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林秋依只记得被拒绝是一种很难受的感觉，很清楚地记得。
到了午饭时间，林秋依头都没有抬一下，继续工作。想着过一会儿，办公室就该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挺好的，这是她习惯的模式。
可她的肩膀被拍了拍。
她看过去，邹嘉对着她笑：“走啊，一起去吃饭。”
林秋依恍惚了两秒，接着立刻起身，要跟过去，手机都差点忘了拿。
电梯里，林秋依主动说起来：“昨晚不好意思啊，因为我有点累了，才……”
“嗯？哦，没事呀。”邹嘉笑着，“吓我一跳，我还说你怎么对不起我了呢，这又不是你的问题，我才是不该麻烦你，是我忘了带文件回家，怎么能把这个责任推给你呢。”
林秋依松了一口气，太好了，邹嘉没有生气，没有怪她。
她这是，真的在公司交到朋友了吗？
林秋依有点感谢邹嘉，吃饭的时候，都在很积极地回应邹嘉说的话。
邹嘉说了什么笑话她就笑，邹嘉说了“对吧？”寻求认同她就点头说“对”。
林秋依想要让这段友谊顺利发展起来。
吃完饭，邹嘉拉着林秋依在公司的花园里转了转，一边看手机一边问：“这周五晚上你有事吗？”
“应该没有。”
“那一起来吃饭吧，正好缺个人呢。”邹嘉激动道，“我组了个局，能认识不少新朋友，都是律师，说不定以后会帮到什么忙呢。”
“哦，好啊。”林秋依立刻答应了，一起吃饭没什么麻烦的，就是芙芙又得等她了。
芙芙听完她说这个事，脸又黑了，都想翻白眼：“真的不是联谊吗？”
“联谊？”
“对啊，她拉上你们几个女同事，再从哪家律所拉几个男律师，来个大型相亲。”
她妈妈是相亲不说清楚，这下来个同事拉她联谊也不说清楚，怎么都这样。
林秋依小心翼翼看了眼芙芙。
芙芙还以为她要说什么“不一定吧，可能就是女生一起聚会”呢。
却看她拿起手机来说：“那我跟她说不去了……算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你帮我发吧芙芙。”
芙芙接过了手机，有些意外地看着她，顿了一会问：“你是真的不想去，还是只是不想我生气？”
“单纯聚会的话，可以去，联谊的话，就算了。”
“但联谊只是我的猜测。”
“你上次就猜中了啊，我相信你。”林秋依想象了一下那个地狱场景，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秋依说完，就看芙芙眼圈一下红了。
她一怔，有点手忙脚乱起来：“怎、怎么了？”
“你好爱我——！！！”芙芙嚎啕出声，嚎得比上次还炸裂。
林秋依感觉整栋楼都要听见了，尤其现在大晚上的，太惊悚了，上次好歹是周末的白天呢。
上次她要去她嚎，这次她不去她也嚎，嗓子真好。
林秋依按住芙芙的手安慰，没用，只好直接捂住她的嘴。
芙芙眼泪汪汪地看着她，被堵住了嘴也能发出嗡鸣声，但发出的是她自己都听不懂在说什么的声音。
但林秋依点着头：“好好，爱你爱你。”
第19章 爱是什么 没了芙芙，她要怎么办。……
林秋依记得很清楚，小学的时候，有一个课后实践作业，是回家跟爸爸妈妈说“我爱你”。
老师布置的所有作业，她向来认真完成，回家后按照自己的计划，写完了全部练习册后，只剩下这个实践还没做。
那时她还没意识到，为什么这么简单一句话，被她拖到了最后才做。
直到磨蹭许久，说出那三个字后，妈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做什么？想买什么东西？”
林秋依愣住，摇摇头说没有。
而爸爸在一旁了然道：“肯定是学校布置的，真是闲得没事干，有这功夫还不如多教教课，送去学校是学这个的？”
“就是，小孩子懂什么爱不爱的，无聊。”
林秋依听着这些，竟然在最亲的家人面前都感到了一阵尴尬。
她告诉自己，这只是完成作业，不是她真的想说“我爱你”。
但心里闷闷的感受也在告诉她，其实她有点难过。
那之后林秋依没再说过“爱”，当然也没听到过。
并且后来所有要跟家长一起完成的实践作业，她都假装不存在，只完成习题。
做题就很开心，因为做完马上就会有正确答案给她反馈。
为了不让参考答案给她负面的回应，林秋依学习一直很努力，错题本越来越薄。
而她发现，好像不需要什么努力，就能得到芙芙的反馈，并且正面到和数学答案一样不容置疑。
此刻脱口而出说完“爱你”，林秋依还没来得及被自己惊到，就看芙芙瞳孔放大，朝自己扑了过来。
芙芙不哭也不闹了，抱着人晃啊晃的：“我也是！我也爱姐姐！”
笑声里都还带着鼻音，但听得出是真开心。
林秋依不知道她是不是懂得什么叫爱了，可她就是看不到芙芙的脸，都能感受到她浑身在冒着爱心的感觉。
她快要陷入在这种爱里。
可脑中有一个想法在说，爸妈都没说过的爱，芙芙就这么轻易说出来，会是真的吗？
她自己呢？怎么会就那样说出口了，语言系统赶在她思考之前就工作了，那会是真的吗？
“我就知道。”芙芙抱着林秋依要开心死了，她就知道，她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会爱她的。
就像小狐狸每天趴在树梢认真听百灵鸟唱歌，百灵鸟后来把巢搭在了小狐狸附近。
就像小狐狸每天去找胆小的雪兔玩，吓得兔子在雪地里留下慌乱的梅花印，但后来发现雪兔每天都在那儿等着。
……
林秋依头一次在出勤的地铁上刷手机，搜索爱是什么。
互联网好像无所不知，但没有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看了很多别人的故事，隐隐约约好像明白了什么，可她实在不觉得就认识了一个多月的她和芙芙之间谈得上什么爱。
而且她们的相遇还那么荒谬。
除非芙芙真是宠物，真是小狗，那只需要一天时间倒是说得通了。
出地铁站，林秋依碰到了邹嘉。
邹嘉仍是先跟她打了个招呼，但兴致不如昨天的高，叹了一口气，就说起昨晚收到的消息来：“小林，你真的猝不及防给了我一下。”
“不好意思……”林秋依连忙道歉，希望她能像昨天一样原谅她。
“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关键是你都已经跟我说好了，我也跟其他人都说好了，结果你临时又说不行，你让我上哪儿找人去啊？”
这么听起来，确实和昨天那情况不一样的，林秋依知道这次没办法被轻易原谅了。
“实在抱歉。”但林秋依也只知道说这么一句。
邹嘉摇摇头说：“只是你再考虑一下吧，反正周五晚上也没什么事吧？”
昨天芙芙给她发消息没说是有事想取消，只说不想去了。
邹嘉收到这消息，没有马上回复，她知道在隔着网线比较容易说出心里话，当着面林秋依才不好拒绝，就刻意等着今天见了面再聊。
她也看得出来，林秋依在动摇，她在为拒绝了她愧疚。
可林秋依说：“是没什么事，但我就是不想去了，真的对不起。还有两天，你再联系联系别人吧，你那么多朋友，一定能找到人的。”
态度很坚决。
邹嘉意外于林秋依会说这样的话，一时都语塞了，接着笑着点了下头：“行吧。”
林秋依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她本来想用从出站到公司的这段距离预演一下的，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但她顺利完成了。
这套话是芙芙教给她的。不管对方说什么，就坚持说不想去就行。
没必要说什么因为有事才不去，那样的话下次她还会找她，说不定还会提前确认她的行程知道她没事了来找她。
一直找理由没有尽头，拒绝本来也不需要什么理由。
但林秋依没办法做到复刻出芙芙那样理直气壮的语气，忍不住就想道歉，毕竟真的算是放了鸽子，有些不好意思。
到了公司，邹嘉让林秋依帮忙接了杯咖啡。
做完这个小测试，邹嘉有些安下心来，知道林秋依并不是不帮忙了。
中午邹嘉还是带林秋依吃饭了，以后还得麻烦她帮忙，没必要把关系搞僵了。
而且林秋依带着明显的歉疚，还像昨天那样附和她的话。
大忙她不帮，小忙她还是不会拒绝的。
林秋依的确没拒绝小忙。
这些小事都很容易做，但太过杂乱，堆积起来就耗费时间，就像逛超市买些便宜东西可结账却好几百一样，还切断了注意力，变成一段段碎片，做完感觉无比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