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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大少爷嘟囔着“安生好残忍”进了浴室,陈安生又上下检查了一遍,确保自己身上没有别的伤疤,松了口气。
  林睿娜爱看的那种漫画,他也曾找来看过。并不是出于兴趣爱好,而是想看看别人在喜欢上同性之后,都会有些什么样的发展和前景。
  漫画把现实里尖锐的成分美化得很圆满,通常只要一方表明了心意,另一方就会顺理成章地接受,而后就水到渠成地成为同性情侣,周围的朋友亲人甚至还会送上诚挚的祝福,顺遂得仿佛这两人天生就该在一起,就该被大家所羡慕、祝贺,没有除此之外的第二种结局。
  他知道那绝不会成为现实。只是偶尔他也会多看几眼,骗一下自己,而后又在迅速的清醒后点击右上角的叉将它关闭。
  容念洗完澡出来,等雾气散尽,陈安生拿着睡衣进了浴室。正要抬手拧开花洒,肩膀蓦然传来一阵剧痛。
  他吃力地将胳膊放下去一点,疼痛有所缓解,但只要再次举起来,疼痛就会变得剧烈,大概还是在打架时不小心伤到了。
  忍耐疼痛对他来说没有那么困难,他最终还是打开了蓬头,下一个难题又出现了,沐浴露洗发水都放在比蓬头更高的地方,要把手臂抬到那里,势必会痛得很厉害。
  但不用沐浴露洗澡又不习惯,陈安生咬着牙,抬起手,肩膀处重击似的痛感让他不自觉地松了手,沐浴露、洗发水连带着架子上的其他物品咣当几声掉在地上。
  “怎么了?”容念在外头问,下一秒就直接开了门进来,陈安生下意识垂下手,遮挡住自己险些起反应的关键部位,“没事,一时没拿稳。”
  说话间肩膀又泛起隐痛,容念这种时候倒是很敏锐,看他表情就知道不是没事,“弄伤了?我来帮你洗。”
  “不用......”
  大少爷的话语只是陈述,而非征求他的意见,过来拿过花洒,前面倒还是正儿八经帮他洗的,只是几分钟后,对方的手又不老实了。
  在对方闯进来那一刻,陈安生就预见了容念会这么做,要反抗的话,肩膀可能会更疼。
  他力气不如容念,更何况容念帮他做这种事的时候,他并非不享受,索性就半推半就,由着容念动作。
  “你是怎么弄伤的?”
  “嗯?”
  “肩膀啊,为什么会弄到?”
  容念要是去当法官,搞不好三两下就可以把嫌疑人的真话套出来。陈安生一面忍着声音,一面艰难地回答,“就是,在便利店......搬了重物......”
  说话间容念忽然加大了力气,陈安生猛地躬下身,狼狈地求饶,“阿、阿念......!”
  容念就像是不会控制力道一样,没两下陈安生就交代了。
  隔着水雾,他看不清容念的表情,只庆幸容念同样也不会看到他现在的表情。
  着迷的、渴望的、毫无尊严可言的,每个处在暗恋中的人都会露出的表情。
  总归是洗完了澡,容念去医药箱里翻出喷雾,给他肩膀上喷了好几下,又力道适中地抹开,“好点了吗?”
  “啊,嗯。”
  喷完药容念就不理他了,躺到沙发上去玩手机。陈安生能感受到容念此刻并不高兴,但原因是什么呢?
  他也拿起手机,发现田宥珊二十多分钟前就给他发了消息,刚好是容念洗完澡出去的时候。“完了,我不小心把你和别人起冲突的事告诉巨婴了......对不起啊安生,我不知道你没告诉他。他好像很生气?”
  跟在消息后的,是几个搓手滑跪的表情包。
  他回了田宥珊“没事的”,有些意外于容念竟然没贸然发脾气,只是用这种半赌气的方式向他示威。
  “阿念。”
  “干嘛?”
  陈安生斟酌着措辞,“我没把和别人起冲突的事告诉你,是......不想你担心。”
  也不算百分百的谎言,他确实也怕容念会大惊小怪地让他请上一周的假,在家里休息,但是更怕的是容念会认为他的行为不妥当。
  “无所谓啊。”容念还是维持着那个懒洋洋的躺姿,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滑动着手机屏幕。“不就是和人打架了也不告诉我,还得让我从别人那里知道你的事吗?”
  完全就是生气了,陈安生连忙放下手机,望向竹马。“阿念......”
  “别叫得这么亲密,我俩有到这种程度吗?”
  明知道这是容念一时生气才脱口而出的赌气话,没含有多少真心实意,陈安生也还是有半分多钟都没能说出话来。
  这会就只是隐瞒了容念自己和别人打架的事而已,都会得到竹马这样淡漠的反应,倘若有一天容念知道了,他瞒着对方的绝对不止这么点小事呢?
  那容念会怎么做?
  他脑海里想法涌动,像块木头一样无措地杵在那里,一时连辩解都没能说出口。倒是容念半天得不到回应,侧头看了他一眼,瘪着嘴坐了起身,十分委屈,“你和姓田的那么亲近,什么事都告诉她,我还不能生气了?”
  “可以。”陈安生垂着脑袋,温顺而沮丧,不作任何抵抗,像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训话的小学生。
  “你把自己弄伤了又不吭声,问你你也不说实话,我还不能生气了?”
  “......可以。”
  容念盘着腿坐在沙发上,一副霸气妻子拷问出轨丈夫的态势,“那你以后应该怎么做呢?”
  肩膀搽过药的地方热辣辣的,那是容念为他上的药物在发挥效用。陈安生思索片刻,“以后打架了,都要告诉你?”
  容念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来可以排除掉一个错误答案了,陈安生努力思考着,“打架之前,先发信息和你说一声?”
  大少爷被气得不轻,好一会没说话。正当陈安生费劲巴拉地揣度正确答案时,容念开了金口,“你就非要和人打架不可?遇到困难了,挨人欺负了,就不能找我帮忙吗?”
  可是你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跟在我的身边,也未必愿意一辈子帮我的忙,陈安生在心里想。他没说出口,因为容念现在多半不想听这样的实话。
  “我会的。”他口头上这样对容念保证。
  得到他这句话,大少爷脸色总算好看了一点,拍拍沙发示意他坐过去,又恢复了惯常的黏人模式,伸手搂住他的腰身。
  “我们俩都这样了,还有什么话你不能直接对我说的吗?”容念的暴雨阵势过去,就开始给他喂具有迷魂作用的精神甜枣。“不管你说出什么样的话,都不会影响我们俩的关系的。”
  这句赦免很像那么一回事。陈安生也情愿自己天真一点,在虚幻的甜蜜里,为了这句“我们俩”而得意忘形一下。
  只不过,要是他真的把这句话信以为真,什么都对容念和盘托出了,到头来懊悔的只会是他自己。
  他还没有天真到那个境地,因为他比谁都要更清楚,容念的雷区是什么,不能踩的线是什么。
  也正是由于他一直以来都自觉地在界限另一端守住底线,他才能够如此安全地待在挚友这个位置。
  假期不知不觉就结束了,也许是由于两人早就适应了大学生活,也许是由于课表和其他行程都排得比较满,新学期意外地过得很快。学期过半,陈安生再次在征文比赛里得了大奖。
  顾虑到先前容念那种一言不合就黑着脸摔门走人的情况,社团里的大家已经不大敢提议再办什么庆祝局了,都怕会出让大少爷心情不好的新状况,就只是简单地从小卖部买了许多饮料来,在社团的活动室里一同为陈安生送上祝贺。
  一片祝贺和欢呼声里,角落里轻蔑的冷嗤就更为明显,“搞笑,又不是在拍电视剧,还能次次都得奖,谁知道是不是走了后门啊。”
  陈安生放下橙汁,望向戴着酒瓶底一般厚的高度近视眼镜的社团学长。学长入社三年,别的本事没有,就只在背后议论人这块有丰富经验,不是一两回被抓包,但屡教不改。“您刚才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学长推了推眼镜,擅长惹事的人通常还擅长狡辩,“就是觉得学弟你运气很好,可以一次次获奖。”
  这种级别的征文比赛,很难靠所谓运气一路登顶,要是本身没有实力,天大的运气也白搭。学长话里有话,陈安生能听出来。“那希望学长下次运气也可以这么好。”
  学长怒气冲冲踹翻脚边凳子,离开了社团教室。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拍拍陈安生的肩膀,要他别往心里去。
  陈安生不在意。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自己做不到,就会疑心别人的成果也是靠运气、靠后门得来的,好像这样想才能安顿好他们无从安放的嫉妒心,这样想才能把一成不变的现状包上一层生不逢时的外衣,用以自我抬举。
  反正他知道自己不是靠运气,社团里的人也都知道,那就可以了。一两个人的个别看法,不至于会影响什么。
  直到他在社团里专用的那台电脑忽然被黑,里面存储的好几篇文章都不见了,陈安生才重新想起这位学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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