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子表里不一 第82节
“他给你用这种孟浪的药,定是想让你出丑,给你塞女人,表兄,你......你如何想的?”
“姈姈。”裴霁云捏了捏她的手,眼中压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沉静,说出的话却是轻描淡写,“他这般算计,我杀了他怎么样?这样,你又是自由身了,届时出宫住着,可以随时回来同我私会。”
赵雪梨被这句话惊得反应了好一会儿:“......表兄,他......他是皇子。”
裴霁云闻言,淡淡笑了下。
很快就不是了。
第77章 下药
赵雪梨听从宋晏辞的吩咐,邀了裴霁云三十日入宫。
在这期间,她亦是没有闲着,偷偷摸摸拿着宋晏辞的钱财在人牙子手中买了好几个身强体壮,适合干苦力的下人。
雪梨要培养一些可以从侯府侍卫中护住自己和娘亲的心腹之人,这件事很有难度,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完成的。
裴靖安现在朝堂之事都不管不顾,一门心思追姜依,就凭这股执拗劲,也不好糊弄,只要姜依还活着,他总会不死心地惦记,是以在雪梨看来,只要姜依没死,甭管什么法子,统统都是治标不治本。
雪梨此番挑人,并非是打着同裴靖安对抗的目的,而是想布施一个混乱的局面,令姜依在宋则和裴靖安眼前假死。
思来想去,唯有坠江或是坠海算得上一个假死的好法子。
海浪一卷,任他再权势滔天,也很难立刻找寻到人,届时还可弄一具同姜依相似的女尸,泡得浮肿、面目全非后让裴靖安捞起,从此彻底死心。
在雪梨看来,或许这样才能一劳永逸,再不必活得提心吊胆,时时忧心会被抓回侯府囚住折磨。
只是若要施展此招,水性好的人力必不可少。
这件事只能暗暗进行,不可让宋晏辞知道自己在找水性好的人,否则一切都是徒劳。
一连五日,她出宫两趟,只挑了壮劳力来掩人耳目。
缙国西边与兖国相接,自来不慎和睦,南边丛山峻岭,自有天堑阻着,更何况南泽之地兵力孱弱,不足为惧,东边临海,唯有东北方和北方局势复杂,分了三股势力。
其一是离盛京最近,有着救驾之责的两万天熠军。其二是偏东一些,由裴霁云舅舅领着与东胡人作战的云晖军,只不过东胡人近些年安分极了,这一隅之地尚且称得上太平,可皇帝是万万不敢调走云晖军的,生怕东胡人乘其不备,猝然进犯。其三则是偏北一些,二皇子舅家掌控的世家大族,这些贵族往往会豢养一些看家护院的打手下人,加起来亦是不少人,可皇帝却知这些人不好用,若是打输了,不免有损国威,可若是打赢了,他又得封赏,这不就更加助长二皇子党的权力了吗?
皇帝想要给宋晏辞送兵权,拔高他的权势地位,似乎除了天熠军,一时之间还真难以找到更合适的选择。
二十九这一日,庸国允诺割让七城,皇帝下旨任命朝阳郡宋则为天熠军将领,令其北上,助庸国打退西胡人。
太子一党极力劝阻,未果。
二皇子一党罕见沉默,气势低迷。
夜里,宋晏辞难得好心情,拿了烈酒去找赵雪梨,“姜依可有回信?”
六日之前,宋晏辞让雪梨给姜依写信打探她如今处境,再斟酌相救之事,只不过现在尚且没有回音,赵雪梨很诚恳地摇头。
宋晏辞说:“明日之事,你筹备得如何了?”
赵雪梨:“殿下,不过是给表兄倒杯茶水罢了,这还需要谋划一番吗?”
宋晏辞一噎,面色冷了冷,“裴霁云当真就对你毫无防备?你们之间,不止是表兄妹这般简单罢?”
试婚服那日,他心中就起了猜疑,再加上大婚那日裴霁云和赵雪梨双双红肿的唇瓣,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可他没抓到确切的证据,所以拿了下药一事再次试探,没想到赵雪梨却接过了药瓶,竟然真愿意帮着自己对付裴霁云?
难道她同裴霁云之间,是被迫的?
宋晏辞难得设身处地思索了一下,若自己是赵雪梨,人生地不熟,寄人篱下住在侯府,估计为了过得舒适些也会凭着姣好容貌向上攀附。
赵雪梨沐浴过后,撑着脑袋坐在床上读书,还要应付宋晏辞,一心二用,语气也就敷衍许多,“殿下,这同您并无干系。”
宋晏辞觉得赵雪梨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自从在明湖险些杀了她之后,这个女人哪一次见到自己不是惊弓之鸟一样被吓得瑟瑟发抖,可成婚以后,她似乎不怎么怕他了,不仅敢回多次回怼,还总是敷衍了事。
明明一无是处,可身架却端得高极了。
“赵雪梨,你从前如何放浪形骸我不管,可既然入了我的宫门,只要还占着晟皇子妃的位置,就必须安分守己,将女子清誉给我守住了,若是因你行为不检点,同旁人传出些风言风语,令我跟着受辱——”他森冷地威胁,“我定然让你重温明湖之事。”
又来了,又来了。
这种威胁他说得不腻,她听得都腻了。
赵雪梨不痛不痒地打了个哈欠,合上书,终于正眼看他,“殿下,我知晓了,只不过此刻夜已深,我要歇息了,您若是还有旁的事情叮嘱,不若明日再说?”
宋晏辞一顿,沉沉看了她一眼,最终有些气闷地拂袖离开。
赵雪梨对此一丁点反应都没有,她随手将书搁在床前的架子上,往里侧滚去,扯了薄被盖住肚子,闭上眼就睡。
第二日,天色有些阴沉。
宋晏辞邀了不少人在宫中举办宴席,关静姝招待女眷,赵雪梨称病不出,在屋子里静静等着裴霁云来。
朝会之后,他果真如期而至。
赵雪梨面上擦了白粉,让自己看起来面无血色,符合在病中的形象,只不过一见到裴霁云的身影,还是热热切切地迎上去,“表兄,,你来看我啦?累不累?姈姈给你倒杯茶解解渴可好?”
她故意提了声音,好让宋晏辞的人听到。
裴霁云看穿她的小心思,有几分忍俊不禁,他顺着赵雪梨的力道在桌前坐下,看着她斟茶,温热的雾气散开,溢出清苦的茶香。
赵雪梨将杯盏递过去,“表兄,你且尝尝姈姈煮的茶。”
裴霁云接过,却没立刻喝,只是握着,“姈姈,你许久没出府来看我了?”
赵雪梨本来还要多做戏一番,现在听见他这么直白,不禁心下一跳,连忙走出去前将门掩上了,声音也低了许多:“表兄,宋晏辞见不得我回侯府,他似乎看出我们之间的关系了,一直在试探我,姈姈想着就先不回了,先骗过他。”
裴霁云问:“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赵雪梨笑着说甜言蜜语哄他开心,
“姈姈一直都是表兄的人。”
闻言,他轻笑一声,端起茶盏喝了口,拉过雪梨,覆上她的唇。
赵雪梨只有一个想法:幸好自己未雨绸缪,没有真的给里面下一些肮脏的东西。
裴霁云让她照做即可,便表示他对被下春药一事是无甚所谓的。
当时她还纳闷,回来后一想,就有几分想通了。
表兄估计是想着中了药,正好拿她去解呢,两个人厮混一通,再被宋晏辞抓奸在床。
这个猜想有几分大胆,不可思议,可赵雪梨又觉得是极有可能的,毕竟现在的裴霁云越来越肆意妄为,危险疯狂了。
两个人在屋子里耳鬓厮磨了片刻,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阵喧嚣声响。
裴霁云笑了笑,“姈姈,表兄带你去看戏。”
他站起来,拉着雪梨的手往外走。
赵雪梨挣脱出手,“表兄......外面有人......”
他静静瞥她一眼,没说话,迈开步子推门而出,赵雪梨连忙跟上。
其实裴霁云说带她去看戏,赵雪梨心里已经有了不太妙的猜想,可真走到前方偏殿,看到眼前场景时还是有些脑袋发懵。
此处明显驱散过人群,关静姝拧着眉头站在殿门口,“殿下,不过是酒后宠幸了个婢女,收作妾室就好,何必要了她性命呢?”
殿中传来宋晏辞恼怒到极致的声音,“闭嘴!本皇子做事,轮不到你置喙!”
关静姝一怔,默然不吭声了。
这时,有下人出声提醒道:“殿下,娘娘,裴大人和西娘娘来了。”
关静姝住东边,赵雪梨寝宫则在西边,下人们为了区分,便按了东西娘娘来唤。
下人这话一落,宋晏辞愈加怒不可遏,“让他们——”
裴霁云走过去,适时出声,“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他的声音温和极了,好似最真的关切。
关静姝克制地将目光落在瑶琳玉树,霁月风光的青年身上,道:“裴大人。”
裴霁云颔首,“见过娘娘。”
关静姝抿了抿唇,没有过多言语。
赵雪梨这时候也走到殿门口了,她眼珠子往里面一转,脸色登时煞白不已。
空中静静沉浮着一股血腥气,凌乱不堪的地上倒着一个衣衫不整、浑身是血的婢女,她样貌一般,面上生着块黑斑,此时像是还没死透,睁着眼睛,捂住脖子一直发出嗬嗬嗬嗬的声音。
赵雪梨被吓得差点尖叫了起来。
宋晏辞现在亦是狼狈,他头发散乱着,同样衣裳凌乱,似乎浑身无力地支在椅子上,可他那双凤眼却是亮极了,像烧着两股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的冲天火气。
“裴霁云!你敢算计我!?”
赵雪梨以为裴霁云会不甚其解地装糊涂,可他却是不甚在意地说:“殿下宠幸自己选中的女人,怎么能说是被我算计了呢?”
‘自己挑中的女人?’
是宋晏辞挑给裴霁云乱性的?结果却自己宠幸了?
不管是否如此,令令雪梨不明白的是,宋晏辞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因为睡了个女人就动怒成这般模样?
这个女人......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宋晏辞简直是要将一口银牙咬碎,他看到缩头缩尾的赵雪梨,恼怒愈加攀升,“赵雪梨!你又背叛我!你怎么敢!”
赵雪梨确实小小地背叛了他一下,可她只是将下药一事告诉了表兄而已,又没实质性地做出什么,实在是对他这幅恨不得吃了自己的样子感到费解。
尽管心中生疑,可雪梨还是连忙辩驳道:“......殿下,您这是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宋晏辞气得扬手砸了桌上瓷瓶,厉声道:“你还在装傻!真当本皇子好糊弄吗?”
赵雪梨看着四分五裂的瓷瓶,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好起来的处境有些艰难了起来。
裴霁云缓缓道:“殿下,臣读过些医术,得了花柳病最好不要动怒,否则肝郁气滞,不利病情。”
他这句话一落下,周遭刹那间安静极了。
关静姝自来贞静,没什么太大情绪起伏的脸蛋此时显现出明显的惊愕,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宋晏辞。
赵雪梨也是目瞪口呆。
宋晏辞眼睛都红了,“闭嘴!闭嘴!本皇子没碰过她,怎么可能会得病?”
他被下了药,醒来时,这女子浑身赤裸躺他怀中,两个人都一身青紫,宋晏辞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真碰了她。
裴霁云轻轻叹气,“殿下,不可讳疾忌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