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樊哙一听这话,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儿行千里母担忧,他当即对着三人拱手道:
“行,那我今日就先一步回家了,改明儿了在家设个好宴,好好请三位哥哥入门一叙。”
“行,你快回去吧!”
刘季三人连连摆手,樊哙也没再耽搁,直接翻身上马就甩着马鞭,马踏飞雪地往城内狂奔了。
眼看着衣锦还乡的主角都跑没了,挤在城门前看热闹的人群也哗啦一下四散了。
等樊哙进入家门后,一家子骨肉久别重逢,喜极而泣相拥相亲的热闹场面自不必多说。
且说同县令好友一块出城迎接樊哙的吕公,在城外看了樊哙的风光后,待回到家里时就又动了给女儿配亲的想法。
眼下他性子软绵的长女带着外孙女孀居在家多年,精明强干的次女又远远地跑到了咸阳城内,已经出息到在始皇帝身边做事了,连带着让他一个老头子在沛县里也倍有体面,相应的次女的事情已经是他半分都插不上手了,唯有幼女,还能说上一说。
吕公心思一转就带着老妻到后院内寻小女儿了。
作为家中最小的孩子,十七岁的吕媭生的容貌妍丽,骨子里同二姐吕雉一样精明爽利。
父母来看她时,她正坐在窗边的木榻上捧着一卷书看,等听到自打从城外归来的父亲一开口就嘴巴不停地说了一大串话,内容尽是夸“樊哙”的,还夸的甚是全面从面相夸到体格上,兴奋地叙说着这人未来该有多么大的成就,就差直接将他们二人的八字合到一起,摁着她的脑袋让她嫁到樊家了,吕媭就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竹简,垂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媭儿,你二姐不听话,不愿意相信为父的话嫁给刘季,你可一定要听话,樊哙真是将星下凡,天生的一张要做将帅的脸,如今他已经是不更了,假以时日,他说不准还能成为大将军呢,以往他因为屠夫的身份遭这县内姑娘们的嫌弃,眼下他这般荣耀,过不了几日,樊家的门槛都会被说亲的媒婆踏破了,这可是个有大潜力的人,你莫要犯糊涂,错过了他可就寻不到更好的良配了!”
“呵——阿父,女儿觉得您也莫要对自己的相面之道太过相信了,女儿不孝今日就对您说些难听的大实话,当年您觉得大姐夫的脸生的清贵,未来一定能成为一个大官,遂将大姐嫁给了他,可后来呢?大姐夫没能发达呢,就先英年早逝了,难不成你那时只看到了他发达的面相,没看到他早夭的命格嘛?”
吕公闻言,心中一噎。
恰巧走到小妹门口的吕长姁听到小妹与父亲的对话,准备掀门帘子的手一顿
,双唇也跟着抿了起来,而后转身轻叹一声离去了。
她满打满算也没同自己的良人相处几年,后来良人去世后,她和女儿又被婆家直接扫地出门,赶回了娘家,那些早年间的夫妻情分更是被磨的一干二净了。
如今从小妹口中听到那个早逝的男人,她心中也没多大的难过与痛苦,只是觉得对不起自己女儿罢了,若是她有二妹三分的性子,当年也不会被婆家人欺负的,连带着女儿一块净身出户了。
门内丝毫不知道大姐来过的吕媭说着说着气性也上来了:“还有父亲说的刘季,当日在家里阿父也是把刘季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恨不得直接将二姐摁着脑袋嫁给他了,怎么这几年过去了,二姐都在陛下身边办差了,刘季还是个街头老混混呢?他贵在哪儿了?不凡在哪儿了?我怎么一点儿也没看见,整日倒是只看到他和那小寡妇眉来眼去、打得越来越火热了!说不准过两年还能再生出几个私生子来!”
“你,你们这一个个犟种是要活活把老夫气死啊!”
第114章 樊吕结亲
吕公被幼女扎心又难听的大实话给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直接一手按着案几,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呼哧呼哧大喘气了起来,可见自打次女发达起来后,他这个老父亲在家中的影响力和威慑力就与日俱减了。
坐在一旁看着父女俩斗法的吕夫人见状也只得先开口让小女儿闭嘴,又伸手给良人抚着胸口顺气,免得小女儿真活活给她亲爹气的蹬腿闭眼了。
直到吵得面红耳赤的父女俩全都冷静下来了,她才转头看着俏脸冰冷的小女儿无奈道:
“媭儿,纵使是往日里你阿父有一朝相面看走了眼,但他心里面肯定是希望你们兄弟姐妹五人能觅得佳妻良人,夫妻之间相互扶持,共同顺顺遂遂地过完这一辈子的。”
“阿母知道你厌烦听结亲的事情,可这世上的女儿大多数最后都是要成婚生子的,你二姐如今只不过是情况特殊罢了,她虽出息,但你不能全跟着你二姐学啊,她现在能在咸阳,到陛下宫中办差,你即便是等一生都未必有这个好机会啊,这中间天时、地利、人和,差了一样都不行,千千万万的女子之中都寻摸不到第二个如此好运的,你得早日看透这点儿呐。”
听到母亲戳心窝子的话,吕媭不禁难堪的撇开了眼,对于二姐如今的生活,打心眼里讲,她是极羡慕的,她不仅仅羡慕二姐能住在天下最繁华的地方,日日跟在天下最尊贵的人身边做事,更羡慕二姐能冲破了父亲的严密掌控,抓紧好机会逆天改命的为自己当家作主了。
都是吕家的女儿,都是打小就读书的,她自认她纵使是比不上二姐优秀,但真上称的话,也不差多少的,可惜当时朝廷选治典郎时,她只有十三岁,眼下好不容易十七了,却再也等不到女子也能做官的好机会了。
瞧见小女儿眼中的落寞,吕夫人心中也很不好受,但她知道小女儿的性子倔,劝说的话语还在继续:
“今岁你已经及笄两年了,当日的刘季阿母自然是看不上的,所以要哭着闹着,也得拉着你二姐,不让她往火坑里跳,可是樊哙的情况和刘季是不同的,樊哙家里虽祖祖辈辈都干着屠宰的活儿,但阿母打听过,樊家并不是什么与人为恶的人家,樊哙也没什么小相好,更没什么私生子,身边干干净净的,他虽然比你大了十岁,但还是一个正当壮年的聪明小伙,退一万步讲,阿母说句不好听的,你心中不情愿,但咱们家现在也只是对你提了一句想让你同他找个时间相看的话罢了,人家樊哙现在已经是不更了,今后的前程必然不会差,他未必能看上咱家呢?”
“你也不算小了,不如静下心仔细想想,先找个时间和人家见个面,真不行的话也就算了。”
听着母亲温声细语的劝说,直至天色迟暮时,吕媭总算是答应母亲先去同樊哙见个面。
吕公看到犟种女儿终于松口了,也是大喜,忙不迭的跑去寻媒人定下两家相看的日子了。
次日上午,雪停了,樊哙提着礼物去县令家做客。
下午回家后,小雪就又飘了起来。
他也在家中办了一桌好席,请刘季、萧何、卢绾三人到家内吃酒。
等四人相聚后,木窗外雪花纷纷,木窗内四个男人围着盛有羊肉的锅子吃得面热酒酣。
四人好久没见了,聊到兴起时,樊哙更是详细地讲了许多百越战场上的事情,令刘季三人听得眼睛都快直了,连连咋舌不已。
饮了数杯酒后,双颊染红的刘季也端着一个陶杯打了个酒嗝儿,醉眼迷离地看着樊哙道:
“哙,那依你这般说,朝廷这是对百越三郡极其重视了?皇帝陛下不仅要依靠天险在百越当地建造许多军事要塞,未来腾出手后还想要开发那蛮荒之地喽?”
樊哙听到刘季的话,忙咽下口中酒水,连说带比划地爽朗道:
“对,哥哥们,你们没去过百越,不知道那里的真实情况,百越的瘴气虽然可怕,可那地方真真是一块风水宝地,不仅气候湿润易种田,物产还丰富的紧,我们在打仗时,有一回因大意不慎被敌军给截断了粮草,愣是靠着吃百越的野物熬到了新粮草的支援。”
“那边林子极多,河流也多,林中大大小小的野物多得数不过来,根本就不怕人,长在枝头上的果子更是结的这么圆!这么大!河里的鱼多到能直接用水瓢舀!越人打造的兵器比不得咱们锋利,战斗力也比不得咱们强悍,就是一手玩蛊下毒的手段忒厉害了些,一不小心就会中招,其实战场上折损的兵力中,很多士卒都不是死在越人的兵器下,而是死在了他们用的千奇百怪的毒上面。”
“陛下在三郡设了不少军事重地,以后要长年累月的在那里驻军了,还有意将七雄犯事了的商贾、百工往百越迁移,我估摸着百越未来应该也是朝廷看重的郡县,不出意外的话,我接下来就会在百越扎根了,等安顿下来后,慢慢再将家里人也一并迁过去住。”
刘、萧、卢三人听到樊哙这话,也是各有思量。
半晌后,萧何忍不住攥着手中的陶杯,摇头笑着感慨道:“唉,陛下不愧是陛下,从年龄上算,咱们也都算皇帝陛下的同龄人了,可这眼光属实是同陛下相差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