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子表里不一 第78节
她手抖得厉害,心也跳动得近乎停滞。为这场明目张胆,肆意妄为,教人不耻的白日宣|淫。
偏殿中无端乱了一隅。
房门外,有脚步声渐近,房门被轻轻扣响,“长公子,晟殿下过来了。”
两人此时已经亲昵好了,只不过衣裳尚且凌乱不堪,满地狼籍,有些不堪入目。
赵雪梨一个激灵,立刻回神,“表兄,我们——”
裴霁云慢条斯理地拿了锦帕给她擦拭干净,整理散乱青丝,穿上破了口子的大红婚服,再戴上凤冠,才缓缓道:“不用拦着。”
门外应了是,脚步声远去。
赵雪梨见裴霁云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心中发紧。
她不想让宋晏辞进到这处刚刚乱来的地方,便拉着裴霁云出了偏殿,往外走去。
毫不意外地,雪梨与同样一身大婚吉服的宋晏辞在廊下撞个正着。
“赵雪梨,你——”
宋晏辞看清来人时,话语立刻断在了口中,上一秒还尚且平静的面容,在见到她身旁的裴霁云时先是不动声色蹙起了眉,然后扬起一个虚假的端方笑容,“裴大人,您怎么来了这里?”
裴霁云世家大族出身,比起君子之风,端正雅致,盛京无人可比。
他也缓缓勾起唇角,笑起来,“殿下,臣是来接妹妹回府的。”
宋晏辞眯了眯眼,看向赵雪梨,“姈姈尚且还在试婚衣,只能劳烦裴大人再等片刻了。”
他这话说得,反客为主,好似自己同赵雪梨才是更加亲密的一方。
裴霁云道:“臣同妹妹,一贯如此。”
短短八个字,既彰显了他与赵雪梨一起长大、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亲近,又显出温和耐心的风度。
宋晏辞占不到口头便宜,便索然无味地重新将精力放在赵雪梨身上。
他发现每次自己同裴霁云,裴谏之明争暗斗时,赵雪梨都像根闷柱子一样默不作声。
宋晏辞莫名不爽,视线落在雪梨红意尚未彻底退却的绯面上,眸光微微凝滞,更加生出几分不愉快,他扯开嘴角,“姈姈,你面色怎么这样红?”
赵雪梨面不改色,镇定撒谎:“天太热了,婚服有些厚重,闷得慌。”
宋晏辞还欲再说,雪梨连连道:“殿下,时候不早了,我们快出去给直衣姐姐们瞧过罢。”
当着裴霁云的面,宋晏辞不好多说,他凉凉得睨了雪梨一眼,转头朝外走去。
到了正殿,女官眼尖,一眼看出雪梨身上的嫁衣有损,不禁问了缘由。
赵雪梨觉得愧对尚衣局绣娘们辛苦的缝制,但又如何敢实话实话,便只好道是自己穿戴时不注意,不慎扯坏了。
这番对话被宋晏辞听到,他自是不信,下意识看向了八风不动,神容深静的裴霁云。
又思量起赵雪梨绯红的情态,过久的换衣时间,眉头突地一跳。
他的视线并不隐晦,反而十分直白,裴霁云侧眸看过来,目色中溢出些毫不遮掩的寒芒和淡淡肆意。
宋晏辞心中忽然沉了下去。
他挪开眸光,执起茶盏喝了口,手指用力压着杯身,指尖被压得青白一片,瞧起来像失了血色一般。
女官在里间为赵雪梨重新量尺寸,外面静默得没有一丝动静。
但没多久,这股怪异的氛围便被打破了。
尚衣局又来了人。
关静姝姗姗来迟。
她亦是来试婚服的,但因为不想与晟皇子碰面,是以故意迟了许久,本以为晟皇子忙于公事,此刻已经走了,没成想入了尚衣局,发现人尚且还在。
晟殿下不仅在,殿中还有一个让关静姝为之侧目的身影。
她进去后,给晟殿下规规矩矩行了礼。
宋晏辞展现出未婚夫应有的体贴,笑着扶起她,“静姝妹妹不必多礼。”
关静姝不动声色避开他伸来的大手,将视线转向裴霁云,福身道:“见过裴大人。”
裴霁云同对待旁人没什么不同,微微颔首,见雪梨换好了衣裳出来,便站起来请辞道:“殿下,臣与妹妹先行回府,就恕不相陪了。”
赵雪梨也看见了关静姝,同她礼节性地行礼,对方亦是微微福身。
宋晏辞视线盯了眼赵雪梨,见她竟看都没看自己一眼,跟在裴霁云身后就那般出去了。
觉得这女人还真是两面三刀,装模作样地厉害。
关静姝亦是看着裴霁云和赵雪梨的背影越走越远,眼中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艳羡和黯然。
*
此次过后,赵雪梨再次闲了起来。
裴霁云回府次数不多,经常是在夜里,雪梨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身下有异样,每每睁开眼,就会看到表兄被她淋湿了的玉面。
他像是新得了乐趣,最后一定要让她失神不可,随着婚期的逼近,越发不知餍足。
赵雪梨初时很不适应,但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很妙不可言,雪梨内心挣扎了没多久,就顺其自然地由着他了。
八月中的时候,赵雪梨又不得不进宫再试穿了一次嫁衣,这一次没了裴霁云的干扰,倒是较为顺利。
裴谏之很怪异地一次都没来过,赵雪梨不敢同裴霁云打听,老夫人又不允她去请安了,连个探听消息的地方也没有。
九月的第一天,盛京下了很大的一场雨,连绵不绝,原本闷热的暑气霎时就被冲散了,此后虽然依旧是晴天,可日头却不如之前猛烈,赵雪梨在这降温期间,不慎着凉了一次。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雪梨倒是没倒,只不过精神萎靡了不少,又消瘦些许。
拖拖拉拉喝了十来日中药,总算在大婚前好利索了。
淮北侯府并非雪梨娘家,到了九月十二这日,赵雪梨又从蘅芜院搬出来,住回了裴鹄和李梁玉那处。
届时,她会以裴府义女的名义出嫁。
赵雪梨给姜依写了好几封信,也从表兄处收到过娘亲的回信。
母女两个都是报喜不报忧,雪梨只知道姜依目前尚未被裴靖安抓住,其余一概不知。
她也并未告知娘亲嫁人一事,害怕连累姜依放心不下、从而回京。
虽然此次婚事时间紧,但却并未删减任何流程,宫里来的教导礼仪的嬷嬷给雪梨说相关章程、各种规矩的时候,差点将她听得睡了过去。
九月十七这日,婚期的前一天,又下起小雨,至夜未停。
第74章 九月十八
十七这日,赵雪梨酉时便歇下了,足足睡够了四个时辰,在十八日丑时初被嬷嬷叫起,由宫中尚义局女官拿五色丝线开面,又用犀角梳梳了九梳发,约莫寅时开始更衣上妆。
赵雪梨什么也不懂,只是神色恹恹任由着宫人折腾。
或许是大病初好,她这两天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吃什么都没胃口,人瞧起来好似都清减了,尚衣局似乎考量到这些,雪梨现今穿上吉服没有出现不合身的情况。
宫人们忙忙碌碌,来来回回,一直折腾了许久。
赵雪梨听着窗外细雨,怔怔发呆。
临近卯时,终于妆点好了。
嬷嬷满意笑着唤她:“皇子妃,您看看。”
赵雪梨转眸,失焦许久的视线才慢慢回拢,落在了妆台铜镜之上。
镜子中的女郎梳着庄重的妇人发髻,脂粉轻薄,额心描着银鎏翟鸟衔环的花钿,头上戴着七树花钗礼冠,华丽得令雪梨第一眼差点没能认出自己。
她并不觉得哪里漂亮,只是看着感觉陌生极了。
但屋子里的嬷嬷和宫人都笑着夸赞,各种好听的话流水一般涌出,雪梨便也故作满意地笑了笑。
嬷嬷说:“障车迎亲是在辰时,您可要再歇一会儿?”
赵雪梨本来不困,被折腾了这么久,倒也疲倦了,索性点头。
其实嬷嬷说的歇息仅仅只是屏退下人,让雪梨安安静静待上一小会儿。
屋子里很快空无一人,雪梨本来还觉得很自在,但她坐着是不可能睡着的,没过一会儿,反倒迟钝地感受到十分干渴。
只是她穿的婚服厚重极了,孤身不好走动,需得有人扶着。
雪梨抿了抿唇,只好出声:“曲嬷嬷?”
无人应声。
或许是雪梨的声音太有气无力了,又或者是嬷嬷们去忙别的事宜,已经走远了。
赵雪梨身边没有贴身的陪嫁丫鬟,她不想忍着,于是就费力撑着妆台站起来,扭头去找水壶。
在转过头的那瞬间,她的目光不由自主被房门罅隙见隐约露出的一段霜色衣袍所吸引。
其实赵雪梨早就猜到裴霁云一定会来的,但是她有些困惑的是,表兄站在外面作何?怎么不进来?
雪梨想了想,拖着层层叠叠的吉服慢吞吞往外走,将房门推开。
这一幕同六月进宫,她被赐婚那夜的场景十分相像,只不过那时雪梨不知道裴霁云是什么时候站到房外的,是刚来,还是已经来了许久?
但现在,她推开门,见到立在廊下,眉眼拢在稀薄天光下的裴霁云时,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表兄是不是在外面站了一宿?
很自作多情的一个念头,可雪梨莫名觉得裴霁云真的在廊下静静守了她一夜。
赵雪梨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溢出几分显而易见、不容忽视的难受。
这股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却在裴霁云抬眼,温柔唤了声‘姈姈’后越发翻涌沸腾,让雪梨险些就红了眼。
她吸了吸鼻子,“表兄,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进来见我?”
裴霁云站着没动,只是道:“昨日晚,忙完了来的。你今日成婚,诸多繁琐之事,我何必在夜里扰你清梦?”
细雨延绵,他周身落着股湿冷之意,却依旧雅正端方。
赵雪梨忍不住问:“如果姈姈不嫁给宋公子了,表兄愿意娶我为妻吗?”
话音落下,半晌,裴霁云问:“那姈姈呢?会从此心甘情愿待在我身边,绝无二心吗?”
赵雪梨心想: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