的美貌让我脸颊的温度骤然升高。我连忙用手撑着草地,臀部不断往后挪了一些距离,紧接着伸出手疯狂给自己扇风降温。
“你的脸现在的脸都红透咯,都这样了就别口是心非了。承认吧,赫拉,你就是在关心我。”
西里斯笑嘻嘻地盘腿坐着,用手撑着俊脸,歪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无可奈何般径直往身下的柔软草地一躺,光线仿佛要透过层层繁枝密叶,才能照耀到我和他身上。西里斯也不甘示弱地在我身边躺下,我金色的长发与他的黑发在绿茵上交织,郁郁葱葱的巨大榕树为我们遮蔽住了烈阳。
在一片美好与安静中,我们之间默契地没有提起“敏感话题”。
蜉蝣般细小的光斑在空气中涌动,落叶无意似有意,午后的阳光总归没那么刺眼,我已然没于斑驳的树影之中。
我闻到了身旁少年身上若有若无的青草的清新与混合着阳光味的沉香。轻风拂过万物,涌动的沙沙声像是来自远方的催眠曲,伴随着西里斯身上好闻的气息,我的困意更甚。
在我的双眼将要阖上之际,我好似听到了翅膀扑腾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身旁停下,往我身上扔了一个像是信件般轻飘飘的物件。
我的困意消散在午后的光影里。我颇有些莫名地坐起身,扭过头朝身旁一看,一只胖嘟嘟的猫头鹰就这样闯入我的视线。它正睁着圆溜溜的棕色眼睛,歪着毛茸茸的脑袋,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和西里斯。
身上的信封因我的动作起伏将要从我的腹部掉落,我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它,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
信封是简单的白色,表面用着“H”字样的红色火漆印封口,火漆印上有着狮子、蛇、鹰和獾的图案。
我有些惊讶地扭过头,将目光转向身旁懒洋洋的少年,开口道:“西里斯,你看——”
话音未落,我才发现西里斯原来也收到了相同的信件。他早已躺着拆开了,骨节分明的手拿出里面的信纸,衬衫的袖子卷到小臂处,精瘦的手臂对着天空伸直,就这样一目十行扫过去。
他逐渐眉开眼笑起来,清朗的声线带上了前所未有的喜悦与激动:“是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
语毕,他“唰”地一下坐起,不顾仍泛痛的新伤,双手疯狂摇晃我的肩膀:“赫拉,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这代表我不用一直待在这该死的家里,每天都听着沃尔布加唠叨了!”
我拍拍他的手,表明知道了。
“那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对角巷。”西里斯主动开口,语气不容置喙。
搞了大半天我才发现自己连信都还没拆开。于是我抬眸狠狠地剜了眼西里斯,连忙开始细细阅读起手上的录取通知书。
我飞速看完,随即有些犹豫:“我不知道母亲或者布赖恩要不要带着我去——那我再争取一下和你一起去对角巷购置的权利?”
谁知西里斯的脸立马垮下来,视线充满了埋怨,盯着我看了好一会。随后他像是失去了活力,直挺挺地往草地上一倒,扭过头便不再看我。
“随你,爱去不去不去拉倒。”他的语气充满了怨念,在无形中指责我。
我有些无奈地看向西里斯,细碎的阳光穿过少年柔软的发丝,树叶的光影打在他的右脸上,闭上的双眼睫毛长且卷翘。
但此时他好看的眉头敛起,薄唇紧抿着,往日的跋扈与跋扈已经在委屈中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