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古代,躺平开摆 第55节
“啊!”小姑娘瞪大了眼睛看着汤婵,“你是那个恶毒后母!”
“……”
小姑娘撞过来的时候,桌上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都笑着看她,却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石破天惊的一句,瞬间鸦雀无声。
汤婵挑了挑眉,倒没觉得多冒犯。
她确实没打算做个无私奉献的慈爱继母来着。
汤婵本人心中毫无波澜,其余不少人却是忍不住面面相觑。
这么小的孩子正是口无遮拦的年纪,她不一定懂话里的意思,只是鹦鹉学舌罢了,那这话她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兰姐儿!”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妇人涨红了脸,“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小丫头撅个嘴还不乐意,“这不是娘你说唔……”
跟在她身边的奶娘冒大不韪把小姑娘的嘴捂住了,满脸尴尬地望向汤婵。
汤婵朝说话的妇人看去,认出她是纪家的五儿媳,小姑娘兰姐儿正是她的女儿。
她对纪五夫人印象比较深,还是因为刚刚见面问好的时候,对方态度藏着冷淡,是纪家所有媳妇儿里最不友善的一个。
而之前对汤婵不太喜欢的纪五夫人,此时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跟解瑨的前妻许茹娘年纪相近,二人交情素来不错。纪五夫人一直很喜欢徽姐儿,后来许家出了变故,许茹娘和离,纪五夫人担心徽姐儿还有桓哥儿的处境,对汤婵自然没什么好感。
“哪个后娘不恶毒”,这话确实是纪五夫人暗下里跟心腹妈妈说的,谁想到会被女儿学了去,还在正主面前说漏嘴了!
她又是羞愧又是难堪,“解二夫人,都是我不好,是我教女不严……”
纪五夫人唯恐汤婵一个不高兴,甩脸把桌子掀了,谁想汤婵似是没听到,笑着摸摸小姑娘脑袋上扎的小揪揪。
“童言无忌,”汤婵看向纪五夫人,“您不必放在心上。”
纪五夫人不由一怔。
第47章
汤婵在心里轻叹口气。
继母难为,有这么句俗话,果真不是没有原因的。
世人成见太深,继母仿佛天然在人品上就低人一等,是
刻薄的、恶毒的、需要小心的。也就是汤婵心大完全不在意,换了个容易钻牛角尖的,哪能受得了这等委屈。
这事闹大了并不好,对两方都是,关系闹得僵了,太夫人跟解桢小夫妻都会难做。
汤婵轻描淡写地就想把这茬揭过去,她这般态度,倒让纪五夫人更愧疚了。
背后议论人长短,根本不是君子所为,纪五夫人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愈发悔不当初。
但如今事情已经发生,在场又有这么多人,纪五夫人知道要把事态控制在最小范围内,她忍着心中羞愧,配合汤婵把这事揭了过去。
外人面前没闹起来,汤婵只把这事当做小插曲,但等宴席结束,汤婵正要与太夫人和于氏一起同纪家告辞,几人却被纪老夫人留了下来。
之前宴席间发生的一幕,早已被悄声禀告给了纪老夫人。
她一听便心下一沉,宴席结束后,第一时间将解家的女眷请了过来。
“孩子,”纪老夫人脸色郑重地同汤婵道,“今日你受委屈了,我纪家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太夫人与于氏不明所以,只见小姑娘兰姐儿被带了上来。
兰姐儿如今已经知道自己闯了祸,蔫头耷脑眼圈发红,见到汤婵,第一时间就上前认错。
“小婶娘,是兰姐儿说错话了,对不起。”
汤婵温声道:“婶娘不怪你。”
小孩子说话,定是从大人口中学来的,汤婵都不在意大人说什么,就更不会怪一个小孩子了。
她看向纪老夫人,“小孩子不懂事而已,老夫人严重了。”
纪老夫人沉默片刻,“正是因为孩子不懂,才要大人好好教她。”
她说这话的时候,严厉的目光扫向纪五夫人,纪五夫人涨红着脸低下头。
她知道,纪老夫人是给她留了几分面子,只让兰姐儿道了歉,没有当面戳穿她这个大人在背后的“功劳”。
这对话汤婵有点耳熟,不过素来是熊家长说孩子年纪小不懂事,被害人说大人要好好教,到汤婵这倒是颠倒过来了。
汤婵想了想,没再说话,而是转头看向太夫人,把事情交给太夫人决断。
太夫人这时候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看了看兰姐儿,又扫了一下纪家其他人的表现。
因为汤婵没有点明,太夫人不知道兰姐儿说错的话是从哪里学来的,但看纪老夫人的态度,应该不是容易处理的奶娘等下人,更大可能是纪家哪个主子,比如兰姐儿的娘亲纪五夫人。
一旁的于氏也不是笨人,很快就想明了这些,而她知道纪五夫人同许茹娘的交情,比起太夫人更多了几分确定,不由对纪五夫人生出几分恼意——嫁进解家之后,纪老夫人对她这个外孙媳很好,但关系越亲近,这时候就越尴尬,纪五夫人把她推到现在这般境地,让她夹在纪家跟小婶婶中间为难,她如何能不恼?
只是长辈都在场,还轮不到于氏一个小辈说话,她也忍不住看向太夫人,想听听太夫人如何说。
“大人没能以身作则,确实不能怪孩子。”太夫人缓缓道。
她话中有话,纪五夫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惭愧道:“您说的是,是我能没教导好兰姐儿。”
太夫人听得出来,她这是变相的道歉。
“侄媳严重了。”凡事留一线,再追究下去就要撕破脸皮了,太夫人点到为止,起身告辞,“天色不早,我们就不多叨扰了。”
纪老夫人没有多做挽留,亲自将几人送了出去。
等解家人离开,纪老夫人才面露疲色地靠到榻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一直跟在纪老夫人身边伺候的长媳纪大夫人这时开口劝道:“解家人都是明事理的,母亲不必过于担忧。”
“你不懂……”纪老夫人却是摇了摇头,“就是因为明事理,有这么一件事梗在中间,再好的交情,心里也要不舒服的。”
她面露惆怅,纪家和解家还能像以前亲密无间吗?
纪大夫人无言,纪老夫人再次叹气,视线转向纪五夫人,语气沉沉,“老五媳妇儿,既然知错,就去领家法吧。”
到了现在,纪五夫人哪里还不知道因着她无心一句话,解家跟纪家面临的是什么,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怨言地应下,“……是。”
与此同时,回解府的马车上。
汤婵没想到一桩小事,最后发酵得这样严重,颇有些别扭地看向太夫人。
虽然嫁进解家时间还不长,但也足够汤婵了解一些往事,比如大房夫妻的不幸离世。
当年解磐被点为钦差,南下赈灾,纪氏与解磐感情很好,不放心丈夫单独上路,便决定随行照顾,然而二人在回程的路上却出了意外,天不假年。
太夫人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认定纪氏是因为儿子才去世的,因此一直觉得亏欠纪家,汤婵并不想因为自己这点小事,让太夫人难做。
太夫人看出汤婵的心思,心里不由对汤婵又生出几分好感。
难为儿子能挑出这样一个豁达识大体的媳妇儿,太夫人安慰般拍了拍汤婵的手,“你是我解家的媳妇儿,自家人自然不能任由他人欺辱,不管是谁都一样。”
汤婵一怔。
太夫人不由笑了,柔声道:“别担心,纪家家风清正,不会因为这件事疏远咱们家的。”
汤婵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那您之前说,想为逸哥儿看看纪家的大姑娘……”
太夫人摆了摆手,“那姑娘性子太正经了,跟逸哥儿怕是合不来。”
庞逸一直没有娶亲的意思,太夫人这个外祖母也挂心着。今日来纪府,太夫人也确实是存着同纪家再次结亲的心思,纪大夫人的大女儿年纪正好,教养极佳,是为很优秀的姑娘,太夫人本来想着,看看能不能为庞逸说合说合。
不过今天见了纪大姑娘,便能看出她性格板正,跟逸哥儿是两个极端,哪怕没出兰姐儿这桩事,太夫人也早就打消了心思。
“说来你如今也算逸哥儿的舅母,”太夫人笑道,“他的事,你也帮着参谋参谋。”
……您老人家一定不知道我跟他议过亲,汤婵有点想笑,“是。”
从纪家回来的第二天,纪大夫人上门,留下了不少东西。
“夫人,”秋月抬了个小箱子进来,“纪家送过来的,说是给您的赔礼。”
“嗯?”汤婵放下手中的话本子挑了挑眉,“拿来我瞧瞧。”
纪家诗书传家,送来的都是雅物,一套极品的笔墨纸砚,外加几样书籍字画。
汤婵踩着睡鞋走到书案前,特意洗过了手,才把东西都拿出来。
她鉴赏字画水平不算很高,只能看出几幅都是名家之作,至于两本书籍,都是以隶书所写,看着十分陈旧拙朴,纸张发黄但无污渍,竟是保养得当的古籍。
两本都是子类著作,颇为佶屈聱牙,汤婵看了两眼就头疼,赶紧合上了。
东西确实是好东西,可惜跟汤婵属性不合,“收起来吧,回头德音成亲添给她当嫁妆。”
秋月应了下来,两人一起将东西收了起来。
汤婵伸了个懒腰,视线掠过笔墨纸砚齐全的书案,突然有些出神。
好像已经许多年没写过字了……
汤婵前世是文科生,高中的班主任老王是语文老师,总是语重心长地同她说,她的字迹有点潦草,考试会扣卷面分。后来得知汤婵家中不宽裕,老王还特意送了她字帖和文具,让汤婵自己练练字。
老王是书法爱好者,送的是笔墨纸砚,但说来惭愧,那时候的汤婵心思很是功利,只想解决问题,所以根本没考虑过软笔,只抽空练了练实用性更强的硬笔字,而且只练到高考就扔下了。
后来大学毕业、工作,汤婵遇见了不少写得一笔好字的人,心里都会有点羡慕,也有点后悔自己当初没坚持下来。只是再想捡起来的时候,997的生活已经不允许她有什么业务爱好,极偶尔才能碰一碰笔,汤婵只好把练字列到退休后的todolist上面,打算退休之后再把她那笔字好好练一练。
然而突如其来的穿越打乱了她的节奏,虽说当初
在侯府的时候,姑娘们也习字,但唯一写得还成的就属大姑娘庞雅,汤婵不想出头,便一直混着没动过笔。
如今离了侯府就不必在意这些了,想到当初准备退休前的雄心壮志,汤婵心血来潮,决定奋起一把,“我要练字!”
铺好宣纸,磨好墨汁,汤婵抬手,沉心静气,下笔——写出了几个惨不忍睹的字。
汤婵看得自个儿都没忍住笑了。
“惟笔软则奇怪生焉”,她这一堆奇形怪状的字,也算千奇百怪的一种吧。
赶明儿找几本字帖先找找感觉吧,汤婵一边反思了一下自己的好高骛远,一边随意地划拉着。
突然耳边传来一句声音低沉的问话,“你在习字?”
汤婵回过神,只见解瑨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站在她旁边看着她手下的宣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