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里 第44节
好不容易找了张薄薄的书纸撕下折了,递到苏祈安手里时,她眼里闪过几分喜悦,光线下,那架纸飞机被折射出清冷的光。
小姑娘把纸飞机捧在手里,虔诚又仔细地查看。
像对待什么珍宝。
这副模样倒是让谭斯京心潮澎湃,他忽然问她:“去酒吧做什么?”
他说的是今天白天的事儿。
去酒吧做什么?苏祈安从来没想过这件事。
当时只觉得委屈得不得了了,明明哪哪儿都不想去,却在打车的瞬间向司机报出地址。
“start酒吧。”
开始,即开始。
那点子有些不堪的事儿怎么能向谭斯京说,她自个听了都觉得有些好笑。
父母送她出国留学深造,给她当作生日礼物,她不要,还觉得委屈上了?
说出去都觉得不知好歹,不懂享清福。
苏祈安摇摇头:“就是有些想你。”
明月当头,夜色愈来愈深,天空如黑幕。
苏祈安问谭斯京:“谭斯京,你能不能带我出去玩呀?”
没说由头,谭斯京应下,“去哪儿?”
“楼下海滩?”
十二点的钟声即将到来,苏祈安在抵达附近沙滩的那一刻把手机关机。
无人知晓,无人问候的时刻,她和谭斯京手牵着手走在沙滩上。
附近的小店此时此刻依旧在放着歌。
放着一首苏祈安耳熟能详的歌曲。
海风微凉,耳边是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裹挟着宁静轻柔的纯音乐钻进耳道。
气氛良好,沁人心脾,少有的让人能放下烦恼的时刻。
苏祈安睫毛轻颤,她不知道谭斯京是否听过这首歌。
而谭斯京却忽然问她:“柴可夫斯基-六月船歌。”
苏祈安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谭斯京无奈地笑:“不允许不懂艺术的人听艺术曲?”
这话听着倒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没有呀,只是有点惊讶。”
苏祈安走到海滩礁石上坐下,习习海风吹拂。
谭斯京也跟着坐在她身旁。
睡了一觉,苏祈安的心情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
海浪拍打礁石
,银白月光照的海面如霜,水下的贝壳隐隐发光。
这样漂亮的夜晚,像展开的画卷,在眼里绝美绽放。
苏祈安鲜活了起来,那点剩余的不高兴都没了。
却又觉得有些胆大妄为,又有些贪图这样的瞬间。
这片刻,海是无边无际的,风是自由随意的,而她也是。
也是自由的。
贝壳依旧在月下闪烁,苏祈安起身抬腿想去捞,耳边悠悠钢琴声,脚下的小小礁石上覆盖着湿滑礁膜,叫她一时没站稳,脚踝扭到。
谭斯京捉住苏祈安的手臂,给她重心。
苏祈安没忘记那个贝壳,从水里捞出,贝壳出水,带起好一阵水花,哗哗落海。
她的眼睛澄亮,“谭斯京,好漂亮的贝壳。”
扇形浅紫渐变的贝壳,像宝石,月光下闪烁光芒。
谭斯京捏了捏苏祈安的脸,温热指腹贴在她被海风吹凉的脸颊,“过来,看看脚。”
苏祈安踩在礁石上弯腰捞的,鞋没湿。
她稍稍嘟嘴,坐在礁石上,任由谭斯京脱了从罗伯威上穿下来的拖鞋。
白皙柔嫩的脚踝,没红没肿,也不痛,倒没什么大事儿。
谭斯京的指腹在肌肤上轻揉,引得她一颤一颤的,“好痒。”
“苏祈安,笨死了。”谭斯京的目光停留在苏祈安的脸上。
苏祈安才不回应他那句话呢,“这贝壳不好看吗?”
“差了点。”
“差什么?”
“招宝。”
苏祈安忍不住笑。
谭斯京问苏祈安,“喜欢芭蕾,为什么不继续学了?”
提到这个,苏祈安忽然想起周雨喆,这不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她不愿意说,也不想说。
苏祈安手里攥着贝壳,紧紧的,“谭斯京,你知道你送我的《皇家芭蕾》里,有一个作品叫《天鹅湖》吗?”
“《天鹅湖》说的是公主奥杰塔在天鹅湖畔被恶魔施法,变成了一只白天鹅,公主想要变回人形,但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很无奈,很无助。”
“有一天,王子齐格费里德来到了天鹅湖畔……”
“他爱上了奥杰塔变成的白天鹅?”谭斯京问她。
苏祈安惊讶:“你怎么知道?”
谭斯京唇边挂着若有若无地笑,拉了把苏祈安。
她跌到他的怀里,“下回告诉你。”
那故事没说完,也说不了了。
因为,谭斯京在苏祈安的眼里看到了从她嘴里说出的那和奥杰塔一样的,无力,无奈。
他不想看见这种无力无奈,从苏祈安的眼里。
第28章
第二天下午,谭斯京把苏祈安送到了一品,车依旧挺的远,还需要步行五分钟的路程。
车刚停稳,在苏祈安还未解开安全带时,很轻地亲了下谭斯京。
然后快快解开安全带,站在车窗外和他挥手,告诉他她昨天很开心。
这话谭斯京听着是舒服的,也觉得苏祈安这姑娘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简单是她那心思摆在脸上,想跟他,复杂也是,只想单凭苏祈安她这个人跟他,其余的一切不允许有挂钩。
就譬如,他知道她人,知道她学校,但凡问仔细了,问哪个班,谭斯京还真回答不上来。
谭斯京没忘记昨晚在酒吧的事儿,他没想到小姑娘倔得厉害,也万分认真。
这心思勾的谭斯京在酒吧里喝酒都少了点滋味。
看着那酒架上摆放着的麦卡伦都能联想到苏祈安昨天坐在这吧台上,一副泪眼婆娑的模样。
可怜巴巴地说:“谭斯京,你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
酒杯“啪”的一声放在吧台上,清脆悦耳。
酒液在灯光下,晃出弧度。
阮晋伦被惊得一颤,正在喝酒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压着声问:“干嘛呢?和苏祈安处得不开心?”
倒没谈得上不开心,相反谭斯京从没想过从苏祈安身上索取过什么,她乖,也识得分寸,但也没向他要过什么,除了那枚他看不上的胸针。
圈子里有几个狐朋狗友曾说过几句,女人一旦想要的多了就可以踹了,逢场作戏嘛,不必当真,谁还真给名分了不是?那是给自己惹得一身腥,自讨没趣,烫手山芋赶紧丢进炉子,免得烫得天崩地裂。
苏祈安昨晚那句话,倒提醒他想起这事儿。
但她醒来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也好,倒省了他搁这多想一通,自作多情。
“什么开心不开心?”谭斯京看阮晋伦,“人开心了不就行了?”
她开心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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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雨喆在一品律所大厅和几个前台聊天,门被推开时,响起欢迎光临的机械女声。
苏祈安进来时有些诧异,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周雨喆当即开了口。
“今天我给你请假了,和我去机构,已经和你老师说过了。”
一锤定音,砸的苏祈安脑子都晕了,当场愣在当地。
前台言笑晏晏:“祈安,没事儿的,你去吧,好羡慕你可以出国,你妈还说你愿意的话回来给你全款买房!躺平万岁!”
周雨喆面露骄傲,十分满意这样的话。
在别人都满意的情况下,她以为苏祈安该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