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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子表里不一 第106节

  既然已经放她走了,为什么还要干涉这些?
  裴霁云道:“姈姈,表兄会忍不住的。”
  “只要你出现在缙国疆土,表兄就会忍不住将你抓回盛京,让你长长久久的留下来。”他笑了起来,神色莫名,“我会将父亲囚在侯府,折断他所有势力,姜依再不用担惊受怕。”
  “你要的,我都成全。姈姈,表兄也望你不再失言,说到做到。”
  不嫁人、不回缙。
  这对于宁死也要离开的人而言并非什么太过难以接受的苛刻条件,赵雪梨一口应下。
  裴霁云亲自给她梳了个女髻。
  原来他并不会这些,成婚数月以来,还特意请了手巧的下人来教,多看过几遍,也就渐渐会了,只不过一直不曾在姈姈头上试过。
  现在,他细致地梳好了发,瞧着雪梨憔悴苍白容颜,漆黑眸子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温声道:“姈姈,此去路遥,关山难越,善自珍摄,此后一别,你我再难相见,你得闲时会念我一二吗?”
  这一句,算是道别,只不过却没得到赵雪梨只言片语的回复。
  月一双拳难敌四手,再如何厉害,也抵不住多人围剿,更何况裴霁云的属下身手也不低,没多时就将其拿下了。
  裴靖安失了月孛卫,又身受重伤,再勃然大怒也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姜依被送走。
  他失血过多,勉力支起身子坐着,身边侍卫拔刀格在身前,防止他的行动。
  裴靖安狠厉眸光看向站在一旁沉默寡言的儿子。
  这真是一个成长得过于丰满、有主见的儿子,在很久以前就脱离了他的掌控,但裴靖安没料到,裴霁云竟真有胆子明目张胆忤逆、对抗自己。
  “你不是也爱慕赵雪梨吗?你应该同我一起,将她们抢回来!如此行径,岂不懦夫?自己软弱也就罢了,还敢囚我,不忠不孝之徒!逆子!逆子!”
  裴靖安的怒骂激不起裴霁云丝毫情绪波动。
  经过一夜折磨,天色渐渐明亮起来,他立在窗前,凝着被接连扶上马车的二人。
  进了车中,帘子落下,就再看不见人了。
  挽衣和唤云遥遥行礼后,驾驶着马车远去,车轱辘声响彻在淌着斑驳水渍的小道之上,越来越远,一直到彻底消失,姜依和赵雪梨都没回过头。
  一次也没有。
  甚至连掀开车窗帘的举动都没有。
  裴霁云睫羽半响都没垂落一下,目光长长久久地注视,好像人还没走一般。
  道上忽而传来急促马蹄之声,一匹黑马载着两人疾驰而来,一人神色焦急,另一人被颠婆得险些散架。
  惊蛰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拎着人下马,匆匆上了石阶,“公子,属下将院令带来了。”
  裴霁云恍若未闻,关了窗,道:“回京罢。”
  *
  这厢,唤云驾驶马车,挽衣领着一骑侍卫自官道南下。
  途中无人开口说话,明明是奔向渴望了许久的自在,可雪梨却觉察出几分沉闷压抑。
  姜依脖子只受了几分擦伤,没什么大碍,此刻小心揽着雪梨,揪心问道:“姈姈,可是身子哪里还难受?痛得厉害吗?再这样哭下去,眼睛该哭坏了。”
  赵雪梨身体确实还十分不适,心中亦是揪得厉害,压抑着哭声,抽泣道:“娘,表兄给我下了缠春香,我离了京,便只能活一个月了。”
  姜依一惊,“什么缠春香?”
  赵雪梨随即将近日诸事娓娓道来。
  “那缠春香极为诡异,我对表兄依赖日益严重,不见他的时间久了,不仅焦虑恐慌,还心悸失眠,那御医说,中了此香还会忘却前事,不知为何我没失忆,可旁的症状却是都有,御医说离了这香后,不出一月就会心衰而亡。”
  姜依听得惊疑不定,“缠春香?是哪里来的毒香?”
  赵雪梨道:“似乎是南泽之地。”
  姜依在南泽待了数月,却未曾听过此等奇香,闻言自是狐疑不定。
  她眉头皱起,宽慰道:“那香既然有如此奇异效果,必定未曾灭绝,待到了南泽,娘令人去寻,断不会教你失了性命。”
  赵雪梨闷声说:“多谢娘亲。”
  姜依怔怔地,叹出一口气。
  马车一路畅通,不多时就到了码头,两人同了慧大师等人汇合,只不过因为雪梨身子不适,无法立刻启程南下,不得不休整了几日。
  这几日赵雪梨都住在医馆之中,原本憔悴孱弱的身子只好了一点,不见太多起色。可只是这两三日时间之中,就遇到了一次截杀,这些人很明显都是宋晏辞的下属。
  赵雪梨不知道朝廷要扣着宋晏辞和宋则商议什么,只对宋晏辞什么时候死有几分关注和好奇。
  现在裴霁云已经放过了自己,只要宋晏辞和宋则一死,压在自己和娘亲头上的铡刀才算彻底消失。
  第四日时,众人启程,继续南下,途中几经追杀,却依旧安然无恙抵达了南洛和南泽交汇之地。
  唤云和挽衣,以及一众铁骑也只奉命将人送至此处。
  临行前,唤云问雪梨可有什么话要带给长公子的?
  赵雪梨吹着异乡之地闷热咸湿的风,长途劳顿的脸上溢着几分疲倦,猝然听到长公子三字,心中一阵揪紧,半晌,沉默着摇头。
  唤云垂下头,还是勉强扯开嘴角笑着道:“恭喜小姐得偿所愿。”
  随后领着一众人马,快马加鞭折返。
  赵雪梨落下车帷。
  了慧驱赶着马车渐渐步入南泽。
  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进入南泽的第一日,赵雪梨就病倒了,上吐下泻,出虚
  汗,晕晕乎乎,难受得厉害。
  她们在一处临海的城镇中暂时安置下来,姜依衣不解带照看雪梨,听见她眉头紧皱,难受得呢喃表兄二字,心中不是滋味。
  在姜依看来,裴霁云同裴靖安是没什么太大差别的,都是强取豪夺,毫无君子风范的小人。
  纵然此次得以逃脱,是裴霁云善心大发般突然放下了,可他对姈姈造成的那些伤害是不可能随之消失的。
  迫她嫁人,囚在侯府,甚至让姈姈小产了一次。
  诸多种种,令人不齿。
  姜依自然是不认可这个女婿的,但她没想到,姈姈似乎心中有他。
  身为母亲,她陪着姈姈的时间实在太少,这几年又是女子心智、身体增长的关键时候,每年大年夜,她见到的姈姈都是一个新模样。
  这几年中,姈姈不知道受到多少冷眼和恶语相向,才会令她对一个强迫自己的人生出了情感?
  还是说,真是那劳什子的缠春香之毒发作了?
  不待赵雪梨缓过一些,姜依就马不停蹄搜寻起缠春香,令她诧异的是,南泽之地的传言之中竟然真有如此奇香,但人人都说这香已经灭绝了。
  可她们自盛京至南泽,时间早就过了一月之久,姈姈此番发作,更像水土不服,并非毒发心衰之像。
  这厢姜依百思不得其解,数千里之外的盛京之地,亦不平静。
  四月的天,已经逐渐热了起来,数日里都不曾落下一滴雨,侯府众人,已经处在一个多月的压抑沉闷之中。
  主子们的心情不爽利,做下人的日子自然也舒服不到哪里去。
  裴霁云以裴靖安追敌重伤为由头,奏请皇帝给淮北侯加封了个奉天翊卫的头衔虚职,免除其一切朝中职务,令其居于府中养伤。
  京中几多揣测,但没人知晓各种细节。
  老夫人猜到几分,也只能故作不知。
  疯癫固执的儿子被孙子囚在府里,依旧偏执,可一朝失了权势,又无可奈何,老夫人日日去看,只觉得这一对父子怎么就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她忍不住私下里找到裴霁云,话里话外都在为裴靖安说情。
  赵雪梨离京后,裴霁云的性子淡然平静得越发让人琢磨不透,一瞥一笑,那股世家大族,克己复礼,端方温润的君子仪态更胜从前。
  “祖母,孙儿面对杀母仇人,只是禁足已经是极大的退让了。”
  老夫人闻言血色全失,惊得只差中风,但裴霁云说话从来不会无的放矢,那些证据呈送上来时老夫人当即就在惊怒之下病倒了。
  养病了好一阵子,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拎起拐杖去打裴靖安。
  裴靖安为人虽然狠辣无情,但对待老夫人却还有些情分,被打骂了没有还手,还难得放下姿态,低头认错,哄骗老夫人帮自己一把。
  侯府之中这个中矛盾不宁,不消多说。
  四月二十五,朝廷以宋晏辞为质,令在东边叛变的宋则投降称臣。
  宋则原本就是仗着两万天熠军发动的叛乱,口号也喊得很是正统,对外说先帝已经废太子,有立晟皇子为储君之心,此事被太子知晓,立刻伙同贼子杀了先帝上位。
  信服此事之人还真不在少数。
  身处官场之人,谁不知道先帝不满太子良久,早有废除之心,更偏爱二皇子,可晟皇子一回宫,这偏心就尽数落在了他的身上,不仅提拔养父宋则,还将京兆尹的嫡女嫁了过去,甚至诸多只忠于皇帝的旧臣都纷纷倒向晟皇子。
  这其中要说没有皇帝的授意,谁信啊。
  只不过晟皇子命不好,刚回宫没多久,先帝就病重,然后死在了宫变动乱之下。
  但凡先帝再多活两年,坐上皇位的不定是谁。
  这两万天熠军是死忠皇帝的,不少将领都得过先帝密令,让他们不论发生什么,都要听命晟皇子差遣。
  现在晟皇子人被困在盛京,他们自然无心跟着宋则继续造反,更何况,背着反军的名头也不好听,大家都有亲人尚在,不到迫不得已,谁也不想造反。
  宋则投降一事,全在裴霁云的预料之中,没什么好惊讶的。
  东边战事一歇,被他以军令调离盛京的裴谏之也要回朝了。
  这叛军投降一事,并非可以很快处理的,对于两万天熠军,和宋晏辞、宋则如何处置,都需要细细商议,朝中数日争论不休,那远在东边的对敌将领没有数月自然是回不来的。
  可裴谏之胆大包天,没有皇命,偏偏就单枪匹马地杀回来了。
  前方战事吃紧,不能为外事干扰,他心中记挂着赵雪梨,又久不得消息,哪里能忍到大军班师回朝的时间?
  结果日夜兼程,披星戴月回了京后,才知兄长居然已经娶了亲。
  还是什么显阳赵氏赵怀瑛,裴谏之从未听过此人名号,回到府上捉来下人一问,却是什么也没问道。
  他眉头一皱,没有进屋,而是奔赴狐朋狗友家中,结果这些人竟对那赵怀瑛亦是不甚了解。
  虽然没了得到确切消息,可裴谏之心中已经有了极其不好的念头。
  待到再次回了府中,去到老夫人院子,直接问道:“祖母,那赵怀瑛可是赵雪梨?”
  下人们被裴霁云堵住了口,不敢多言,老夫人也不愿让两个孙子生出嫌隙,否认道:“非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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