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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乘月》杀青后,晏川一度出不了戏。
  这是他第一部正式作品,他没有太多演戏经验,不知道什么叫入戏太深,更没有快速出戏的技巧。
  他好像真的成了精神分裂,夜里会听到很多不存在的声音,是电影里的角色在他耳边说话,大脑无时无刻不在高速运转,整宿整宿失眠,无法入睡。抑郁,焦虑,厌世,对什么事都没有兴趣,每天起床都变成一件很困难的事。连对饰演他继母的演员都把剧里的反感延伸到剧外,没法跟那位演员一起吃个杀青饭。
  对司崇的态度,也变得模糊复杂起来。好像司崇真的成了他在世上最亲密的存在。
  是司崇教他这么做的,他学得太认真,结果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他对跟任何人相处都没有兴趣,唯独对司崇有意外的依赖和迷恋,有不能跟别人分享的偏执和占有欲。
  更何况那时,他和司崇已经超越了普通搭档的范畴。
  是他先主动的,讨来一个吻,司崇回应了他。
  但彼此始终没有认真谈过是什么意思,司崇从没有跟他说过喜欢,只是身体契合,像暧昧不清的情人,他不知道这是最令人窒息的情感模式,不知道这样只会加重精神脆弱者的恐慌和焦虑。
  他知道司崇从前是有女朋友的,在训练班时来找过他,也是女明星,来时豪车接送戴墨镜口罩,十分神秘,遮得严严实实,也能看出身形窈窕,精致到每一根发丝。乘月拍摄前她和司崇突然因为未知原因大吵一架分了手。
  既然曾经是异性恋,就不可能完全变成同性恋,就算对同性有冲动,也可能是剧组拍摄期间太寂寞。
  戏里戏外这么多露水姻缘,有多少对能成真?
  晏川拼命压抑克制着自己的念头,警告自己不该太当真。
  可理性归理性,感情归感情,和司崇相处得越久,他陷得越深。
  情况最严重的时候,他去看医生,要服用巴比妥酸盐来缓解焦虑。
  即使这样,他还是没告诉任何人。
  他只是入戏太深,需要时间走出来。
  他相信,时间过去,他在戏里的感觉也会淡化,他慢慢就会康复的。到时候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也许宁舒华拍过太多戏,见过太多演员,又有女性独有的敏锐而细腻的触觉。他的所有情感在镜头下无所遁形,即使晏川想掩饰,宁舒华仍看出了他的不安和异样。
  在杀青宴上,宁舒华告诉晏川,这部剧结束后不要和司崇见面,起码三年,不要见他。这对他们都好。
  然而拍摄结束,所有演员各奔东西,晏川回到自己房间收拾东西,司崇没有敲门就进来,站在他面前,理所当然地问他,“跟我一起回Z市怎么样?我有适合你的剧。”
  晏川看着他,还是鬼使神差般点头了。
  刚开始,晏川还是有退路的,有机会挽回脱轨的一切。
  但他就是个蠢货。
  为什么以为他们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一切殊途同归,激情过后是生活的无聊琐碎和现实身份的巨大落差。
  在他失去方向最低谷最痛苦的时候,司崇提出了分开。
  为什么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可以是那个例外?
  成功之所以被大肆宣扬,是因为有无数个失败的前车之鉴。
  大多数人只是被累加的分母,不会成为幸运儿。
  到最后落花流水,大梦一场。
  对晏川来说,司崇不过和那个夏天的太阳一样,照进来,又悄然退去……
  第30章 拍戏
  虽然剧本是连贯的,实际在拍摄时,场景往往是跳跃的,并不按剧里实际时间线进行。
  有可能昨天才拍两人相遇,今天就要拍亲密船戏。
  因为其他合作演员的档期问题,来不及进组,导演临时决定先把晏川和司崇的几场亲密戏集中在这两天里拍掉一部分。
  晏川前一天才接到消息,拿到下场戏的分镜本。
  陆谦结婚后,齐明陷入人生低谷,错过的遗憾和失恋的痛苦以及长久以来对感情的压抑,让他走到邪路上,变得偏激,更加渴望被爱,不顾一切寻求温暖,甚至不惜去同性酒吧,追求一夜情,用R体放纵来分散消解精神孤独。事到临头又后悔,却被下了药带到宾馆。
  清晨到场化好妆,晏川在车里准备,因为有吻戏,林晓晓按晏川之前的习惯,提前准备了薄荷糖。
  晏川接过,含了一颗在嘴里,接着熟悉台词和动作。
  过了会儿场务来叫他进去,晏川披着外套下了车。
  这是场棚里戏,鉴于内容敏感,提前做了清场,只剩下导演、摄影师、几个必要的工作人员和演员。
  镜头照亮的区域,布置成了廉价宾馆,花绿墙纸,一张大床,拉绳的玻璃罩灯,床头柜上一摞未拆封的保险T。
  晏川很少拍亲热戏,这种程度的更完全是头一次。
  先拍晏川跟路人的镜头。
  晏川脱掉外套扔到椅子上,走到定位点站好,他往镜头的方向看过去,这才看到司崇插着兜站在镜头后面,他那块是暗的,整个人隐在阴影中,所以刚进来时不容易被看到。
  演路人的男演员走近,羞涩地跟他搭话,“晏老师,我一直很喜欢你。”样子年轻的很,还很青涩,是没什么经验的新人演员,“等会你能给我个签名吗?”
  晏川收回目光,转向那人笑得温和。“好,等拍完了来找我。”
  男演员被这一笑迷得有些发晕,被导演提醒才想起动作,伸手去搂住晏川的腰。
  晏川放松自己,软软得靠向男演员的肩。
  灯光摄影等人员机位。
  导演助理喊:“Action!”
  刷卡开门,被人半拉半抱地拖进屋,齐明凭着残留意识伸手去抓门框,但指尖仅仅扣落一片木头碎屑。
  他被扔到床上。身体陷进床垫,连花时间解扣子都觉得浪费时间,男人急不可耐地扯开他精心熨烫过的丝绸衬衣,扣子崩落,露出苍白的皮肤。手摸到胸前,粗鲁而用力地抓了一把。
  齐明痛得哼出声,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伸手无力地想要推开。“不,滚开!”
  那人想跟他嘴对嘴地接吻,但被齐明伸长脖子躲开,随后混杂着烟酒和体味的湿漉漉的嘴唇落到脖颈和肩膀。
  摄影机跟踪着两人的动作。
  突然间,“卡!台词呢!说台词啊!”丁璃从监控器后探头,恼怒万分,“重来!”
  “对不起!对不起!”男演员手忙脚乱从晏川身上爬起来,一个劲道歉。
  晏川坐起来,以前辈的姿态轻拍他手臂,“没事,别紧张,先把自己要说的做的再脑子里过一遍。”
  换一套衣服,整理布置。
  重新开拍。
  一样的动作。
  跌跌撞撞走到床,倒下去。
  “不,滚开!”
  “臭B子,你装什么装,不是你先来勾引人的吗?打扮人模狗样,看看衣服手表都是高档货,有钱又怎么样,还不是贱得主动摇着P股找人自己。”
  齐明残留一些理智,“不是这样的,你滚开……”
  “我看得出来,你就是那种假正经的,“男人用手紧紧掐住齐明的脖子,让他窒息,从而放弃反抗,”没在床的时候特别高冷,等开始了就跟发Q的狗一样S……”
  司崇看着红色线条框中交叠的两个人,压抑的喘息,崩落的纽扣,廉价宾馆闪烁的灯光忽明忽暗照亮晏川漂亮的脸,因为挣扎躲闪而仰起的脖颈修长。
  镜头对晏川有偏爱,他像濒死的鱼一样仰头挣扎呼吸,仍然能勾出精致的下颌线,却暴露了自己脆弱的脖颈给野兽咬住,脸颊因为缺氧显出一种窒息的诱人的红色,眼里蕴了一半的眼泪。
  司崇深呼吸一下,换了个站姿,两腿交叉,一腿前一腿后。
  杨副导本来专心致志在看镜头,总感觉有一股冷飕飕的风从后头刮过来,扭头就发现司崇跟刀片一样的眼神盯着场内,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下意识给自己挪了个位置。
  “卡!好,补一下齐明的近景!”
  男演员连忙从晏川身上移开,脸红得要充血,头低得快埋进前胸,“对不起,晏老师。”
  晏川撑着从床上坐起来,表情镇定而平静,除了还在微微喘气,跟刚刚镜头里完全像两个人。他摆摆手,没提男演员在自己身上起反应的事。
  男演员捂着裤子,扭头就往卫生间跑。
  化妆师上前给晏川补妆,整理衣服,晏川重新躺下去,机位调整,整个摄影框里都是晏川沾着眼泪的酡红的脸。
  司崇深呼吸后别开眼,还是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补完镜头后,到司崇和那个男演员的戏份,晏川只需当个背景板,在后头保持原来的姿势就可以。
  洛昇一直跟踪着齐明和男人进房间,因为他不确定这是否出于齐明自愿,如果齐明想要他会尊重齐明的需求,他要做的只是保护齐明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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