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这巨大的反差让谢璜如坐针毡。他忍不住频频抬眼,偷偷观察着对面那张英俊却略显紧绷的侧脸,试图从上面捕捉一丝不悦或忍耐的痕迹。
  谢璜的目光落得太过频繁,禹北珩终是按捺不住,眉头微蹙。那点不悦刚显在眉峰,谢璜便像被烫到似的垂下眼睫,再不肯多看他半分。
  这反应反倒让禹北珩心头添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滞涩。
  “喂,方才鬼鬼祟祟看我做什么?”
  谢璜脸上泛起薄红,却还是老实答道:“就是觉得稀奇,你竟没嫌这地方简陋。不过他们家的面是真的好,我尝过好几家,独独这汤头最鲜。”
  禹北珩暗自腹诽,嫌弃?他早八百年就想皱着鼻子走人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可他又凭什么非要缠着谢璜吃饭?对,他送了谢璜三双拖鞋,他请自己吃饭天经地义!
  “谁知道汤里掺了多少添加剂。”他嘴上依旧不饶人。
  谢璜没接话,只低头默默吃面,喝汤时发出细微的声响,倒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结账前,谢璜无意间瞥向禹北珩的碗,不由得愣住,那人竟连最后一滴汤都喝得干干净净,实在透着几分反常。
  禹北珩被他看得不自在,没好气道:“还不去结账?这破地方热死了!”
  谢璜应声去了收银台,回来时手里多了支小冰淇淋,是柜台姑娘送的。他笑着跟人道别,眼角弯起浅浅的弧度,落在禹北珩眼里,却莫名灼得慌。
  “走了!”禹北珩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几乎是拖着人往外走。
  “慢些点儿……”谢璜被拽得踉跄,下意识护住小腹。沈峤特意叮嘱过,凡事得悠着些。
  “怎么,看上那小姑娘了?舍不得走?”禹北珩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带着不加掩饰的刻薄,“也不照照镜子,你这副瘦骨嶙峋的样子,人家能瞧上?被我睡了一年多,你那地方还中用吗?”
  这话淬了冰似的扎人。谢璜喉头哽了哽,难得涌上些委屈,却依旧没发作,只低着头默默往前挪。
  他这副模样,反倒让禹北珩心头的火气更盛。果然是看上别人了吧?也是,那姑娘水灵鲜活,谢璜一个单身男人,若真对上眼,似乎也合情合理。
  可凭什么?他越想越气,胸腔里像是堵了团火。
  谢璜只觉得与禹北珩相处,简直是场无休止的内耗。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爱发脾气的人?他实在摸不着头脑,也不想多想,索性加快脚步往家赶。
  几分钟便到了别墅门口,两人一路无话。谢璜输完密码推门而入,门在身后轻轻合上,将禹北珩隔绝在外。
  “操!”禹北珩盯着紧闭的门板,低骂一声。
  他真不是故意的,一路上都在琢磨怎么解释,可禹二少那点可怜的骄傲,偏偏让他张不开嘴道歉。
  他在车里枯坐许久,抽了几支烟,望着别墅里的灯亮了又灭,最终还是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与段氏的合作迟迟没动静,谢璜重新拾起找房子的事。近来与禹北珩碰面的频率,实在让他心惊。
  连着看了三天,合适的房子始终没着落。便宜的不是需要合租,就是得爬六楼,他如今爬两层都腿肚子打转,小腹坠得发慌,实在经不起折腾。最后还是决定,去最初看中的那套再瞧瞧,只是房东只约得周六见面。
  周四,段锋又约谢璜面谈。谢璜打心底里不想出门,却架不住对方再三坚持,只得不情不愿地应了。
  这次见面,段锋的小动作愈发不加掩饰。谢璜性子淡,却不傻,那点暧昧的试探,他看得明明白白。
  “段总,若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段锋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轻佻:“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私事想问问谢先生。”
  谢璜正想回绝,对方已自顾自开了口:“谢先生还打算再找个人吗?禹二少给你多少,我出双倍,你不妨考虑考虑。”
  谢璜难得蹙起眉:“抱歉,我不会考虑。”
  段锋显然没料到他拒绝得如此干脆:“真不再想想?像你这样……换了别人,未必能给你这样的待遇。”
  谢璜暗自叹气,看来这单子是没法接了。
  “抱歉,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段锋突然伸手拉住他,指尖甚至轻佻地捏了捏他的掌心。
  一阵恶心感直冲喉咙,谢璜想也没想,抬手便将桌上的茶水泼在了段锋脸上。
  “请你自重!”他猛地抽回手,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愠怒。
  他早该明白的。经常去天上人间的又能是什么好东西?做这行的,网上单子向来在线交易,哪有三番五次要求面谈的?
  都怪自己,谢璜有些懊恼,白白浪费了这几天功夫。
  “段先生,我们的合作还是算了吧。”他想了想,还是说清楚为好,反正合同还没签。
  说完便要推门,段锋却猛地追上来,一把将他按在门上。
  “呵,一个卖的而已,装什么清高?”段锋抹了把脸上的水,眼神阴鸷,“不过是禹北珩玩剩下的,我肯要你,是你的福气。”
  他早就查过谢璜的底细,能被禹北珩包养,凭什么不能伺候他?
  第8章 你怎么又来了?
  谢璜虽然瘦,但力气却不小,抬腿就朝段锋的下三路踢过去,而后脑袋狠狠撞上了段锋的脑袋,段锋诶谢璜突如其来的攻击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一松懈,谢璜开门就跑了。
  段锋咬了咬后槽牙,越发觉得谢璜这样的不错,让他很有征服欲。
  谢璜出了包厢,坐上商场的扶梯才松了口气,以他对那些人的了解,他们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追出来的。
  果然,段锋就没有追出来。
  谢璜松了口气的同时,更郁闷了,他自认为他长的只能算得上清秀,但怎么总是遇到这种事情?
  谢璜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更让他难过的事,即将到手的钱就那么没了,他本来还想着如果真能拿下这一单,说不定他还可以租一个稍微好一点的房子,但现在只好作罢。
  不过谢璜也只是难过了那么一瞬,他就说服了自己——天上哪有突然掉馅饼的事,一切都是正常的。
  夜里,为次日看房养精蓄锐的谢璜早早睡下。万籁俱寂时,一股沉甸甸的窒息感压上胸口。他迷蒙间伸手,指尖却触到一片温热紧实的肌肤。
  谢璜瞬间惊醒!
  “唔……别动……” 禹北珩慵懒含混的嗓音裹着热气,拂过他的耳廓。与此同时,一只滚烫的大手在他腰间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
  谢璜浑身汗毛倒竖,猛地坐起身,声音带着惊魂未定的颤音:
  “你……你怎么又来了?!”
  禹北珩又喝了酒,而且似乎不少。
  眉头微蹙的禹北珩并未清醒,反而下意识地往谢璜身边蹭了蹭。谢璜抿紧嘴唇,心头难得地泛起一丝复杂难言的滋味。
  有了上次的教训,他这次没有将禹北珩踹下床。凝视着男人熟睡中略显疲惫的侧脸,谢璜无声地叹了口气,轻轻将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挪开,起身下床,转身走向隔壁卧室。
  房门被轻轻掩上的瞬间,本该熟睡的禹北珩倏然睁开眼,眸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懊恼。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这只“小螃蟹”究竟有何魔力。酒意上头,身体仿佛自有记忆,方向盘一转,车子便径直停在了这栋别墅门口。
  在门口短暂挣扎了片刻,禹北珩便迅速说服了自己:他只是想进来睡个好觉,仅此而已,并不过分。
  妥协这种东西似乎有些魔力。看到谢璜虚掩的房门,他最初的念头不过是进去帮忙关好。可那家伙连被子都踢开了……禹北珩再次给自己找到理由:他只是进去盖个被子。
  然后,一步,又一步……他躺了下来。头一挨上枕头,久违的、深沉的睡意便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不得不承认,他那顽固的失眠症,似乎在这间小小的别墅里得到了彻底的治愈。
  翌日清晨,禹北珩醒来时,谢璜早已出门。没能吃到那人准备的早餐,让禹北珩一整天都心绪不佳。段陵屏息凝神,生怕惹了这个祖宗不高兴了。
  禹北珩总在不知不觉间想到谢璜,他甚至怀疑禹雪辰那个狗崽子的话是真的他可能大概真的有点儿喜欢谢璜。
  想到这里,禹北珩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指节用力按压着酸胀的眉心,他沉声吩咐:“派个人跟着谢璜。”他不确定禹雪辰那个疯子会做什么,但既然对方已经提及谢璜,他绝不能掉以轻心。
  段陵对此似乎早有预料,立刻应道:“好的,禹总。”
  谢璜辗转换乘了两趟地铁,最终抵达五环外一个老旧的小区。
  斑驳泛白的墙皮无声诉说着岁月的痕迹。接待他的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的瘦小女人,操着浓重的外地口音。女人见到谢璜,眼睛倏地一亮。
  “小帅哥,一个人住哇?”语气带着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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