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妄想 第46节
他迅速拨通陈默的手机。
“陆总。”
“联系ancho,让他立刻加大虞念姝的安保等级。任何试图接近她或调阅她病历的行为,第一时间拦截并报告给我,必要时……采取一切手段确保她的安全!记住,是绝对的安全!”
“明白,陆总。我马上联系!”
“另外,”陆邢周声音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凝重:“通知那边的人,我们的计划要提前了。”
他口中的计划,是他在暗中布局多年,关键时刻给予陆氏沉重一击的杀手锏。
一旦启动,就是他与父亲,与整个家族为敌的开始。
这无疑是一场豪赌!
赌上他多年积累的所有暗牌,赌上他继承人的身份,甚至赌上他的未来!
但是现在的他,别无选择。
他必须进攻!必须掌握主动权!必须拥有让父亲也为之忌惮的力量!
第30章
陆邢周回到了京市。
表面上看,一切似乎都回到了过去的轨道。
他依旧是那个在陆氏集团运筹帷幄、杀伐决断的年轻总裁。
高层会议、项目视察、商务谈判、应酬晚宴……
他就像一台精准运转的机器,高效、冷峻,无懈可击。
陆政国表面上也似乎接受了儿子在米兰“一时冲动”的解释,没有再提起那晚的事。
父子之间维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的平静。甚至在一次高层会议上,陆政国还就都灵项目的“圆满解决”当众肯定了陆邢周的能力。
然而,平静的海面之下,是汹涌的暗流。
陆邢周清晰地感觉到,无处不在的视线如同附骨之疽。
从他踏入公司大门的那一刻起,从他乘坐的专车驶出地库,到他深夜离开办公室,甚至在他偶尔独自用餐的高级餐厅里……总有一些看似不起眼的身影,在不远不近地徘徊、观察。
王诚几乎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出现在陆政国那间位于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里,进行一场时间不短也不长的汇报。
陆邢周不用猜也知道,那所谓的“汇报”,就是他陆邢周精确到分钟的行程记录,事无巨细,包括他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情绪如何,甚至午餐吃了什么。
这种被监视、被当成提线木偶般掌控的感觉,比五年前更甚!
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陆邢周,父亲从未真正信任过他,他的一举一动都在那双眼睛注视之下。这感觉像一张无形的、越收越紧的网,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也让他心底那股想要挣脱、想要彻底粉碎这种掌控的怒火,如同被压抑的熔岩,在冰层之下越积越厚,灼烧着他的理智。
但陆邢周没有任何异常表现。
他完美地扮演着那个“浪子回头”、专心事业、甚至因为“情伤”而显得更加冷硬无情的继承人角色。
在王诚的报告中,陆总的生活规律得近乎刻板,工作狂到令人发指,没有任何私人娱乐,也再没有提及过任何与“虞笙”相关的人或事。他似乎真的把那个名字、那个女人,彻底封存进了记忆的角落,又或者抛在了脑后。
只有陈默知道,这平静的表象下,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因为陆邢周的时间被精确地切割成了两部分。
明面上,他是那个被父亲严密监视、兢兢业业工作的陆氏总裁。他处理着集团庞大的日常事务,甚至在某些无关痛痒的项目上,表现得比以往更加“配合”父亲的意志,给人一种他正在努力修复父子关系、争取父亲信任的错觉。
暗地里,属于他自己的时间,被压缩到了极限的缝隙中——深夜办公室熄灯后的半小时,乘坐专车时隔绝前后座的短暂间隙……
而在这些碎片化的时间里,他如同最精密的指挥家,无声地操控着远在千里之外的计划。
“能源板块的第一波冲击……”
“页岩气项目融资受阻……”
“三家关键银行临时撤回了信贷额度承诺……”
然而这些消息,却没有掀起陆邢周眼里的任何波澜。
他就像一个最耐心的猎手,正在等一个最完美的契机。
同时,ancho那边,也传来了虞念姝的身体及精神检查报告,在顶级医疗资源的支持下,竟然有了超出预期的稳定和好转迹象。
夜深人静。
陆邢周独自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脚下是京市靡华璀璨的夜景,城市的灯火如同星河,却无法照亮他眼底的深沉。
他拿出手机,屏幕解锁,映入眼帘的是虞笙在斯卡拉剧院后台的照片,她一袭水蓝色礼服,怀抱琴盒……
指尖轻轻抚过屏幕上那个模糊的背影。
笙笙……
你推开我,是怕连累我。
你以为拒绝就能让我放弃,就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一切?
不。
你错了。
真
正的保护,不是退缩,而是拥有碾碎一切威胁的力量!
父亲那双监视的眼睛不是无处不在吗?
那就让他看看!
看他精心培养的“乖顺”儿子,如何在他眼皮底下,一步步编织一张足以颠覆他权力根基的大网!如何将那些冰冷的、精确到分钟的行程表,变成麻痹他神经的烟雾弹!
*
米兰那场惊心动魄的巡演,连同后台那束纯白的海芋、玄关里失控的吻、以及那个被她亲手挂断的、带着不顾一切承诺的电话……
这一切的一切都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被虞笙强行锁在了记忆的最深处。
米兰巡演后的第三天,虞笙便在林菁的陪同下,飞往了下一个目的地——芬兰,拉赫蒂。
这里没有米兰的喧嚣与辉煌,只有纯净的湖泊、茂密的森林和一种近乎透明的宁静。
而此刻的她,正需要这份宁静来平复内心的波澜,找回专注于音乐的纯粹状态。
最初的两天,一切都按部就班。
熟悉场地、排练、适应北欧清冷的空气和漫长的黄昏。
虞笙强迫自己不去想京市,不去想那个名字,将所有精力投入到即将到来的演出中。
她以为自己做得很好。
然而,就在抵达拉赫蒂的第三天下午,一种异样的感觉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
那天,她和林菁从音乐厅排练结束,步行返回下榻的湖畔酒店。
拉赫蒂的街道干净而安静,行人稀少。阳光透过高纬度清冽的空气,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起初,虞笙并未在意。直到她走过一个街角,眼角余光无意间扫过身后街道,突然发现一个一个穿着深灰色外套、戴着帽子的男人。那人正低头看着手机,似乎只是个普通路人。但虞笙的脚步却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那个身影,在米兰剧院后门离开时,她似乎也瞥到过一眼!
当时她只以为是记者或乐迷,并未深究。但此刻,在异国他乡清冷的街头再次看到相似的轮廓和感觉,一股寒意瞬间爬上她的脊背。
她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路过一家玻璃工艺品店时,她借着橱窗的反光,再次看向身后。那个深灰色的身影果然还在!隔着一条街,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步伐节奏与她惊人地同步。当她在橱窗前停下假装欣赏工艺品时,那人也立刻停在了街对面的一个路灯旁,低头摆弄手机。
这不是错觉!是带着明确目的性的跟踪!
是记者?
还是陆政国的人?
当晚,她和林菁在酒店附近一家口碑不错的餐厅用餐。餐厅温暖舒适,弥漫着烤三文鱼和肉桂卷的香气。虞笙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和林菁讨论着明天的排练细节,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警惕地扫视着餐厅入口和窗外。
没有看到那个深灰色的身影。
她稍稍松了口气,也许是自己多心了。
餐后,两人裹紧大衣,沿着湖畔小路走回酒店。
夜色已深,拉赫蒂的夜晚静谧得能听到湖水轻拍岸边的声音,以及脚下积雪被踩实的咯吱声。
刚走过一盏路灯,光线陡然变暗。就在这时,虞笙清晰地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了另一道踩雪的声音!
咯吱…咯吱……节奏稳定,距离她们大约十几米远。
虞笙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同时轻轻碰了一下旁边还在兴致勃勃说着话的林菁。
林菁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立刻被虞笙眼中那不同寻常的凝重和紧张惊住了。
“怎么了?”林菁的声音带着疑惑和一丝不安。
虞笙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抓住了琴盒的带子,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然而,身后的脚步声也随之加快了!
咯吱!咯吱!
那声音清晰地拉近了距离,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压迫感!
恐惧和愤怒瞬间攫住了虞笙!她猛地停下脚步,猝然转身!
昏黄的路灯下,一个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身材高大的男人果然站在那里!距离她们只有七八米!他显然没料到虞笙会突然转身,脚步也顿住了。
但让虞笙和林菁倒吸一口冷气的是,对方脸上没有任何被发现的惊慌,反而在短暂的错愕后,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刺眼、充满恶意的笑,甚至在那抹笑后,还极其挑衅地朝虞笙歪了歪头!
路灯的光线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和帽檐下那双轻蔑和充满玩味的眼睛。
那不是记者好奇的眼神,更像是……狩猎者看着落入陷阱的猎物时,带着戏谑和掌控的眼神!
林菁吓得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抓住了虞笙的胳膊。
虞笙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她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攥着琴盒带子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不是错觉!
不是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