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里 第62节
苏祈安抬头看谭斯京,什么都还没说出口。
谭斯京倒是懒散答:“她叫谭茉,是我姑姑。”
“今天他们所团建,过来玩。”
苏祈安微微一顿,继而小小“啊”了声。
这样突然地与谭斯京的亲人会面,未免有些太过意外。
所以,刚刚那些人,都是和他姑姑一个律所的?这才能够让她认识?
继而她又说:“你怎么不早说,我刚刚还……”
想来是谭斯京姑姑,苏祈安总觉得刚刚的态度不对,连句好话都没说。
相反,她还劝诫要自己离开谭斯京。
苏祈安哪想过这样。
“她说不告诉你,让你在这儿玩得自在。免得见了她拘谨。”谭斯京拉过苏祈安手臂,似无意提:“你了解我什么?”
这样淡然语气说的话,苏祈安觉得蔚然不少。
也确实,她要是提前知道,估计不会比刚刚好上多少。
苏祈安偏过身子,与谭斯京面对面。
她看他,抿着唇,露出轻淡又温和的笑:“我知道你好多好多事情。”
伸手,悄悄勾住谭斯京的手指:“我可了解你了。”
谭斯京笑:“从哪儿了解我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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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都说律师博物馆其实多少都有些无趣,但苏祈安觉得不然,相反充实了不少。
玩也玩得痛快,毕竟这不是名山,她也不是当初那个她。
谭斯京也不是。
所有人都不是。
谭斯京带着苏祈安回去时,刚过闭馆时间。
苏祈安已然觉得有些轻飘然,背靠在副驾椅垫上,发觉背后触感有着不同。
不同于上车之前的感觉。
伸手到背后,触碰到轻柔的毛垫,扯出。
一只毛茸茸的米黄兔靠垫。
粉红眼圆溜溜,看着就可爱,摸起来手感柔软舒适。
苏祈安觉得神奇,“怎么会有这个?”
谭斯京不会说前不久看她下车时扶了把腰,不过转瞬即逝。
也不会说中途他叫了个跑腿,趁着苏祈安和谭茉说话的时间买的。
跑腿发来的视频大牌护腰靠垫,谭斯京一眼选中了这只米黄兔。
苏祈安想到什么,抱着米黄兔靠在谭斯京肩上,软软绵绵,“谭斯京。”
她喊他。
谭斯京看苏祈安,“回去了,去罗伯威。”
好一会儿没看手机,车停在白色实线内,等红绿灯时打开手机,消息一窝蜂地弹进。
谭斯京挑了几条必须回的消息,其余的懒得回。
等关上手机时,才发觉那懒得回的消息里有几条已经压了几天。
头疼得很,谭斯京揉了揉眉心,倦怠地靠在靠背上。
其实和那些人交谈时,苏祈安见识了上流社会也分三教九流,有的早在金字塔顶端,清门高户的,哪来那么多花花肠子,有的纸醉金迷,朝生暮死的,玩的天花乱坠。
兜兜转转下来,认识了不少人,圈子里什么样的都有,大多都是需要认识的。
认识归认识,也发现这个世界太过虚幻。
是个偌大的草台班子,从前够不着的,今日一见,才发现的确够不着。
她以为的够着,不过是海市蜃楼。
其实苏祈安心里清楚得很,这样偏远的律师博物馆,为什么是今天来,谭斯京把她带来,是想她的以后,一帆风顺。
借着这名头,让她的人脉扩展。否则她又怎么能进得来这样的上层?
让她少走了好多年的路哦,让她以后的事业可以更上一层楼。
他自己在前进的时候也不忘了她。
朦胧想法也敌不过清醒认知。
大不了叫清醒认知也变得沉醉。
细白指尖碰上谭斯京的眉心,声音柔软:“谭斯京,都说了你要开心。”
低眉敛眸,从那净白衬衫往下看。
意料之外的屏幕亮开,一条消息钻入湿润朦胧的眼。
“整个圈子里,姓苏的大把,不止她一个。”
发消息的人苏祈安在报纸上见过千百回,那一瞬间,喉间忽而变得苦涩,再而三地,鼻尖无法控制的酸涩。
好突然的酸涩感。
若说早有预设,不安与后知后觉的苦涩逐渐弥漫,涌过全身。
谭斯京握住那手,冰凉得很,再低头。
瞧见的是小姑娘水雾秋眼盛满了一池吹水。
不过半秒,那水满了,溢出。
第40章
后来的一阵子苏祈安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兴许是她逐渐上手工作,一些原本觉得繁琐的疑难杂症都觉得不是事儿。
律所的人都越来越喜欢她,一开始觉得不过是柔弱的江南女孩。
看点就在她那张脸上,尤其是那双眼睛,一池春水,水雾湿
润,眨眼就觉得有情似的。
接触到现在,才发现那张脸是锦上添花。
苏祈安的细心是他们这种老油条,干久了的牛马所没有的。忙起来桌上的文件资料能散落一地,茶水间的饮水机见底了都没人去换。
而苏祈安会在忙碌中抽空,把地上的文件捡起来,一一对好放进去,也会把茶水间的桶装水换上去。
但这小姑娘也是有脾气的,都说实习生的地位卑微到尘土里,人人都能呼唤,这些小事做多了人都会觉得是应该的。
但苏祈安偏不,一而再再而三,提起桶装水,贴个便利贴,“下回没有水了一起换呀,真的好重呀。”
大家心有灵犀,一来二去也意识到了,不会觉得反感。
大会上的重点,苏祈安会提前总结好。老师的喜怒哀乐她摸得透透的,客户,案件当事人的需求以及过往讯息,在协议里提前备注好,叫人做起事来效率瞬间提高,很多事不必点明,她都能领会到。
按照前辈的话来说,这小姑娘有前景,前景广阔,路摆在那,过些日子,她就走到罗马了。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
苏祈安从工位上收拾报表拿给前台。
“您好,您预约的陈律师为下午三点。”前台正在为一位男人引路,在看到苏祈安时轻轻一笑。
男人清瘦,泛着贵气。
苏祈安的目光在男人上停留,正是那天在酒店里和她玩过游戏,也是昨天在博物馆里打过招呼的罗北和。
其实昨天在博物馆能够看见罗北和也是诧异,毕竟他不是谭茉律所的人,来博物馆听谭斯京说是为了求谭茉接案子。
只是没想到谭茉不接。
她回以礼貌的微笑,前台见状,随口问:“祈安,你们认识?”
没想到罗北和面露冷淡,先一步回答:“不认识,见都没见过。”
说完和前台快步走了。
苏祈安愣了一瞬。
罗北和约的是苏祈安老师的时间,她不方便进去打扰,所以在外面忙着她自己的事情。
忙到一半她去茶水间接水。
茶水间紧靠楼梯间,罗北和在里头点燃一支烟,神色颓然,趁着这间断大家都在忙,没人注意这儿,他叫住了苏祈安,“苏祈安?抱歉。”
几乎是瞬间,苏祈安就想到了刚刚的事儿,她倒是觉得没什么的,人各有不方便。
罗北和却吞云吐雾的,“圈子里可以说认识你,但那也是自个儿几个人的圈子,再多人,没法说认识。”
“为什么?”苏祈安下意识地问。
“为什么?”罗北和重复着苏祈安的话,“心领神会的事儿,多少人盯着谭家那位置。”
这话说得委婉了,明眼人都能听出来什么意思,苏祈安不傻。
那天的博物馆,确实谭茉律所的团建里,不仅仅只有律师。
罗北和掐了烟,说:“那天有人拍了你和他的照片。”
苏祈安无声沉思。
罗北和把手机拿出来递给她:“谭茉拍的,谭斯京他姑姑。”
屏幕上显示着正是苏祈安和谭斯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