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在心里暗骂“狗东西”,冲了半个多小时,皮肤都快搓红了,那股甜腻的蜂蜜味却还是像渗进了毛孔里,怎么都洗不掉。
要是早知道这蜂蜜是用来干这个......
夏燃磨了磨后槽牙,他该把整罐都倒进蚁穴!最好能让四周的蚂蚁全都变异,狠狠咬尚观洲一口!
哼哼。
如果受点小伤,说不定他们就能在这里多赖几天。
可是……没有最好,他们马上就要回去了。
一想到这个,夏燃胸口就有点堵得发闷,他垂眼看着地板,昨天那通电话又浮现在耳边。
陈澍的吼声隔着话筒都震得茶几发颤:“你也该回来了!我他妈快撑不住了!你倒是金蝉脱壳了,我呢!我呢!”
尚观洲当时看了夏燃一眼,推开落地窗走到院子里。“说正事......”
哎——
夏燃长长地叹了口气,像要把胸腔里那股酸涩都挤出去。
他现在已经不太在意尚观洲避开他接电话了。毕竟有些事,就算是亲密如他们,也总想藏一藏。
就比如他那笔债,其实他知道,这笔钱对尚观洲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每次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人有时候就是会钻这种牛角尖。现在他们蜜里调油,可谁知道明天会怎样?
债不是问题,债背后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才是问题。
或者说——他这个人,本身就是个问题。
但夏燃也不过只是在猜测而已,毕竟当年的案件早已盖棺定论,安艺禾面对他的问题又总是三缄其口。真相……到底存不存在另一种真相,其实很难说。
只不过夏燃一直忘不了他常常做的梦,梦里血淋淋倒下的周顺财,和拿着刀崩溃的他……
黄昏时分的海滩几乎空无一人。
尚观洲走在后面,看夏燃赤脚踩在退潮后的沙滩上,每一步都留下转瞬即逝的湿痕。
蜜色的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轮廓。
“夏燃,”尚观洲站在半步之外,手里还攥着那个装蜂蜜的玻璃瓶。
瓶子是打算出门扔掉的,夏燃说放在家里怕尚观洲再起什么不正常的心思。
可现在不仅瓶子没有被扔掉,里面还插了几支不知名的白色野花。
——是刚才路过牧场时夏燃自己非要摘的。
“嗯?”夏燃回头,不知所谓地看向尚观洲。
“要拍照吗?”尚观洲伸手拂过夏燃后颈上的细沙。
“怎么突然……”夏燃话说到一半又咽回去。
作为omega,后颈一向是他最敏感的部位,以往任何人靠近都会让他条件反射地绷紧身体。但此刻,尚观洲的手指如此缓慢地触碰上来时,他竟然没有丝毫抗拒。
是习惯吗?
涨潮的海水漫过脚踝,夏燃随手将湿发往后捋:“行啊,拍什么?”
尚观洲举着手机,镜头先是转向了海平面。
此刻落日正烧成了一片,慢慢沉入粼粼波光,将云层烧成了艳丽的橘红色。
“就现在这样,”他的声音很轻,“你站在这里的样子。”
什么?
夏燃怔了怔,镜头里只有他一个人吗?
不知道想起什么,夏燃突然大步走向镜头,尚观洲下意识随着画面后退了半步,后背撞上防波提粗糙的礁石。
取景框里瞬间被夏燃放大的面容填满——
沾着沙粒的下巴,被海风吹红的眼尾,还有……领口残留的蜂蜜甜香。
“你不是说会永远在我身边吗?那要拍照,也该是拍我们两个!”夏燃伸手拽住尚观洲的领口,在快门声响起的瞬间凑近,“这样清楚吗?”
照片最终定格在模糊的虚焦画面,一片朦胧的光晕中只能辨认出两个模糊的身影紧紧相拥。
尚观洲的呼吸拂过夏燃的鼻梁,夏燃的额发扫过尚观洲的下颌,两人之间隔着那个装有野花的蜂蜜玻璃瓶,冰凉地抵在彼此腰间。
潮声忽然变得很远,只剩下手机相册自动备份的轻微提示音“云端已同步”。
回小屋的路上,尚观洲启动车子前,把那张照片设成了锁屏。
夏燃透过车窗的倒影,看着屏幕的亮光一点点暗淡下去,终究没有问出口那句“为什么”。
为什么要留下照片?
可能有些答案就像沙滩上的贝壳吧,朦胧地看着就好,捡起来倒反而可能会划破手。
【作者有话说】
甜一章吧,往后甜的日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凑出来。
第36章 至少好好道别
飞机刚落地,夏燃的手机许久不用,才刚连上信号,董凯的消息和未接来电就像炸弹一样轰炸进来。
“不是,几个意思?请假?还不定归期?”
“有本子找上门了,六番呢!明天必须来试戏!”
“我膝盖都痒了啊,别逼我给你跪下!!!”
往下翻,董凯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
“好吧...上一个黄了...【哭泣猫猫头.jpg】”
“哥啊——祖宗——你人呢?”
“那些课你不想上我给你取消还不行吗?这次真是大机会啊——你快回来~”
最后是满屏重复的“【哭泣猫猫头.jpg】”,足足发了56个。
夏燃无语了一阵,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立马回复了条信息。
“我回来了。”
……
就这样,夏燃结束了那些临时抱佛脚的表演课程,开始在各个剧组间奔波。
作为剧组的边角料演员,他的戏份基本少得可怜,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片场等待。即便董凯为了让他多积累经验,在同一影视城给他同时接了五六部戏,但七算八算下来,真正能拍的镜头还是屈指可数。
影视城并不在林城,刚离开尚观洲身边时,等待并不算难熬,电话总是秒接,消息永远秒回。
可,从哪天开始变的?夏燃其实记不清。
直到那天,他发了张剧组团建烧烤的照片,配着文字:
“看!下午有烧烤,可是我好想吃你烤的啊!”
却迟迟没有收到回复。
五个小时后,手机终于震动,屏幕上却只有冷冰冰的一行字:
「我明天毕业,有时间吗?」
毕业?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吗?
还问他有时间吗?
这还用问?
收工回酒店的路上,夏燃看到这条消息,回复还没发出去,就直接拦下了路边的出租车。
“去机场。”
他对司机说完,手指就飞快地在各大购票平台间切换。深夜的航班所剩无几,价格还高得离谱。
夏燃掰着指头算了算,这个月到手的钱还了利息还剩……
差不多是够的,剧组管饭总归饿不死,就是本金还不了,算了下个月再还吧。
飞机冲破云层,带着夏燃一路向北,最终降落在林城机场。夏燃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冲动。
除了手机和钱包,他什么都没带——行李箱还躺在剧组的酒店里,脸上的妆甚至都没来得及卸。
可还没等他给尚观洲拨电话,那条在他起飞后半个小时发来的消息就闯进了他的视线。
「你忙吧,别来,等我。」
夏燃盯着这七个字看了三秒,手指飞快地敲了个“?”发出去。
什么意思?
他等不及回复,直接拨通了尚观洲的电话。
“嘟——嘟——”机械的等待音在耳边响了很久,直到归于沉寂。
夏燃不死心地重拨,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接机大厅,突然僵在了原地。
这次铃声再也进不了耳朵。
巨大的LED屏幕上,那个人那么熟悉,是上个月还跟他晨昏交缠的人,另一个也熟悉,那人花过八万块钱……
尚观洲,白佳佳。
两人的名字下方,“订婚喜讯”四个烫金大字刺得夏燃眼睛生疼。
怎么会,他们两个怎么会……
夏燃一时间什么都忘记了做。
手机拨号中断,尚观洲还是没接。
他好像变得不认识字,大屏幕上两人的名字和订婚信息他足足看了五分钟才看完。
每看几个字,他就要疯狂眨动几下眼睛,等平复一下继续看,就又要再重头看一遍。
脑子里不断循环着大屏幕的内容,两人合照边缘的钻石微粒浮光近乎将夏燃的眼膜刺破。
夏燃冲到地下二层,在焦急地排队等候中机械地继续拨号。等坐上了出租车,手机还在不断闪动着,可拨出的电话却一个都没通。
站在熟悉的门前,夏燃抬起的手却微微发抖。
夏燃记数字一向不太擅长,以前每次独自回公寓,他总是需要现场给尚观洲发消息问一下。
但现在,就算他问了,应该也得不到回应吧……
只能翻出聊天记录——
“942726”
夏燃记得尚观洲总说这密码很好记,可他至今不明白,一点规律都没有的六个数字,怎么就好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