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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夕妄想 第31节

  当陆政国强行将她“送”离他身边时,在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愤怒之下,在她内心深处,竟可耻地、隐秘地感到一丝解脱般的庆幸——若非如此,她自己根本狠不下心离开他。
  这份始于算计和欺骗的感情,让她如何有资格、有颜面再去承受他此刻这不顾一切的深情?
  可是她都那么‘伤害’他了,他怎么还不醒悟,怎么还能像飞蛾扑火一般,哪怕时隔五年,依旧能不计后果,不念前嫌,甚至像是不求回报地一次次帮她、救她?
  虞笙心脏一紧。
  差点忘了,他没有不计回报,他是有条件的。
  「我想见你的时候,你不可以说不。」
  这就是他的条件。
  虞笙不敢看他的眼睛,慌乱地垂下眼帘。
  胸腔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句带着苦涩和无奈的退却。
  “但是…你想要的结果…我给不了你。”她声音虽轻,却带着斩断一切可能的坚决。
  陆邢周的身体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
  他看着那张低垂的、写满抗拒和疏离的脸,一种沉甸甸的痛感在胸口蔓延开。
  所以,她真如信中所言,对他,不过是一场利用,毫无真心?
  陆邢周忽然俯下身,双手捧住了她冰凉的脸颊,迫使她抬起头。
  四目相对,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看清对方瞳孔里自己清晰的、有些狼狈的倒影。
  陆邢周的目光在她苍白憔悴的脸上停留,眼神变得更加幽邃难辨,甚至带上了一种近乎固执的平静。
  “那我就不要结果。”
  他低沉而清晰地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断后路的力量,砸在虞笙的心头。
  虞笙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不要结果?
  他付出了这么多,违逆了自己的父亲,赌上了未来,到头来却说…不要结果?
  无条件地帮她?
  他图什么?
  她眼中充满了惊愕和不解。
  她看不懂他了。
  陆邢周的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流连,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微凉的脸颊,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力量,一字一句清晰地敲进她的心底:
  “因为我希望…”他稍作停顿,目光牢牢锁住她,带着一种穿透当下的笃定,“我的笙笙,可以自己飞回来。”
  “我的笙笙”四个字,带着一种久违的亲昵和深入骨髓的熟悉感,瞬间让虞笙浑身一颤,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了一下,酸涩难当。
  看着他眼底那毫不掩饰的期待和某种她不敢深想的固执,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莫名的抗拒涌了上来。
  虞笙几乎是脱口而出,“如果我……飞不回来呢?”她话里有自嘲,也有试探。
  陆邢周捧着她脸颊的手微微收紧,眼神骤然变得无比深邃,如同不见底的深潭。
  他没有丝毫迟疑,嘴角甚至牵起一抹极淡的、带着不容置喙意味的弧度,目光紧紧锁住她。
  “那你就要想办法,让我长出一双翅膀,不然……”他微微凑近,温热的唇贴上她冰凉的耳垂,“我就造一只笼子。”
  第22章
  笼子与承诺
  “我就造一只笼子。”
  低沉的语调,带着一丝玩笑般的轻佻,却又裹挟着令人心悸的、不容置疑的强势,让虞笙整个人一愣。
  造一只笼子?
  他是要把她关起来,囚禁在身边吗?
  这个念头生出的恐慌瞬间席卷而来。
  虞笙猛地抬起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那里没有一丝戏谑,只有一片幽暗的、翻涌着某种她无法解读的偏执与占有欲。
  “你…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陆邢周却没有回答。
  他捧着她脸颊的手微微松开,转而用一种近乎安抚的力道,轻轻拂开她额前被泪水沾湿的碎发。
  动作温柔,和刚刚那句冰冷的话语有着撕裂般的反差。
  目光从她惊惶失措的脸上移开,陆邢周看向病床上再次陷入沉睡、眉头却紧锁的虞念姝。
  “没什么意思。”他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平静,将那个惊心动魄的话题轻描淡写地错开,“你妈妈长途飞行了十多个小时,身体和精神都极度疲惫,让她先好好休息。”
  他语气里有对母亲真切的担忧,却丝毫驱不散刚刚那句“笼子”带来的彻骨寒意,反而像一层薄冰,覆盖在沸腾的恐惧之上。
  可他说的话又让虞笙反驳不出一个字来。
  尽管她不想走,尽管母亲现在已经认不出她来。
  虞笙目光偏转,看向母亲那张憔悴却真实存在的脸,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每一秒都钉在这里。
  “听话,”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长途奔波后无法掩饰的疲惫沙哑:“让她睡会儿,我们别吵她。”
  说完,陆邢周的手稳稳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无法挣脱的牵引,将她轻轻带离床边。
  虞笙的身体僵硬着,被他半扶半引着往外走。她一步一回头,目光紧紧锁在母亲脸上,直到病房门被护士无声地合拢。
  “咔哒”一声轻响,彻底隔绝了她的视线。
  那一刻,支撑着她身体的那点力气仿佛骤然消散,她整个人软软地倚靠着陆邢周手臂传来的支撑,脚步虚浮,神情恍惚地被他带回了自己的病房。
  病房里,阳光依旧温暖,却驱不散虞笙头顶的阴霾。
  她坐在沙发上,双手勾缠,指节泛白。
  那个“笼子”的的威胁和母亲眼中全然陌生的冰冷交织在一起,成了一张绝望的网,将她牢牢困在其中,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
  陆邢周没有立刻坐下。他走到窗边,背对着她而站,高大的身影在光线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压力。过了许久,他才缓缓转过身,目光精准地落在她苍白的脸上,那眼神带着一种沉静的审视和不容动摇的决心。
  “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处理。”他开口,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沉稳,那是历经风浪后沉淀下来的掌控力,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你妈妈的病情,我会安排接手。是业内顶尖的团队,在精神康复和神经内科领域有深厚的经验和资源,”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更加专注,“更重要的是,会有一支可靠的安保力量,全天候保护你们母女的安全。任何潜在的风险,都会被排除在外。”
  陆邢周依然选择了ancho,但与最初计划不同,他没有安排虞念姝住进anchor旗下那座如同灯塔般引人注目的圣玛利亚私人诊所。正如他所虑,圣玛利亚太过耀眼,一旦父亲起疑,极易暴露。因此,他买下了一家外表低调、规模适中,却在专业领域根基深厚的私人诊所,作为虞念姝暂时的避风港。而这座堡垒的内部核心,将由anchor最核心的医疗和安保力量填充。
  想到父亲陆政国,陆邢周的心底被一种沉甸甸的愧疚感所占据。
  那是对父亲权威的挑战,是对家族利益的潜在背叛,更是对父子情分又一次沉重的撕裂。
  但他别无选择。
  他声音沉缓下来,带着一种近乎起誓的郑重,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病房里:“至于我父亲,你放心。我用我所拥有的一切向你保证,我不会让他再有任何机会伤害你们。任何。”
  他的承诺掷地有声,带着他骨子里那份坚毅的力量感,像一块沉实的巨石,试图镇住虞笙心中翻涌的不安与恐惧。
  看着他眼底不容置疑的坚定,虞笙心脏深处那根紧绷的弦,似乎被这沉甸甸的承诺轻轻触动了一下,带来一丝微弱却切实的安稳。
  然而,她也无比清楚这份承诺背后意味着什么,明白他为了兑现它,需要站在何等危险的境地,需要付出怎样巨大的代价去对抗那座名为“陆政国”的庞然巨物。
  虞笙没有说话,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带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她正在艰难地消化着他话语里包含的巨大信息量。
  私人诊所,顶级团队,精良安保……这几乎是她在无数个绝望深夜里都不敢奢望的庇护所。可随之而来的,是更深、更现实的忧虑。
  “那……以后呢?”她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飘忽的不确定感,小心翼翼地触碰着那个看似牢固、实则布满未知的未来,“等这次巡演结束,我是要……回德国的。”
  「回德国」三个字,她说得异常艰难,每一个音节都像是被无形的阻力拖拽着,带着一种刻意划出的距离感,宣告着一个既定的、难以改变的分离结局。
  果然,这三个字像带着寒意的针,精准地刺入了陆邢周的心口。
  他的眼神微不可查地暗了一瞬,下颌的线条也随之绷紧。
  他与她之间,早已不再是六年前那个只有彼此的小世界。横亘在眼前的,是浩瀚无垠的大洋,是整整五年无法追回的时光,是猜忌、伤害和无法言说的隔阂筑起的高墙。
  而这距离,早已不是一句轻飘飘的“我想见你”就能轻易跨越的咫尺。
  低头沉默间,垂在身侧的手从攥紧到缓缓松开,这中间有着各种权衡和最终的选择。
  陆邢周看向她,“后面的事,你也不用担心,不会让你们母女离得很远。等你巡演结束,你妈妈的治疗也应该进入更稳定的阶段,到时候……会有妥善的安置方案。我保证。”
  他的“保证”再次出现,试图为飘摇不定的未来锚定一个坐标。
  虞笙看着他,无数个疑问在喉间盘旋。
  那个“周全的安置方案”具体指什么?
  那个“不会太远”究竟是多远的距离……
  但最终,面对他笃定的眼神,所有的问
  题都无声地消散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叩响,随即推开。
  林菁拎着一个保温袋走进来,脸上带着惯常的笑意:“笙笙,我买了点……”后面的话却在看到房间里多出的那个存在感极强的身影时,骤然顿住,卡在了喉咙里。
  错愕和难以置信瞬间凝固在林菁的脸上。
  “陆……陆总?”她的声音陡然升高又迅速压低,目光在陆邢周和虞笙之间快速扫视,充满了荒谬感。但很快,她就敏锐地捕捉到了两人之间凝重的氛围,像是在进行重要的谈话。
  “抱歉,打扰了。”林菁反应极快,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后退一步,“你们聊,我待会儿再进来。”
  然而,她刚一转身,陆邢周就开口了:“不用了林小姐,”他的目光只是淡淡掠过她,“我们谈完了。”
  他侧头看了一眼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暮色正悄然覆盖着最后的日光。
  他转向虞笙,语气自然而熟稔,仿佛中间那五年的空白从未存在过:“你休息一下,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眼看病房门被轻轻合拢,林菁快步走到虞笙身边坐下,“怎么回事?”她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他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
  虞笙抬起疲惫的眼帘看了她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她低下头,“他把……我妈妈带来了。”
  “什么?”林菁的声音猛地拔高,随即意识到失态,立刻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极大,里面翻涌着巨大的震惊,“你妈妈?他……他把你妈妈从京市弄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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