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闵悉刚从船上下来，就听见有人招呼自己：“闵爷，您回来了。马车已恭候多时了，请上车。”
闵悉循声看过去，竟是陶盛，他意外道：“你怎么在这儿？”
“表少爷说，您这两日差不多该回来了，他让我来码头接您。”陶盛伸手扶着闵悉从船上下来。
“七哥也真是的，我自己叫辆马车回去就好了，怎么还让你来这里等我。等几天了？”闵悉问。
“没多久，就等了两日。”陶盛顺手帮陶兴接过行李。
闵悉站在码头上，对赵士桢说：“常吉，你上我们的车，我送你回去。”
赵士桢笑道：“还是算了，并不顺路，我自己叫辆马车回去就好了。”
“这有何关系？我到家后，让车夫再送你回去即可。”闵悉示意陶兴和陶旺替赵士桢搬行李。
那两个人也极有眼力见，赶紧主动将赵士桢的行李搬到了自家马车上，赵士桢只得同兵部的同僚道别，说明日回衙门再见。
闵悉到家后，让车夫把赵士桢送回家。
他自己则赶紧沐浴更衣，洗去满身的尘埃与疲惫。洗完后头发还没擦干，他就困得在贵妃榻上打起了瞌睡。
云霁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闵悉躺在贵妃榻上睡着了，身上还盖着一床薄被。这是陶兴过来给他送核桃酪，发现他睡着了，替他盖上的。
云霁从头到脚把人打量一番，发现是全须全尾的，这才放下心来，将闵悉的胳膊拿起来，塞进被子里，一摸他的头发，还是湿的，不由得轻摇头，湿着头发就睡了，也不怕头疼。
云霁拿起帕子，也不打扰闵悉的睡眠，而是蹲在一旁，轻轻帮他擦拭头发。
云霖带着霸王从外面跑进来，老远就兴奋地大叫起来：“二哥，二——”
此时云霁猛地起身拉开门：“嘘——”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云霖看到大哥的动作，赶紧把想说的话吞进了肚子里，跑到门口，用气声问：“我二哥呢？”
云霁朝屋内抬了抬下巴：“睡着了。你先带着小霸王去别处玩，让他休息会儿，晚点我们一起吃晚饭。”
云霖点了点头，带着霸王蹑手蹑脚离开了。
云霁回头，准备继续去帮闵悉擦头发，回头却对上了一双清亮的眼眸，闵悉冲他呲牙一乐，云霁走过去：“吵醒你了？”
闵悉打了个哈欠：“其实你帮我擦头发的时候，我就醒了。”
云霁走过去，闵悉抬起自己的手伸向他，云霁过去，将人拉起坐着，自己则在闵悉身边坐下，对他说：“你躺下吧，我帮你把头发擦干。”
闵悉依言在他腿上躺下来。
云霁一边给他擦头发，一边说：“以后头发没干不能睡觉，会头疼生病的。”
闵悉困倦地打着哈欠：“我也想擦干了再睡，可这帕子吸水性不好，也没有电吹风，头发一时半会儿干不了呀，好麻烦。”
“麻烦也不能图省事，你擦不干，就叫人来帮你。”云霁说。
“陶兴他们都笨手笨脚的，我才不要让他们来帮我擦头发呢。”
“那就等我回来了再洗。”
“可我不想脏兮兮的见你。”
“那有什么关系，你更脏的时候我都见过，我又不嫌你。”
闵悉笑嘻嘻地说：“好吧，以后等你在家我再洗头。你知道我在龙江造船厂见到了谁？”
云霁想了想：“于亮于大人还在造船厂？”
“是的。他是战列舰的主要负责人。”
“战列舰是什么？”云霁好奇问。
“他们让我给那艘新船起名字，我想不起来，又不想继续叫盖伦船，就起了战列舰的名字。这是我们那时候的主力舰的称呼。”
云霁有点明白过来：“你是说，这类船以后就叫战列舰？”
“对啊。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那船跟盖伦船比差别大吗？”
“外形看不算大，只是船身窄了些，不过底舱用了咱们的水密隔舱技术，中西结合，比盖伦船安全系数更高，灵活性也更强。”
“看来是要比盖伦船的性能更好。”
“那当然！我觉得以后可以用作大明水师的主力战舰，后面换战船的时候，慢慢就都换成战列舰，到时候咱们大明水师就会是世界上最强的海军了。”闵悉非常憧憬那一天的到来。
“战列舰的成本比原来的福船成本高不少吧？”云霁比较关心成本问题。
“是的，一艘船起码比福船贵了一万两银子。这是朝廷需要操心的事，张阁老这两年就会在全国范围内推行税改了吧？等税改一实施，大明的国库就会充盈起来，有的是钱造船。”闵悉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张居正以一己之力给大明延续了几十年的寿命呢，那一条鞭法的效用可不是假的，更何况现在张居正推的未必是一条鞭法，还可能是摊丁入亩。
“你让我猜的是于大人吗？”云霁继续之前的话题。
“不是，我们碰到了来取船的永宁卫将士。”
云霁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韩松韩将军？”
“对，就是他。”
“我应该能猜到的，他当时可中意那艘盖伦船了。他肯定还跟船厂要了祥云号对不对？”
“是的，哈哈，你也太了解他了，他真的问过，不过那艘船被浙江金乡卫要去了，他们没要到。他们试航那天，就想要开炮试射了，不过最后还是没能试射，长江来往的船只太多了，并不安全。所以他们第二天就立刻回去了，真是迫不及待。”闵悉想到永宁卫的操作还忍不住好笑，“他们把那艘新船命名为永宁号，用卫所的名字命名的。”
“永宁号？很好的名字，有了这些战列舰，往后大明的海域将会永远安宁。好了，头发差不多干了，咱们去吃点东西？”云霁扔开帕子，将手指插进闵悉的发丝中，替他拨弄了数下。
闵悉半阖双眼，抬手环住云霁的腰，将头侧过去，埋进他腹部：“不想动，让我再躺会儿。”
云霁便由着他，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他的发丝：“回老家了吗？”
“回了。我跟族里说以后要负担镇上那些孩子读书的费用，束脩、书本和笔墨纸砚大多都我出。”闵悉说。
云霁问：“镇上有多少适龄的孩童？”
“大概有个二三十个吧，也许还更多一点，一年可能要个几百两银子。”
“也还好，咱们负担得起。这就是给你积功德了。”
“对啊，我想着反正我也不会成亲生子，赚的钱也没别的用途，用来助学挺好的。”
“对。你只管去做，钱不够，我这里有。”云霁温柔地说。
闵悉使劲在他腹部蹭了蹭：“七哥，你真好！”
云霁嘴角扬起，以手轻捻着他的耳垂，闵悉慌忙抓住他的手扔开：“好了，我不躺了，起来去吃饭。”
云霁看着他有点发红的耳朵，努力抿着嘴，让自己不笑出来。
闵悉掀开被子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抓了抓头发：“让他们把饭菜送到熹微院来吧，我披头散发，就不出去了。”
“好。”云霁走到门外，对院子里候着的陶兴说，“去厨房看看饭菜好了没有，好了就送到这里来吧。”
陶兴忙应下离开了，家中上下其实都知道云霁和闵悉的关系，不过这是家主，没人敢置喙罢了。虽然很不能理解他们为了一个男人不成亲，但也不敢乱嚼舌根，一来这是家主，又都是朝廷命官，地位在那摆着，二来这一家的几个主子待下人极为温和宽容，他们也不舍得嚼舌根子，帮忙掩饰还来不及呢。
正在院子里逗霸王的云霖看到大哥出来安排晚饭，赶紧跑了过来：“大哥，二哥醒了吗？”
“醒了。”
云霖赶紧跑了过去：“二哥！你回来啦？我想死你了。”
闵悉正在收拾自己带回来的行李，听见云霖的声音，转身一把抱住了那个小炮弹一样的身体：“呵呵，慢点。”
云霖抱住闵悉的腿，用力把他抱离地面，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也把闵悉给惊着了：“霖儿，你都能抱得动二哥了？厉害啊！看来这段时间饭没少吃。”
云霖嘿嘿笑：“是吧，我最近进步好大，你看我是不是还长高了些？”
闵悉仔细地端详着他，点头：“没错，确实是长高了些。”
“等过了年，我肯定就能背得动二哥了。”云霖说。
云霁在门口说：“最近确实是在长个儿了，饭量也大了不少。”
闵悉笑着揉揉他的脑袋：“不错啊，就得多吃饭，多吃肉，多喝奶，才能长高个儿。”
“以后长得跟大哥一样高，把武功练得跟大哥一样厉害，以后谁敢欺负二哥，我替你教训他。”云霖豪气万丈地说。
“好，好，二哥没白疼你。对了，我给你们带了礼物。”闵悉从行李中拿出礼物来送给他们兄弟二人，给云霁带的是雨花茶和折扇，给云霖带的是一盒子雨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