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小丫鬟后靠美食发家 第96节
两日前林芝勇夺魁首以后,他们的资料就已放在诸位行首的桌案上,包括他们至汴京登记户籍,乃至购置铺子的资料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原来如此。”宋官人恍然,而后舔了舔嘴唇,回味着刚刚一掠而过的醇香:“再来尝尝这汤与肉圆的组合。”
这回,他连带着藏在花蕊里的鹅糕一并送入口中。
牙齿微微用力,便能剖开外层深入内里。鹅糕并非紧实的肉团,而是由丝丝缕缕的鹅肉所组成,嫩得轻轻一瞬便涌出汁水。
每每用力一下,丰腴的汁水便肆无忌惮地喷涌而出,与外界清甜的汤汁交错在一起。
原本微弱宛如微风拂面的香味,如今却化作飓风,裹挟着鲜味的巨浪,朝着味蕾发起冲刺,一下又一下重重拍打在大门上,最后轰然散开。
直至将鹅糕尽数用完,钟官人方才意犹未尽地舒了口长气。
宋官人满脸震撼,拍案叫绝,就连副行首们亦是惊叹不已,眉眼间难掩惊奇:“鹅肉处理得相当不错。”
“香味浓郁,汁水细腻。”
“就是搭配鹅肉的是猪肉吧?配料得用羊肉才是。”唯独带须老厨子摇摇头,哑然失笑。
他本无责怪之意,偏偏王厨像是抓到了把柄,不死心地跳了出来:“你居然在果子里用猪肉?”
林芝无语,迷惑道:“难道你炒菜不用荤油?炖汤不用猪骨?”
王厨涨红了脸:“可这是果子!”
林芝不耐烦:“那你做的花折鹅糕用的是什么?今日做的花酥用的是什么?”
别说花酥,前日做的花折鹅糕都没用鹅油,还用的是猪油揉面。
王厨吭哧吭哧说不出话,而反应过来的带须老厨子也变了脸色,不悦道:“用猪肉提鲜本是寻常事,这般揪着不放,实在失了气度。”
钟官人眯了眯眼,先前他便已听几名行首说起这位王厨的事,目光扫过王厨所做的‘花折鹅糕’和花酥篮子上,笑眯眯道:“下一道,不如就尝尝这道罢?”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听说这两道果子,名字也一样,都叫花折鹅糕呢。”
钟官人的话一出,没人敢不给面子,谁管王厨是不是变了脸色,就连几个与同福楼关系颇好的副行首都在暗暗摇头:下一代接班人竟是这等人物,看来同福楼怕是走不远了,回头要交代自家铺子,减少来往才是。
等尝过王厨的花折鹅糕,这几位副行首更觉惋惜:前几日尝时还觉得有新意,稍作调整便能更好,可跟林芝那道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钟官人只品尝一口,便摇了摇头。
而光头厨子也尝了一口,随即叹气道:“王文啊王文,你回去的两日,在忙些什么?”
王厨一怔,脸腾地涨红。
光头厨子指向其余人的作品,从魏厨、江厨到蒋厨的大有变化,看得出制作者的用心,显然是受到林芝所做的花酥刺激,三人的作品都经过了一系列的改进,唯独魏厨的‘花折鹅糕’毫无变化。
其实光头厨子也清楚知道王厨这两日在忙什么,故而下一息他的手指向旁边的那道花酥篮子:“还是说你两日功夫都在准备这个?”
王厨抿了抿唇:“……是。”
光头厨师扶着额头,叹道:“我问你,既然你和林厨做了一样的东西,我们为何不选正主,反倒选你这赝品?”
光头厨师实在搞不懂王厨的想法,是,王厨家里的同福楼乃是汴京城里有
数的酒楼,家里长辈之中更有曾担当过御厨的,担当过汴京行首的。
既然如此,他们更应该清楚元宵节乃是五大节日之一,其宴席更是年前便开始准备。
尽管饮食行具有举荐资格,却也并非年年都有作品能够参与其中,他们精益求精,谨慎小心,又哪里会挑选一个有争议的菜品。
真传了流言,他们这些人的前途还要不要了?或者说今年居然有林芝这般扶摇而上者的出现,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让饮食行名气大增,他们捧着都来不及,哪里舍得压下去。
光头厨子那看蠢货似的眼神,刺得王厨心头发紧,沸腾的脑子也渐渐冷静。他对上钟官人和宋官人冷漠的目光,脸色骤然僵住,这才生出悔意。
随后众人又尝了另外三道果子,可惜前头有林芝的作品珠玉在前,后面的即便味道不错,也落了下成。
不用多说,名额自然落在林芝身上。钟官人和宋官人又将林芝留下,细细询问上半盏茶,而后又讨论一番,最后告知她其制作花酥与折花花糕均得已入选,十四那日清晨便要到饮食行内,跟随官吏入宫,需至十六日清晨方可离开。
等林芝回到大理寺前街时,林森和宋娇娘已从报信人口中得到喜讯,乐得合不拢嘴。
周遭围着不少街坊奉承,脸上笑着,眼里却藏着点酸意:其一是林芝先是入选新人新年会,如今得了魁首还入选元宵节宴,着实风光;其二便是林芝一家装潢谢大羊肉馆的动静不小,等他们盘下铺子的消息传开,街坊们也不禁眼红。
要知道林芝一家来汴京时,几乎花光了所有的银钱才盘下面阔一间的小铺子,可这才半年不到,他们就盘下了面阔五间的大铺子!
即便后来宋娇娘解释自家不是全款拿下,也架不住邻里心里泛酸,尤其几家有女儿的,回去看自家姑娘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次日,余娘子来寻宋娇娘八卦时,也吐槽起后头街坊:“……陈家那汉子打女儿,还嫌女儿不争气,说比芝姐儿白长几岁,啥本事没有。”
宋娇娘皱了皱眉:“我听说他们家大女儿打小在家里洗衣做饭,照顾弟妹,手脚利索能干,怎到他嘴里就啥啥都不行了?”
“可不是嘛。”余娘子撇撇嘴,甚是嫌弃:“再说了他们夫妇俩也没花钱送女儿去学艺啊!”
“就是啊,学都没学还想让自家女儿有那等能耐……”说到最后,宋娇娘忽然心虚了一下:她当初也没让林芝学厨,甚至还反对过呢!
“我跟你说。”余娘子没注意到宋娇娘的神色变化,吐槽起陈家的旧事:“他家大女儿原先在绣坊时打杂,有绣娘说她有天赋,想收她做徒弟。”
“要是我家里,那我肯定巴巴地送去束脩,求绣娘收下,你猜他们家怎么办的?”
“他们家怎么做的?”
“结果她爹娘听了,还以为她家大女是什么天赋异鼎之人,撒泼打滚地把人给要了回来,转头就让她去参加纹绣院的考核。”
宋娇娘瞪大了眼:“考上了?”
余娘子白她一眼:“哪能啊!第一道题都不会缝,直接被差人轰出来了。后来又后悔了,扯着女儿去绣坊撒泼,非要那绣娘收徒,最后被人打出来了。”
……
之后宋娇娘又听了不少闲言碎语,险些撩袖子上门理论,都被林芝拦了下来:“这人性多变,你吵闹得越凶,解释得越勤快,那些说闲话的人反倒越是起劲。”
林芝安慰道:“反正没闹到咱们跟前来,就别管,现在摆在面前最紧要的事儿,便是元宵节宴。”
一想到元宵节宴,宋娇娘瞬间气消了。她可是听女儿说过王厨的经历,不想女儿因外部因素丢了机会:“你前面说啥?要让你爹也跟着去?”
“是爹和娘,两个都跟我去。”
“我又不会厨艺,去做啥。”
“帮我传传话,后头还能去看表演呢。”林芝不确定到时候的情况,想要爹娘两个跟着更方便。
另外她要十六清晨才能出来,若是林森和宋娇娘一道进去,一家三口也算是在一起过节了:“到时候您在里头也能看看表演,吃吃东西,热闹热闹。”
“这……可以吗?”宋娇娘不敢相信。
“当然能。”林芝忍俊不禁,笑道:“您又不是没经历过……您忘了?以前您跟着老太太也参加过好几回宴饮的,汴京的顶多是规模更大些,规矩都差不多。”
她早打听好了,元宵节宴上跟随权贵官宦而来豪门仆役、乃至厨子帮工都有休憩的地儿,只要不吵到贵人,也能看表演。
“那怎么能一样……”宋娇娘无语,讷讷道:“我听人说圣人都会出席呢!”
“圣人就是过个场,回宫以后还有各种活动呢。”林芝解释道,“末了还能看烟花,到时候我和爹应该都忙好了,咱们可以一起看!”
听女儿这么一说,宋娇娘也心动了。等到十三日晚间他们给赵妈妈等人放了假,次日清晨便收拾妥当侯在铺子门口。
不多时,两辆装饰规整的马车便停在街边。前面那辆里坐着的钟官人掀起帘子,招呼道:“林厨,林郎君,宋娘子,你们坐后面那辆车。”
林芝掀帘进去时,发现里面已坐着两人,正是聚友楼的崔厨娘和周厨。周厨先给林芝问了好,又朝着林森和宋娇娘拱手,笑道:“两位,好久不见。”
第103章
林森眨眨眼,记起周厨来:“您是聚友楼的那位——?”
周厨还有些惊讶:“您还记得我?”
林森哈哈一笑:“这话说的,您不是也记得我?”
两人寒暄两句,你一言我一语地撩起家常,同时车厢里的气氛也渐渐热络起来。
崔厨娘坐在一旁,手里捧着个乌木匣子。她见林森与周厨气氛融洽,暗暗松了一口气,实际上这回带林芝一家进宫参与活动,原本应当是旁人负责的,还是崔厨娘好说歹说方才要来。
等周厨和林森聊得告一段落,她才轻轻将匣子递到林芝面前:“林厨,先前汤厨的事,是我们聚友楼对不住你,这几日我一直想着登门道歉,又怕打扰你准备元宵宴,今日正好趁同行的功夫,给你赔个不是。”
“崔厨娘这就见外了。”林芝并未接过,而后将乌木匣子推回到崔娘子手里:“汤厨做的那些事,都是他自己的心思,与聚友楼无关,更与你和周厨无关。再说他如今也已伏法,这事早该过去了,哪用得着赔礼。”
林芝从沈砚那得知,当初汤厨是疑心崔厨娘要收自己为徒,怕断了他的路,才故意找谢掌柜来坑害自己,没成想谢掌柜没成功,而他更是涉嫌谋害被被官府抓捕。
这事从头到尾,崔厨娘和周厨都不知情,实在没必要为此道歉。
崔厨娘却坚持把匣子塞回她手里,温声道:“这刀不是赔罪的,是我瞧着林厨手艺好,特意寻来的好刀,也算是给你的贺礼。恭喜你入选元宵宴,也恭喜你拿下新人会魁首,你要是不收,我这心里反倒不安稳。”
林芝见
她态度坚决,只好收下,将乌木匣子放在身侧,又再次道了一声谢。
崔厨娘笑道:“你打开看看。”
林芝愣了愣,垂眸打开,在看见内里物件的瞬间她的双眼微微睁大:乌木匣子里竟是一整套刀具。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取出其中一把,只见刀刃泛着冷亮的光,刀柄上还刻着细密的云纹,根本不是寻常铺里卖的量产刀具,而是私人订制的!
刀具乃是厨师最重要的半身,像是这般趁手的好刀,寻常地方根本见不着。
崔厨娘仔细观察着林芝的脸色,见她眼神专注,几乎痴迷地停留在刀具上,一颗心才彻底落下。
这般反应证明眼前的林厨是真真正正沉浸于厨道的人物,或者说厨痴。这一类人,除非像王厨那般再三挑衅,便只会沉浸于自己的厨艺之中,鲜少注意身外事物,想来也不会记仇。
崔厨娘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颇有些不是滋味,她年轻时亦是如此,而等牵绊的事儿渐渐多了,心性也渐渐变化。
到如今——
崔厨娘思绪乱作一团,倒是林芝乐得合不拢嘴,只恨不得能立刻马上钻进灶房里,赶忙来试试自己的新伙伴。
等马车停下,众人下车,崔厨娘也与三人道别。她和周厨参与的是另外一部分内容,并不在林芝这边。
等崔厨娘和周厨离开,宋娇娘悄悄拉了拉林芝的袖子,小声道:“这崔厨娘看着倒和善,态度也好,还送了这么好的刀具。”
即便宋娇娘不通刀具,光看着那外形也觉得定然价值不菲。
林芝望向两人离开的背影,轻声道:“她态度好,是因为咱们如今做出了名气。”
不在乎归不在乎,解释还是要解释的。林芝轻声道:“娘您想想,沈郎年前就把汤厨的事告诉咱们了,要是真心道歉,那会儿就该来了,何必要拖到现在?”
再者,新人新年会的名额说到底也是崔厨娘的,而非汤厨的。若是崔厨娘有意介入,当时便可以打断汤厨的操作,结束后面的一切争端。
可她偏偏视若无睹,继续退让。
宋娇娘闻言,先是一怔,而后回过神来,可不是嘛!先前林家还只是小铺时,聚友楼那样的大酒楼,哪会特意把姿态放得这么低。如今自家女儿得了魁首,又入了元宵宴,这才换来这般礼遇。
她点点头,没再多说,只跟着林芝等人,跟随着引路的宫人,一路来到一处宽阔院落。
负责元宵节宴的礼部与光禄寺官吏,乃至数以百计的厨子帮工尽数在其中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