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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子表里不一 第95节

  裴霁云走近了,居高临下垂眸看了一眼,十来天里,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喝过药了?”
  却不是对着她说的。
  唤云在一旁回道:“回公子,已经喝过了,但小姐这高热偏就退不下去。”
  裴霁云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嗯了一声。
  室内又沉寂起来,唤云再粗心大大咧咧,到了此刻哪里还会看不出来两人这是又有矛盾了呢,她给雪梨掖了掖被角,悄无声息退下了。
  裴霁云在床边站了没多久,也转过身,像是要走,雪梨担心他这一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下意识出声:“你去哪里?”
  这句话,才算得上两人回京以来不夹枪带棒说得第一句话。
  裴霁云脚步顿住,平静无波道:“你既身子不适,我今夜便歇在书房了。”
  赵雪梨张了张嘴:“......你这般晾着我是几个意思?”
  裴霁云闻言,转过身子,道:“我不来见你,你当是高兴的,怎还兴师问罪了起来?”
  赵雪梨:“...你放我回蘅芜院住罢,届时随你来不来。”
  裴霁云:“你以什么身份同我这般说话?”
  赵雪梨一僵,“...我偏要这样说话。”
  他冷冷瞥过来一眼,大步往外走去,没再做任何停顿。
  偌大寝屋中只剩下雪梨独自倚靠在床上,很突然的,心中生出了几丝茫然。
  就那么坐在床上,连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了。
  在意料之中的,裴霁云又接着三日没来,赵雪梨耐心不足,终于放下了身段,主动让唤云去问。
  夜里,人还是不来。
  她知道对方是故意冷着自己的,可随之婚期临近,又不得不服软。
  接连问了六日,她这场无人在意的风寒都渐渐好转了,裴霁云终于屈尊降贵再次回了照庭。
  赵雪梨怀中揣着火炉子,正百无聊赖地翻阅往日读过的话本,听见动静,浑身僵硬地抬起头,抿了抿嘴角道:“你......用过晚膳了吗?”
  裴霁云颔首。
  赵雪梨逐渐捏紧了手中书册,“...为什么不回来?”
  她说着说着,忽而就红了眼眶,流下眼泪,“你囚着我,不让我出了照庭,可自己却又总不回来,故意冷待我,仅仅是因为我打骂了你几下吗?”
  裴霁云冷眼看她流泪演戏。
  赵雪梨状似委屈气恼道:“可我心中亦是有气,连拿你发泄一二也不行吗?你到底还要气多久?”
  裴霁云问:“那你又要气到什么时候?”
  雪梨道:“这几日我好生想过
  了,只要往后你真心待我,承诺不会纳妾,我愿意安生待在侯府,做个本本分分的妻子。”
  她红着眼凝神去看裴霁云的反应。
  他八风不动,没有反应。
  其实赵雪梨算准了裴霁云不会打杀自己,从而有恃无恐,可裴霁云恰恰也可凭着她惜命倔犟这一点反向掣肘她。
  就这么囚在照庭,断了她所有打发时间的玩意儿,甚至大可连个侍奉的丫鬟也不留下,反正她是舍不得自尽、也不敢自尽的,长连累月磋磨下去,总能将人教得听话乖顺,再不敢忤逆分毫,从前他不如此行事,一是渴望姈姈的真心相待,二是不忍那般对待她。
  赵雪梨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平静面容下潮水般翻滚的狠厉心思,还以为他是不满意自己服软的姿态,又硬着头皮道:“表...表兄...你觉得如何?我此前在外受了那么多苦头,其实也觉盛京高门大户的日子闲适安逸,更何况,姈姈这具身子已经被你玩弄遍了,这辈子除了你又还能嫁给谁呢?你应允我不纳妾,我们重修旧好如何?”
  裴霁云听得发笑,但总算不再是面无表情了,他说:“姈姈提得这些我都可应允,只是,你若是失言了呢?”
  赵雪梨诚恳道:“认打认罚我都甘愿。”
  裴霁云说:“我不打你,也不骂你。”
  “只不过,事不过三。若有下次,我就挑了你的脚筋,拿了金链锁在照庭,如何?想必这样,你一定就会听话了,再也跑不了了。”
  他笑起来,不知道因为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突然之间透出一种克制的愉悦感,“到时候你日日夜夜都只能盼着我来,真真正正满心满眼、全副身心都是我了,表兄料理完朝政,就会回来陪你的,再不会冷待你。”
  裴霁云华裾氅衣,立在门前,看着雪梨,笑盈盈的,好似又回到了两个人还如胶似漆的温柔清雅模样,“姈姈方才所言若当真诚心,想必亦会心甘情愿认这个罚罢?”
  赵雪梨立马头皮发麻,甚至久违地毛骨悚然了。
  其实自打回京以来,她怨恨、气恼他,可却真的没怎么怕过他了,现在只不过听他说了几句话,从前那股惧怕仿佛在顷刻间又回来了。
  她犹豫的这片刻功夫,裴霁云脸上温和的笑就徒然转冷了。
  赵雪梨心一狠,应下了:“我有什么不敢答应的,反正我也不会再逃了,那表兄日后若是纳了妾,辜负于我又该如何?”
  裴霁云说:“你日日睡在我的枕边,倘若发觉我有何背叛你之处,就拿刀杀了我呀。”
  他语气轻飘飘的,像在说着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般,见她僵住,又问:“姈姈,是不是不敢杀人?”
  赵雪梨抿唇。
  裴霁云走进去,从架子上拿下一个锦盒,取出里面的东西。
  赫然是一柄通体漆黑的匕首,只观刀鞘便知价值不菲,是个稀罕之物。
  他走至雪梨跟前,将手中匕首递过去,“刑部中有许多个死刑犯,要去试试吗?”
  雪梨不语,也不接过匕首。
  他轻笑,蹲下来,将刀鞘去了,拉过她的手,将刀塞进去,握着她的手将锐利刀锋贴近自己脖颈,“姈姈,若我失言,你便这样用力,在夜里割断我的脖子,表兄一定不会反抗的,你可以看着我断气,这样会不会解气一些?”
  赵雪梨不自觉发起了抖,如果不是被裴霁云强硬握着她的手,匕首一定会立刻掉落在地。
  她满眼惊骇,哆哆嗦嗦开口:“......我...我...表兄,不用如此...你若是背弃了我,只要赐下和离书就好,我...我怎么会舍得杀了你呢?”
  裴霁云却道:“对待失信之人,怎可如此心软?一定得要给足了教训,才能一劳永逸,否则只会屡教不改。”
  他看似在说自己,可雪梨却知道这句话是在点她。
  第92章 婚前
  不管各自怀着何种私心,赵雪梨明面上倒是同裴霁云和好如初了。
  他也不再只是将她拘在照庭,允了她在侯府自由走动,但是目前而言,出府尚且还有几分困难。
  所以雪梨所谋划之事也不一定要亲自出府,只要能出了照庭,不再举步维艰即可。
  她当真安生下来,没再故意刺他,和他找架吵,裴霁云也果真如从前一般,待她越发温和,甚至不再孟浪轻浮,连亲她都克制隐忍了许多。
  朝中事务总也处理不完,他许是想多陪着雪梨,将不少公文都搬进了侯府处置。
  赵雪梨见到那一摞摞快堆到自己腰际的公文,好奇地看过一眼,结果发现每一篇都极其冗长晦涩,反正她看得不甚明白,可裴霁云却能一目十行,极快地处理好,即使日日看到深夜,依旧不厌其烦,细致认真。
  之前心里怨恨,雪梨都没曾注意到他眼下浮着一层淡青色。
  因为裴霁云总是高高在上,洞察人心,仿佛没什么能难住他,在雪梨心中就跟个不可逾越的天堑鸿沟一样,现今在观摩了几天之后,她意识到表兄也是人,只不过相较于寻常人而言更加克制约束自己罢了。
  原来他忙成了这样吗?那之前是怎么有空离了京来抓自己的?甚至还是在盛京动乱的情况下。
  赵雪梨百思不得其解。
  裴霁云担心她在府里闷得无趣儿,将魏阳郡主请来府里陪她住了好几日。
  魏阳郡主不知雪梨就是外界传得沸沸扬扬的赵怀瑛,受邀来了侯府见到她时很是惊诧。
  自宫变后雪梨就不知所踪,所以盛京有好一些关于她的流言,其中曲折各不相同,但大抵都是她被宋晏辞带走了。
  赵雪梨听后也没有辩解,只是寻机央求魏阳郡主帮自己去朱雀大街的衣楼中寻一个唤作梁音的女子,取一个月前订的一身青衣。
  魏阳郡主有些不解:“何不直接教下人取了来?”
  赵雪梨说:“那身衣裳是我给表兄订的,可惜现如今我大病初霁,表兄不允我离府,我亦不愿差使府里下人,令表兄提前知晓,郡主,可否避开府里下人帮我将衣裳取来?”
  魏阳郡主一听,欣然应允,“原是这样,不过小事一桩,我自然是帮你的。”
  翌日,魏阳郡主便去了衣楼之中,唤来那个叫梁音的婢子,道:“我替赵姑娘来取她月前定制的青衣,现今可缝制好了?”
  梁音打量眼前这个雍容华贵、气度不凡的小姐,略有几分迟疑地问:“不知是哪位赵姑娘?”
  “淮北侯府上的赵小姐,她给兄长订的那身青衣。”
  梁音同哥哥梁兴泽在衣楼等了这般久,终于又等来赵雪梨的消息,心突突一跳,道:“小姐稍等,奴这就去拿衣裳。”
  雪梨住在晟皇子府和裴霁云日日偷情时,还真的在衣楼之中给他订过许多件衣裳以作搪塞、哄他开心,梁音那时作为她的贴身婢子,自然知晓是哪件。
  她将衣裳取来,给了魏阳郡主。
  等赵雪梨拿到这件衣裳时,已经临近入夜。
  因着魏阳郡主来玩,夜里雪梨还是回了蘅芜院去睡,她拿过衣裳后粗粗看过两眼,便收了起来。
  魏阳郡主同她躺在一处,睁着一双皓眼,好奇地问:“你同裴大人是如何定情的?之前父皇还将你嫁给了晟哥哥,裴大人都不吃味的吗?”
  赵雪梨对着这位唯一的朋友也很难说出个中实情,“我们青梅竹马,在一起的时间多了,自然而然便生出情愫。”
  魏阳郡主问:“那你怎么没同裴谏之生出情愫?”
  赵雪梨说:“他与我不睦,我们不常说话的。”
  魏阳郡主又问了诸多个好奇的事情,但凡能说的雪梨都如实相告,不能说的她只能敷衍。
  话了,魏阳郡主感叹道:“这盛京中最好看、最温柔的青年才俊到头来竟是被你摘走了,姈姈,你好大的福气,就连我亦是羡慕得紧呢。”
  赵雪梨讪笑两声,没有回话。
  夜逐渐深了,魏阳郡主说着说着就
  困乏起来,没多时便睡过去。
  赵雪梨却还睁着眼睛,毫无睡意,待魏阳郡主睡熟了,她轻手轻脚爬起来,再次将那件青衣拿出来仔细摸索,果真在夹层中摸到了一快儿方帕。
  拿出来打开一看,见到极小的潦草字迹。
  想来是梁音在情急之下匆匆写的,用词极其精简,有好几处还晕成一团,可雪梨猜一猜,也能认出。
  自打宫乱后的第五日,姜依就来了回信,她没有提及自己在湍急河水中逃生经历的凶险,寥寥几个字只写了:坠海死遁成功。而后开始细细过问雪梨近日状况,问为何迟迟不来寻自己,可是被裴靖安困住了云云,最后她说自己同了慧大师打算在西黎郡培养一批势力,待到年末就派人来盛京接她。
  赵雪梨一边看得止不住流泪,一边又忧心起最后那句年末来京接她。
  现在已经是腊月二十了,娘亲派的人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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