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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强惨恶犬驯养指南 第8节

  姜辞微蹙眉头:“那为何不请懂毒者来一试?”
  晚娘低声一叹:“姑娘说得虽是理,但这世道乱了,许多良医早死,要么找地儿归隐,还有歹人当道,能医者和会医者,本就是两码事。”
  “府中也不是没人想到以毒攻毒的法子,可真正能用毒而不伤命者,世间寥寥无几。”
  “况且,那位大公子是姬家嫡长,谁敢轻试?”
  姜辞微微点头,垂眸思忖。
  伏火毒,灼而不烈,沉而不爆,确实不像寻常虚损,若一味温补清凉,只会扰乱经脉。
  她目光沉下去。
  夜深人静。
  案上孤灯如豆,姜辞披着一袭素衣,独坐书案前,窗外风过竹影,烛火微晃。
  她提笔蘸墨,铺开信纸,她写道:
  “父亲,辞一切安好,切莫忧心。”
  “今日初见大公子,观其面色浮白、舌焦脉乱,气息似有伏火之症。府中请过诸医,皆未得法。辞斗胆以己所学相度,此症或非虚损,而是内毒之郁。愿父亲助辞一臂之力,将昔日在紫川所藏医术典籍、药经草方,尽数抄录寄来。若有先祖旧藏方本、秘方残卷,亦请一并附上。”
  写到此处,她顿了一瞬,抬眸望向窗外的月色,眼神微动,唇角缓缓牵出一抹思乡的浅意。
  姜辞从十三岁起,便跟着府中老大夫一道走过街巷,救治流民、登记名册、处置伤疮。
  瘟疫肆起时,她亦曾亲赴水井边为百姓烧汤熬药,亲手抄写病理药方。
  她落下最后一笔:
  “辞知此行有险,然若有一法可救人,我愿一试。”
  她放下笔,轻轻吹干墨迹,将信折好封入信封,命银霜明日一早交由驿使送回凉州。
  灯火照在她脸上,暖黄微晃,墨香未散,身影浅浅落在墙上,显得很孤独。
  明日,便是她与姬阳的大婚之日。
  一场筹谋已定,由不得她回头的大婚。
  她本该沉稳,可此刻心中,却偏偏涌起一丝说不清的悸动与不安。
  天未破晓,府中灯火已起。
  正厅西序张起红绡绸缎,珠帘玉络沿檐而垂,东厢南苑皆换喜色装饰,礼官早已入位,内院仆从奔走,各司其职。
  巳正三刻,迎亲之鼓鸣。
  乐工备礼,大鼓三响,钟磬齐鸣,礼官开口唱礼,一应仪制一丝不差。
  府中女眷皆盛装而出,姬夫人亲自主持内宅事宜,召见诸姬家亲戚宾客,正厅迎候文官武将、朝中宾友。
  喜乐未起,心弦先紧。
  姜辞早已起身,坐于镜前由晚娘梳妆。
  银霜为她细细描眉,晚娘则亲自替她拢起嫁衣外袖,每一寸丝缎都熨贴得不带折痕。
  “姑娘,你今日……真好看。”
  银霜眼眶有些红,像是要说什么,终究忍住了。
  姜辞望着铜镜中那位眉眼如画的新妇,一时恍然,仿佛这不是她,是被谁送入风雪命运中的另一个她,脸上没有一丝喜色。
  倘若没有盟约,想必穿着喜服嫁的人,就是璟郎。
  她轻声道:“走吧。”
  喜鼓再响三声,内院门扉缓缓而开。
  晚娘执红绸一端,银霜扶衣而侧。
  姜辞缓缓起身,神色无波,身后吉服曳地,一寸寸踏过内院的石阶檐下。
  院内钟磬已歇,宾客齐聚,红烛高燃,香烟袅袅。
  礼官已唱至“新妇登堂”,眼见良辰将至,却迟迟不见新郎现身。
  厅外,鼓声再次敲响。
  喜帷两侧,晚娘牵着姜辞缓缓步入主厅前,她面前执着一柄织金纨扇,遮住面容。
  主位上,姬阳应立之处空空如也。
  姬夫人本坐于女眷侧位,见此情形,神色一滞,低声问身边婢女:“子溯呢?”
  那婢女俯首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回夫人,今晨卯时后便未再见都督踪影。奴婢已让人去找了……”
  姬夫人脸色骤变,眉心深蹙,沉声道:“怎可在大婚之日做出此等事来?”
  而厅中宾客虽未敢高声言语,却也早已交头接耳,私语纷纷。
  “这都督……怕是故意晾着她吧?”
  “新妇都到堂了,人还没到,呵,听说这姜家姑娘是凉州刺史之女?”
  “不错,她父亲姜怀策,可是西凉旧部。”
  “如今将当年敌将之女娶入门,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唉,这婚啊,未必是喜事,怕是将她娶回来,只为一纸盟约而已。”
  “都督若不愿,何不当初便拒,如今这般……是折人颜面了。”
  这些言语虽压低了声,终究没逃过姜辞的耳朵。
  她执扇的手不动,心却一寸寸收紧,耳中声声刺骨,皆是将她当众贬损的议论,她却没有抬头,没有退半步。
  厅内红烛燃得极旺,礼乐早已停歇,宾客皆坐得腰背酸痛,却无人敢出声离席。
  姜辞仍立于厅前的红毯之上,一动未动,从巳时三刻,到午正将近,已过去了整整半个时辰。
  没有新郎,没有传令,礼官早已汗湿后背,几次想上前,却都被姬夫人一个眼神拦下。
  姜辞站得笔直,仪容如画,姿态无一丝凌乱。
  女眷席中,有人摇扇低语:“她还站着呢……都督这是有意折她。”
  “你说那姜辞,还能撑到几时?”
  而此时,府外五里处的督军署内。
  姬阳身着玄袍甲衣,斜倚坐在主位之上,神情冷淡,指节轻叩木几,茶香氤氲,宛若无事人。
  陆临川低声提醒道:“主公,吉时已过半。再不回去,只怕……”
  姬阳端起茶盏,神色淡淡,不紧不慢地饮了一口,唇角轻扬出一抹冷笑:
  “急什么?”
  “叫她再等等。”
  “她姜辞,不就是上赶着要嫁我的么?”
  “我成全她,已是天大的恩赐。”
  他说完这话,才慢条斯理放下茶盏,起身整衣,吩咐人牵马。
  “走罢。”
  而在东阳侯府大堂。
  鼓声骤然再起,众人齐齐抬头,只见姬阳身着玄袍吉服,自府门缓步而入。
  宾客纷纷起身行礼:“见过都督。”无人敢说恭喜。
  姬阳只是淡淡抬手示意,神色冷淡如霜,眼尾未掠人群半分。
  等他停于姜辞身侧,偏头看她一眼,那一眼,冷得像从瀚北草原吹来的寒风,不带喜意,不带温度,甚至……近乎不屑。
  姜辞始终执扇而立,头微垂,纨扇遮面,看不清神色。
  礼官只得强自镇定,拱手高声唱礼:
  “吉时既至——新妇入堂。”
  姜辞微一点头,在晚娘引领下,缓缓踏上阶前石级,步态沉稳,裙裾曳地无声。
  姬阳并未扶她,仅抬步相随,登阶而上,立于姜辞一侧,宛若旁观者,不置一语。
  礼官继续唱礼:
  “合卺之礼,共饮交心之酒。”
  一名侍婢端来半瓠斜剖之杯,金盏映火,各半成
  双。
  姬阳目不斜视,举盏饮下,就是想是完成任务一般随意。
  姜辞接过卺杯,稍顿一息,也举盏而饮,神色没比姬阳好到哪里去。
  众人侧目,只觉这合卺如仪,也都颇为尴尬,却也不敢说些什么。
  礼官复唱:
  “新婚之礼,瞻视新妇。”
  此为东阳礼中一道旧仪,意在正眼看妻,表纳为室人之意。
  姬阳缓缓转首,面无表情地看了姜辞一眼,目光淡淡而过,竟无半分停留,便已收回视线。
  像是瞻视,又像是……蔑视。
  姜辞感受到那视线划过,也是懒得搭理他一分。
  礼官见此,心头暗惊,只得继续唱礼,声音微弱:
  “拜君亲——”
  此为代行高堂礼,拜列祖宗法位。
  姜辞缓缓俯身,却在将跪未跪之际,由于久站,膝盖顿了一下,忽听耳侧一声冷语:
  “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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