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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强惨恶犬驯养指南 第101节

  她缓缓低头,闭目许下心愿。周围似乎都静了下来,只剩风中灯火在轻轻晃动。
  许愿之后,她抬手,将绣球重新抛回舞狮人手中。
  那绣球又一次被高高抛起,在人群中传来传去,像是在替她把那个愿望,递道天宫里,让那里的神仙帮她达成。
  二人沿着街灯高挂的长巷,缓缓行至河边。
  沿岸早已挤满了等候放灯的百姓,水波潋滟,灯影点点如星。楼弃揪着姜辞的披风往前挤了挤,在河岸边找了个空处。晚娘站得稍远,给两人留了些空间。
  姜辞坐下,取来一盏橘红色的花灯,拿笔写下心愿:“愿姬阳早日归来,平安无恙。”
  她写得极认真,落笔之后将灯轻轻放入水中。灯浮在河面上,被水波微微推着,顺流而下,像她牵挂许久的心事,也随那灯飘远。
  而楼弃则转过身,背对她,也在写字。
  他写得极快,仿佛不愿旁人看见。写完后,他望着河水出神一瞬,而后缓缓放灯,心愿只有短短一句——
  “我愿她所想,成真。”
  他看着那盏灯也顺流而下,才转回身来。
  姜辞问他写了什么,他却笑笑:“说出来就不灵了。”
  姜辞一时不解,只道他今日似乎比往日还要正经些。
  就在两人一盏盏放灯之时,忽听得身后有人唤道:“姜姑娘。”
  声音清晰而直接,二人皆回头。
  那是一名身穿劲装的男子,步履沉稳,他走上前,拱手道:“我受人所托,前来送一份上元节的礼物。”
  楼弃眯了眯眼,微微前挡一步,将姜辞护在身后:“你是何人?”
  那人未慌不乱,从背后取出一个长筒形的锦囊模样的卷轴,双手高举,递向姜辞:“姑娘请看。”
  姜辞狐疑走近,楼弃依旧警惕不退半分。姜辞接过那卷筒,系着一根红丝带,沉甸甸的,她解开丝带,缓缓打开。
  只见卷轴之上,是完整的一纸西凉投降书。
  第82章
  姜辞怔愣许久,声音发紧:“是谁……让你送来的?”
  那人答:“一位姓沈的将军,他未留下名讳,只说姑娘定会知道是谁。”
  楼弃听罢忍不住凑过头看了一眼,也惊讶地挑眉:“这是西凉的印玺,投降书是真的……啧,这个姓沈的,还真是大手笔。姜辞,你如今手握凉州、东阳、西凉,要是再拿下北庭,你要不真做个女君王得了?”
  姜辞没有说话,只是合上那卷投降书,重新放回筒子中。
  “做君王?我没那心。”她轻轻一笑,神情淡淡,“每日点卯,操一辈子心,批不完的折子,管不完的事儿,还得跟一群大臣斗来斗去。太累了,我更喜欢自在的日子。”
  楼弃挑眉:“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日子?”
  姜辞看着那悠悠流淌的河水,想了想,忽而说道:“我想骑马,到处去看看。”
  “去看看这世上的山河,也许哪天,就能远远地,遇见一个风尘仆仆赶来见我的人。”她声音轻轻的,几乎被河风吹散。
  楼弃看着她,心里一动。
  他知道,她说的是姬阳。
  远处的河面上,一艘小舟悄然泊在岸边人潮之外,逆光隐没于灯火与水波之间,显得格外不起眼。
  舟舱内,沈廷安身披青衫,静静坐在窗边。
  他侧身望出那扇半开的窗棂,看见岸上那个身影。姜辞站在灯火下,手中拿着他送上的礼物,眉眼被光映得柔和。
  他望着她良久,目光幽沉。
  片刻后,他垂下眼帘,伸手轻轻将竹帘放下。
  “这紫川的上元节……”他喃喃低语,声线轻淡,“还真是热闹。”
  夜色渐深,街上依旧人声鼎沸,烟火与花灯交织成一片热闹光景。
  姜辞与楼弃并肩走在河边,刚踏下一座拱桥,忽而前方人群一让,她的脚步倏地顿住。
  人潮中,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那女子一改往日的素淡形容,衣裳华贵,面容细致,妆容精致,眉眼却比从前多了几分自持与锋利。她挺着已有些隆起的腹部,身后跟着两名婢女,正是谢府的穿着。
  姜辞唇边轻轻一动,低声念了一句:“楚窈。”
  身侧的楼弃察觉到她气息的变化,也跟着停了脚步。
  而三丈之外的楚窈,也正好望见了她。
  四目相接,空气仿佛在那一瞬凝住。
  楚窈轻轻抚着自己的腹部,神情平静而疏离,再无曾经在府中低眉顺眼、楚楚可怜的模样。
  姜辞看着她,脑海里飞快掠过无数可能:一个被发卖的奴婢,如何一步步攀附至今,竟能名正言顺地出现在谢府,还衣食无忧、有人侍奉?
  想了半天也没想通。
  楼弃凑近些,轻声问她:“你认识?”
  姜辞收回视线,语气淡淡:“不认识。”
  话音刚落,她已快步往前走去,与楚窈侧肩而过。楚窈似有所动,微微偏头,似想与她说话,却终究只是望了她一眼。
  姜辞始终没有回头。
  二人擦身而过,像是从未真正认识过彼此。
  待走远些,楼弃仍不依不饶:“看你们俩像有仇……若你不喜欢她,我现在就回去,把她砍了丢河里喂鱼,如何?”
  姜辞神情未动,淡淡道:“不必了,跟她计较太多,反倒显得自己与她是一类人。”
  说罢,身姿挺直地走回家去。
  等将姜辞送到府门,楼弃却没急着离开。他走到角落,把晚娘悄悄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问:“你们小姐刚才遇见的那女人是谁?”
  一听“楚窈”二字,晚娘的火气当即腾地蹿起:“你说的是那个坏东西?!在东阳侯府里装柔弱勾男人,害得姑娘与都督离心,被休,如今又不知道怎么爬上了谢家的门槛,离谱的很!”
  楼弃听得眉毛都挑起来:“……还有这等事。”
  他似笑非笑,没再说话。
  待回身后脚步声散尽,他独自走到谢府外头,正巧瞧见楚窈在婢女簇拥下慢慢回府。
  她走得小心,脚步因怀胎而缓慢。就在即将迈入门槛的瞬间,忽然,“咚”的一声!
  一个小石子精准地击在她膝弯,她猝不及防,脚下一软,整个人当场跪倒在地,掌心撑着石板,神情难堪。
  身后的两个婢女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她。
  楚窈顾不得疼痛,四下张望,目光警觉。
  可黑夜里,什么也没看见。
  巷口风起,灯影摇曳,那人却早已不见踪影,只余身后一串带着几分恶趣味的低哼笑声。
  翌日,村外风雪渐歇,夜未全褪,草屋顶上积雪尚未融尽。
  一间简陋的屋子内,干草铺就成床,墙角堆着药罐与熬剩的药渣,屋中弥漫着浓烈的草药气息。
  床上的男子,指尖微微一动,紧接着,眉心缓缓皱起,仿佛挣扎着从一场漫长沉睡中醒来。良久,他才吃力地睁开
  眼。
  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的屋顶,屋梁间挂着干燥的艾草,耳边隐隐传来风刮门缝的呜鸣。他怔怔看着这一切,神色茫然,嘴唇微张,声音沙哑低沉得几不可闻:
  “……这是哪里?”
  脚步声响起,一名约莫三十出头的村妇推门进来,怀中抱着柴火,一见他醒了,眼中闪过惊讶之色,急忙将柴放下,快步走来。
  “哎哟,小兄弟,你终于醒了!昏了这么多天,老天总算开眼了。”她脱下外衣,将脖颈上的兔毛领解开,放在他枕边。身上的粗布衣虽旧,却洗得极净。
  “昨儿还是上元节呢,你可惜了,错过了热闹。”她一边絮叨着,一边倒了碗温水,小心喂到他唇边。
  男人嗓子仿佛被火烧过一般,勉强咽下几口,眼神还是有些涣散。他迟疑片刻,嗓音嘶哑,问道:“我……是谁?”
  话一出口,便仿佛触到了某个封锁的心窍,头猛地一阵刺痛。他眉头紧锁,痛苦地抬手抱住头,一时间额上冷汗直冒。
  那村妇吓了一跳,忙将水碗放下,上前轻拍他的肩膀:“你慢点儿……别急,别急。头又痛了吧?你受伤重着呢,刚醒就想这些,哪受得住。”
  男子挣扎着坐起身,她见状,只得伸手扶住他的臂膀,将他靠在干草枕上,拿帕子给他擦了擦额上的汗。
  他侧过头,看着她的脸,语气缓慢却带着一丝疏离:“你……是谁?”
  “我叫玉娘。”她叹了口气,替他拉了拉毯子,“和我那口子住这破草屋。这些日子你昏着,全是我和他轮着给你喂的药汤。你别怕,我们不是什么坏人。”
  男人点了点头,又垂眼看自己一身伤痕累累的身体,裹着破旧的内衫,肩头还有尚未结痂的刀伤。他嗓音低得像风穿过旧窗纸:“那我是谁……”
  玉娘神色一顿,半晌,才轻声道:“我哪儿知道你是谁呀。我们是之前在河边捡到你的,那时候你浑身是伤,身上的铁甲都破得不成样子,人也没个动静,这大冷天儿的……我们差点以为你已经死了,是我男人说,你的手指还抽了一下,才背你回来的。”
  她顿了顿,又嘀咕了一句:“你那时候倒像是从战场上滚下来的。”
  男人神情更添困惑,眼中写满茫然。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摸了摸那绷得紧实的伤口,又摸了摸头顶,一时竟找不到任何关于自己的印象。
  只觉头痛得像要裂开,胃也空得像个破瓢,他低低开口:
  “我……现在很饿。”
  玉娘噗嗤一笑,道:“饿啦?这才像个活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往灶房走去:“你等着,我去给你热碗稠米粥,喝完能好些。”
  男人靠在床头,茫然望着她的背影,喉间滚动了两下,终究没能喊出自己的名字。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
  只记得那个梦中,总有一双眼睛,泪光盈盈,轻声对他说:
  “姬阳……我等你回来。”
  可“姬阳”是谁呢?
  他是谁?
  几日过去,雪也停了,村头的树枝上仍结着薄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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