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他打开手机准备给秦渡转账,却看见十几通程蕴青的未接来电。
他问秦渡:“我可以在飞机上打电话么。”
“怎么,你要打给谁。”
“程蕴青,我看有好多他的未接来电。”
秦渡沉默片刻,抬手从柳静蘅手里顺过手机,关机,扔一边:
“飞机上不能打电话,会引起爆炸。”
柳静蘅呆滞片刻,忽然一副劫后余生的释然表情:
“还好你提醒我。”
秦渡暗暗笑了笑,继而摆出严肃脸:
“表示感谢要做什么。”
柳静蘅望着他,CPU缓慢运行半年后,摇摇头。
秦渡也不直说,抬手轻捏着自己的耳垂。
柳静蘅这才恍然大悟,在秦渡心满意足的微笑中,轻轻咬上了他的耳垂。
对于柳静蘅的出国初飞初体验来说,晋海直飞纽约十四个小时的时间并不难熬,甚至很快乐。
坐累了就躺床上听听音乐,饿了也有大厨送上精致晚餐。
无聊了,可以摆弄床头的动物毛绒玩具。
柳静蘅嗅了嗅毛绒玩具,好像是新买的,有股工业香味。
他问一旁看书的秦渡:“我可以拿一只走么。”
秦渡从书中抬头看了他一眼,唇角挂上似有若无的笑:
“可以,你手里那只三千八。”
柳静蘅默默把玩具放回去,拍拍毛整理整理。
秦渡看他有点委屈的样子,翻着书,漫不经心道:
“给你打个一折,三百八。零头抹了,三百。”
柳静蘅回想起院长爸爸买东西砍价的样子,道:
“五……五十吧,五十我……我就拿了。”
秦渡放下书,单手抵着下巴,深邃的眉眼将初次砍价很是紧张的柳静蘅尽收眼底。
他勾了勾唇角:“可以。”
柳静蘅:嘿。
却又听秦渡道:“撒个娇我看看。”
柳静蘅:?
他看向秦渡的眼神,渐渐警惕。
通过上次秦渡生日,柳静蘅知道了为什么秦渡这么讨厌别人撒娇,因为一个很擅长撒娇的人彻底毁了他的家庭。
如今他又提出这种要求,柳静蘅合理怀疑,秦渡带他去美国看病只是个说辞,其实是要把他送到美国最大的棉花田做免费劳动力。
这个时候,原主会怎么化解危机呢。
[这个我不会,哥哥可以教教我么?对不起我太笨了,离了哥哥什么都做不好,总是给你添麻烦。]
柳静蘅掰着手指嘟嘟哝哝记忆台词,他对自己的大脑也是有清晰认知的,只能尽量提取关键词,争取做到简明扼要。
柳静蘅缓缓张嘴,恰好飞机穿过厚密云层,他整个人跟着颠了一下,张嘴变成了:
“教……哥哥。”
秦渡眉尾一扬:“叫哥哥?”
柳静蘅:嘶,我是这个意思来着?
思忖的间隙,身旁的秦渡起了身,高大的身形如大片乌云压了下来,将傻头傻脑的柳静蘅裹在阴影中。
柳静蘅仰着头,飞机又一次颠簸,头顶的男人似乎是重心不稳,身体向前一探,膝盖抵在柳静蘅双膝中间,又一个使劲,将两条大腿顶开。
柳静蘅不由自主向后仰了仰,身上的男人随着飞机轻微的颠簸俯下身子,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保持平衡。
接着,柳静蘅只觉耳边飘来细细密密的热气,温凉的唇瓣擦蹭着他的耳垂,致使他痒痒地缩起了肩膀。
低沉、喑哑的简单音节在耳畔响起:
“好哥哥,撒个娇,我看看。”
柳静蘅倏然睁大了眼睛,一股热流密密匝匝的从尾椎骨涌上,后背登时热了一片。
好哥哥。
柳静蘅喉结滑动着,脑海中不断浮现这三个字出口时的声音。
他长这么大从没被人叫过哥哥,何况秦渡大了他八岁有余,中国人很讲究辈分称呼,能让长辈叫小辈“哥”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柳静蘅一手推着秦渡的胸膛,哆哆嗦嗦着道:
“我……我不去棉花田,我不会摘棉花……”
秦渡愣了下,良久,无奈的笑容爬上眼底。
他用膝盖轻轻顶了顶柳静蘅的大腿,声音轻慢:
“你,可爱死了。”
柳静蘅:“爱死了,爱死谁了,我没爱谁哦。”
说这话时像是急着反驳并加以掩饰,语速极快,很难得。
秦渡不说话了,直勾勾盯着他,过了快一个世纪,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
柳静蘅正睡着,忽然感觉身下一沉。
他的身体晃晃悠悠着,睁开了眼。
房间内密不透风,所有的遮光板都整齐盖着,光线昏暗,只有身边一盏昏黄小灯,秦渡坐在一边借着灯光看书。
柳静蘅坐起来揉揉眼,觉得这一觉睡得很长。
“几点了。”他问秦渡。
秦渡看了眼手表:“凌晨一点了。”
柳静蘅沉思片刻,抬手打开窗子上的遮光板。
霎时间,刺眼的阳光飞进机舱,飞机飞得极低,从无数高楼大厦头顶划过。
柳静蘅:“不是说凌晨了……”
“时差。”秦渡解释,“现在是纽约时间下午两点。”
柳静蘅反应半天才回过神:“我们到纽约了?”
“嗯,马上降落,你再睡会儿?”
柳静蘅却睡不着了,爬起来穿好衣服,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世界。
狭长蜿蜒的海岸线围堵着钢筋水泥构筑的巨大森林,数不清的玻璃幕墙反射出无数的平行世界,在这里看不到地平线,只有永远向上生长的摩天大楼和无尽的野心。
柳静蘅渐渐看呆了。
他不敢想象,生活在这里的人要多努力才行。
飞机穿过曼哈顿东侧,柳静蘅看到了只有在影视作品中才见过的自由女神像。
飞机降落于拉瓜迪亚机场,办好入境手续,柳静蘅一进机场,脑袋跟个三百六十度摄像头似的,盯着擦身而过的肤色各异的人看不停。
秦渡拽过他的手:“好好走路。”
刚到机场大厅外,几个西装革履的外国人便迎了上来,叽里咕噜的用英文同秦渡说着什么,接着安排秦渡和柳静蘅上了车。
车子穿过曼哈顿大桥,柳静蘅那脑袋不知道怎么转好了。
他经常刷视频APP,时常看到“下辈子要当曼哈顿独生女”的言论,那时他不知道曼哈顿是什么,如今踩在这座钢筋森林的土地上,真切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秦渡观察着他的侧脸,见他对这座城市看得出神,压低了声音问:
“喜欢这里么。”
柳静蘅点点头:“喜欢。”
秦渡循循善诱:“想在这里生活么。”
柳静蘅对着窗外看得出神:“想。”
秦渡勾了勾唇角,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膝盖。
事实上,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无论是纸醉金迷的帝国世界,还是依山傍水的淳朴山村,问柳静蘅想不想在这里生活,他的回答都是这一个。
没去过的地方,他都想感受一下当地风土人情。
车子抵达曼哈顿上东区的富豪住宅区,从这里可以看到纽约中央公园,仅几步之遥。
负责接待的人将车钥匙交给秦渡,用英文道:
“秦先生,这是车子钥匙,您预订的房间也帮您打扫好了,有事您随时打我电话。”
秦渡点点头。
柳静蘅听不懂英文,稀里糊涂跟着秦渡上了楼,电梯上行了许久,才在一百二十二层停下。
房子很大,比秦家大宅还阔气,巨大的落地窗可以将整座城市尽收眼底。
秦渡放好行李,对柳静蘅道:
“这几天我们先住这里,后天进行医学交流会,到时候我带你去见见专家们。”
柳静蘅却问:“这里房租多少,我出一半吧,毕竟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秦渡看着他认真的眉眼,想了想:“六千。”
柳静蘅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他浑身上下就六千块钱,怎么谁都要打这仨瓜俩枣的主意。
“那那那那我现在转你……”
秦渡看他都吓傻了,继续补充:“美金。”
柳静蘅点点头:“哦哦美金啊。”
一晌过后,人彻底石化了。
秦渡还在咄咄逼人:“不是说要转我。”
柳静蘅双眼涣散着抬起头:“我可不可以分期付款。”
“可以。”秦渡几乎是不假思索,“再加上手术治疗费,根据你四千的月工资来算,不长,五十年,利息给你免了。”
柳静蘅的双眼彻底失去了焦点。
他忽然对钱感到很陌生。
秦渡揉揉他快冒烟的小脑瓜:
“说好了,这五十年里,如果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我有理由怀疑你要当老赖。”
柳静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